江南于我是一种情节。于历代君王亦是一种情节,且不说那“乾隆下江南”的故事,只说武侠小说家金庸先生笔下的江南。老先生小说的情节里很多地方都有他深深的江南情节在弥漫,如烟如雨如雾。
文如心声,我倒是希望他从未到过江南。都说武侠小说是成年人的童话,在如今太过喧嚣的红尘,世外桃园始终以梦的形态存在。成年人终日奔波苦,在稍微轻闲的时刻,太需要属于自己的童话滋润平淡的生活。
童话于我们是渴望,江南于金老先生,是梦,是痴,是迷。我想,他对于江南深深的眷念定如潮湿一般积蓄在心底。或许,在他封笔之后的余年,在日月的另一端,该也会几度梦里回江南的。若真不能亲近,那么只能借文字渲染那一缕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愁。江南于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故乡,因为江南是人间天堂。
江南如歌。
很多的时候我就听一首歌,反复的就听一首。有些歌越听越伤感,有些歌听着听着心就醉了。初听闻婷的《烟雨倾城》,就让我想起梦里花落,花开的江南。江南在她的歌声里充满了阳光的水意,那是春天才有的润色记忆。她的歌声来自心灵,来自江南人的清秀婉转,林间鸟一样的清澈干净,花纸伞一样的玲珑清丽,柳含烟一样的朦胧诗意,听第一遍,我只想说:好歌,一遍倾城。
在她《声色江南》的专辑里,我独爱那一首。初听是因为雷,我们在qq聊天,他给我放音乐。我问他放的是什么音乐,怎么那样似曾相识。他只是笑,然后发给我网址,我寻了去,聍听泉水淌过山涧的声音,那不是天籁,而是一种神奇。
原来,感染人心的并不是音乐的华丽,而是那种听似相识而平淡,感似——我怎么就没想到要那样创作呢的那种原创力量。如果说什么是艺术。此刻,我对那歌的创作感觉就是一种华而不艳的艺术。而许多象闻婷那样有天赋的歌手尚被埋没在世,不知道那些红得发紫的超女们听了闻婷的《声色江南》会不会检识一下自己,对于艺术的崇仰,有没有抵达某种高度呢?
许多的歌都在唱着江南。邓丽君好象也唱过江南,有人说她的声音是江南的雨滋养出来的,而我想说,她的人是江南的水凝结而成的。如果说江南是一支难忘的歌,那么,那个唱歌的女子就是一首裹着迷一样的花,缠着雾一样的水。
我的年轻岁月是伴着陈晓琳的歌声成长的。她的那首《梦江南》,我至今恋恋不忘。“草青青,水蓝蓝,白云深处,是故乡,故乡在江南。不知今宵是何时的云烟,也不今昔是何时的水莲,只愿能化作唐宋诗篇,长眠在你身边……”
唐宋诗篇是美的,那么江南呢?前人已把江南的美颂尽,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歌唱。
江南如诗。
一阙《忆江南》,足以将江南的好抒发得淋漓尽致。“日出江花红胜红,春来江水绿如蓝。”,单一个“绿”字,就引出了多少文人墨客的骚动和钦佩。
唐诗人杜牧这样描写江南的美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我想,诗人描写的不仅仅是江南的美景,还有时代的忧伤和历史的沧桑。然,那些沧桑,能与那些楼台亭阁,寺庙宗宇一样与风雨一同没去么?不如,惜前美景,赏眼前好时光。也罢!
江南于任何时候都染着浓郁的乡愁。古人的诗词,不能过多沾染。韦庄说:“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双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好一句未老莫还乡!京兆杜陵,那是诗人的家乡,他用伤心的颜色绣织着一缕五代残唐,描绘着自己仅存的浪漫和更多的愁苦。江南是美,诗人却在黯然神伤之中永远流浪,永远飘泊……
江南在古人的心里究竟有多好?有个故事可以说明:“南北朝时,陈伯之叛梁北逃,他的好友丘迟竟以书信相劝,信中写到:‘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树生花,群莺乱飞。’”这句话引发了陈伯之的思乡之情,终于回梁。
关于江南的古典诗词,多都是与“雨水”相关的,要不,歌也不会那样唱“江南人,留客不说话,自有那小雨轻轻地下……”没有雨水的江南,就不是诗意的江南了。“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我最是喜欢女性触角里的江南,喜欢人将江南比作是多情的女子。
江南是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长卷。
在我所有失去和拥有的情怀中,我欢喜江南是我笔下水墨走湿的情怀。你看那潇潇烟雨中,是谁撑一把油纸伞在古城的青石巷走着莲的步子?那顺着指尖滴落的水花,朵朵是她踩郎心尖上的舞蹈。
你看那些穿巷而来的风,携着苔藓斑驳的记忆躲闪而来。你看那螺云青髻的女子于湄边浣沙,紫衣碎姬女子吸水刚好离去。
你看那翰墨漂香未远,水袖善雾的女子又来,款款着冰雪的情怀与蝶羽的风姿。你看:梅开几度,煮酒横笛,千年的诗情不老,恰如谁的相思……
如果可以,就让我回到盛唐。江南是盛唐最美。我滑落在江南古老的青石小径,任那青衣男子风的姿势触摸我如水流动的文字,然后,在对视一笑,两情默默,勿为人知。真好!“折柳相送泪沾巾”,我不许他在暮风折尽杨柳,我只想与他在晓风明月下守候一个古老而崭新的预言。
今夜,请让我美丽,请让我歌唱,请让我如此眩目地歌唱江南,许着莲的醉态,袭梅的清婉,媚着海棠的嫣红……
请再让那青衣男子回到秦淮河上传唱笙歌。你看那红格碧色的窗花下那雪纺胭色的罗裙在莺歌燕舞的人间袅娜曼妙的风姿。雨就要抵达,雨来,我就来。雨来,春就来,这雨,饮醉了秀色的江南,醉了江南的水墨。
江南,你是一个精致的梦,适于在夜晚抵达,用歌声递渡,用诗词为浆,用水墨为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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