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被屋子外头搓麻将的的声音吵醒的,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吵闹声我大概可以睡到下午三点。
因为我实在是太想睡觉了。
昨天刚赶了一百多公里的路,前脚刚迈进门槛,还没来得及问候老爸老妈大人安康,就被小李他们几个拽了去,说是喝酒。我本来并不想去,可是小李他们几个说哥几个大半年难得聚一次,你就别扫大家的兴了。没办法,老朋友了,总得给人家点面子。
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到了小李家,由小李媳妇亲自下厨,给我们烧了几个下酒的家常小菜。
小李家离我家不远,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只是没在一个生产队,他家是三队,我家是五队。进屋后就围在炉子旁边聊起天来——小李的老婆给我们泡上茶以后就去忙着做下酒菜去了。
都是大半年没见的朋友,所以见面之后总不免寒暄几句。我问了问小李和张恒他们几个的生意情况,他们问了我的工作情况,说兄弟在外头工作,发了财了可别忘了老朋友,又问我什么时候结婚的云云。我应酬着说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发点横财咯,要是发了,一定不会忘了大伙的。
没一会工夫,小李的老婆刘娟便把已经烧好的菜端上了桌子,于是小李招呼大家坐下准备喝酒。刘娟还要去厨房烧菜,便被张恒拽住了,他说嫂子你别忙了,这些菜够吃了,你就和我们一块来喝点酒吧,人家小马才回来,就等你陪着喝杯酒呢!(当然,张恒说的这个小马就是指我。)刘娟见张恒这么说,一边看看桌上的菜,一边看了小李一眼,犹豫着是否需要再去厨房。
小李于是吐了一口烟圈说,那好吧,一起吃吧。
我对喝酒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通过工作以后的各种应酬酒的锻炼,已经小有一些酒量,所以根本没把只能喝二两酒的张恒和三两酒的小李放在眼里,王波虽然有着半斤酒量,但是他一会要出去办事,不能多喝,所以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如果说喝酒之前我们是寒暄,那么几杯酒下肚以后,就真是实话实说了。先是小李给大家倾诉说他运气不好,今年做生意赔了钱;然后是张恒说和他好了六年的女朋友半年前和他分手了;王波的工作一切顺利,于是在一边给我细说着张恒的事。
桌上的两瓶精品三粮液很快被我们几个喝的没剩下多少了,小李正要让刘娟再去买一瓶,王波却说要出去办事了,所以也就没有买酒的必要,大家都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了。
喝完酒后小李便邀着说要打麻将,我说不行,本来就困了,又喝了酒,必须回去睡觉了。小李还要留我,刘娟在一边说,人家小马刚从外头回来,都没休息好,你就别再勉强人家了。小李扶着门框笑了笑说,那你先回去睡觉,明天我们再打牌。说着搂着张恒说,走,找他们打牌去!
于是,我像得赦了一样向家里走去,走时,我看见刘娟红扑扑的脸蛋朝我笑了一下说,明天有空再过来耍。
我应了一声便飞快的向家走去,我想睡觉。
倒在床上我很快便进了梦乡,除了晚间十点多的时候我起来撒了泡尿,其他的时间我都在床上。大概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醒来了一次,原因是我忘记了关手机。电话是白伶伶打给我的,她的电话,我不能不接。
白伶伶,我的女友,二十四岁,成都人,一家保险公司的职员。
我不能不接她的电话有两方面原因,其一是因为我和她分开虽然分开还没有二十四个小时,我便想她了。我们必须通过电话上的卿卿我我排泄一下彼此心中的思念之情。其二是因为她想今年过年要来我老家玩,我没答应。她为这事跟我冷战了几天,但是在我回家之前的几天她便又和我恢复到先前的状态中了。她说她离不开我,说我狠心,说我不主动给她打电话。当然,不管她怎么埋怨我都不会表态是自己的不对,我只会想着法子的让她开心,并且顺从我的想法。
说实在的,白伶伶这个女孩是满不错的,经过一年多感情的培养,基本上已经满足了我对女性的要求:脸蛋漂亮,身材高挑,学历相当,最重要的是她对我好,知道关心和体贴我——虽然有时候会耍点小性子。
在她的央求下,我是曾想过今年要带她回老家让我父母见过的。说真的,这几年父老妈早就对我有意见了,我知道他们渴望抱小孙子的热切的心理。但是结婚毕竟是终生大事,我可不能凭一时的冲动就结婚。弄不好还得小像我大伯那样,都结婚多年的人了还离婚。再说,虽然目前我对白伶伶的感觉还不错,但是要做我的媳妇,我们马家的儿媳,还有待观察。
所以,她急着想见我的父母,我却不急。因为我知道如果她见了我父老妈,以她的各种条件,我父母一定会力劝我早日成家。
我知道她想去我老家的意图,她也知道我不让她去的目的,所以我们心照不喧。
和白伶伶在电话里缠绵了一个多小时侯以后,她终于不情愿的挂掉了电话,关掉电话以后我继续蒙头睡觉。迷迷糊糊的就做起了梦来,先是梦见拉着白伶伶的小手在春熙路逛,她说要吃冰淇淋,于是我们就吃了冰淇淋,吃着吃着她说冷,要我抱住她,于是我就抱住了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开着芦花的汉江边上,然后我们就在芦花丛中拥抱、接吻,然后我压在了她身上,那种快感就像春水一般奔腾而下。我像是坐在了一条船上,沿着汉江顺流而下,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撑船的老汉,撑船的老汉手里的柳条一甩就变成了一只竹篙。这只竹篙一点,小船就箭一般的冲向江心——这种快感,就像和白伶伶在做爱一样。但是白伶伶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丢的。船上只有我和撑船的老汉,老汉说建国村的马振生死了,他要去给他送葬。
我感到很奇怪,建国村不就是我们村吗?马振生不就是我祖父吗?
那么,我祖父死了?
我正要和老汉说些什么,就被屋子外头的麻将声吵醒了,我听着好象是隔壁的张叔的声音,他把牌摔在桌子上的时候说了声:三条,自摸,哈哈哈哈。
我带着些气愤醒来了,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十二点过了。同时我发现自己内裤上那一团湿湿的东西,于是我记起刚刚做的梦……
这个时候白伶伶的三条短信爬上了我的手机屏幕:亲爱的,睡醒了吗?想我了没有?猪头,你怎么关机啊。我穿好衣服,简单的用短信描述了下刚才的梦境,她回信息说了声,流氓,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
出门一看,院子里的确已经有四个人在搓着麻将,周围还有几个围观的群众。
外头的阳光的确很好,几股阳光从光秃秃的柳树枝桠间穿过,照在院子里,暖和极了。老家的冬天和成都那种阴霾的天气明显不同,虽然只隔着一座大巴山。所以,每年春节,我都要在老家过,除了询亲访友外,这里的天气的确要比成都舒服许多。
老妈见我起来,就忙问我想吃什么。这么多年以来她已经习惯对儿子的这种悉心照顾,但是为了不麻烦她老人家,我决定泡一包方便面充饥——睡了一整夜,我的确觉得有些饿了。这个时候,老妈已经拿出一壶开水准备为我泡面,并且兴高采烈的告诉我说,白伶伶早上给我打电话了,问我起床了没。从我老妈欣喜的表情已经可以看出,白伶伶一定又在我妈面前献了许多殷勤。
我笑着对老妈说我昨晚睡觉关机了,所以她才打家里电话。我尽量避免和老妈说起白伶伶,否则她一定会喋喋不休的埋怨我为什么不把白伶伶带回陕西过年。
一碗面下肚,我觉得心里塌实了许多,我决定去隔壁我四叔家看望一下我祖父。这么多年来很少有时间去看望一下祖父了,虽然我们家和四叔家关系不是很好,但是作为孙子,我有必要尽点孝道,看望一下我那八十七岁高龄的祖父。
所以,从成都回来路过县城的时候,我就专门买了一箱香蕉,准备送给祖父和奶奶。他们年纪大了,估计只有香蕉这种东西能啃的动了——我想他们大概不喜欢吃果冻,所以也就没买。
祖父见我抱着一箱东西连忙激动的欢迎我,问我说:“啥时候回来的?”
我朝着他耳朵大声喊:“昨天下午。”
“啥时候下雨了?”祖父挤着他的小眼睛疑惑的说:“看这太阳好好的,哪里下雨了!”
“不是下雨,是昨天下午回来的!”我被他这话弄的哭笑不得,无奈之下继续大声朝他喊道。
他仿佛听清楚了似的,朝着笑着说:“回来就好。”
我把一箱香蕉放在柜子上,拿出一个香蕉剥开递给了祖父。他伸出耙子一样布满成茧的大手接过香蕉笑着吃了起来,他一笑,脸上的瘦皮就堆得更紧了。
祖父耳朵多年以前就聋了,所以和他说话十分困难,就算和老外说话顶多是觉得有点尴尬,但是和他说话,就算累得满头大汗,笑掉了大牙也很难说清楚些什么。
于是,我和奶奶问了下四叔一家是否回来过年的事情之后就准备走了,和祖父奶奶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
奶奶说四叔一家要在腊月底才能回来。
然后我又问大伯,她说大伯还在西安的建筑工地上干活,不知道过年回来不。
二
我突然想念起了大伯,我大概已经有两年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那次见他还是在前年春节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人都去我姑姑家拜年,吃饭的时候我和大伯喝了几杯酒,他大概喝多了点,不停的夸我酒量好,夸我有出息,是马家的荣耀,是马家第一个吃公家饭的。然后我一句一句的谴责自己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孩子(也就是我的堂姐和堂弟)把大半辈子的时光都荒废了,到了五十多岁的年纪落的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听着大伯如此真诚和入情的自责,从那时起我便对大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因为在此之前,他在我眼中的形象就是一个因为不务正业,因为赌钱弄的家庭支离破碎的男人。
大伯曾经是一个赌徒,名副其实的赌徒,“天下第一”就是他当年的外号。
关于大伯以及他的赌徒生涯暂时搁下不说,先说一下我们这一家子以及大伯当年的情况。
我们这一家子人从我祖父的祖父起就从四川移民到陕西南部的这个地方来了。(这是若干年前我从祖父口中得知的消息,尽管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实史实。)从那时起,我们这一家族就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长,由四川人成变成了陕西人。我很想知道我的祖先在清朝是做什么的,只可惜因为家谱早已散佚,根本无法知道。但是根据我的推断应该没有什么人当过什么官,也不是什么豪绅或者地主之类的,因为我们家里没有什么象征性的传家之宝。唯一有纪念意义的当属我祖父几十年来一直在用着的那只黄铜的脸盆。这只脸盆虽然已经用了几十年了,但是依然完好无损。这只脸盆的历史见证着我祖父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根据我祖父的回忆,我推测这只脸盆是民国三十一年左右进入他的生活的。
他那时被国民党的军队抓去当了壮丁,在一个炮兵团里为国军效力。
后来,祖父还是悄悄的逃脱了。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祖父和几个老乡一块趁着他们的长官不注意就在当夜溜走了。因为大家都十分明白,如果不逃走,迟早都会被国军送上前线去当炮灰。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心甘情愿做炮灰,除了那些人民英雄。临走的时候,祖父拿了一个黄铜的脸盆——就是现在他用的这只。据说当时军营里有很多黄铜铸的脸盆,但是毕竟逃命要紧,所以他就没有多拿。
后来,终于拨开了乌云见着了晴天,新中国成立了,祖父一家光荣的被划为了贫下中农。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那个时候人的生存相当的困难。据我老爸回忆说,那小时侯吃的最多的就是糠,也就是大米碾过之后留下的谷皮子。如果碰上过节什么的,兴许能吃上一顿南瓜糊糊或者红苕面鱼什么的。但是即便是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祖父还是把大伯,我老爸以及三叔、姑姑、四叔等几个小孩拉扯着活了下来。
只是后来听老爸说,由于某年的饥荒,我祖父怕会有孩子饿死,就把我三叔送去褒城山里我老爸的二舅家喂养。因为山里人少,缺劳力,吃的东西也相对多一些。所以,三叔就在他二舅家活了下来。
只不过,三叔的命运不好,他在一九七八年的冬天莫名其妙的被人杀死了。
这是当年轰动整个陕西省的杀人大案,罪犯一天晚上将一家男女老少八口全部杀死——三叔不幸的成为这个杀人犯斧头之下的第九人。
听老爸说,当年三叔在他二舅那边学了一手做木活的好手艺。由于他木活做的好,所以方圆数十里的人家都会请他上门做木活。他在被害的前一天还兴高采烈的背着自己的家什给二十里外村子的一家人做木活呢。只是做完木活已经是下午了,他在回家的半路时天就黑了,于是,他就找了一户人家住了下来。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户人家一家八口当晚就被仇人灭门了。当然,三叔并没有幸免于难。后来当公安部门全力逮捕杀人犯时,却发现他已经在山林里上吊自杀多日了。
三叔被杀那年的两年前,也就是一九七六年,他曾经回到过我们那个村子。那次是他被他老爸送出去以后的第一次回家,因为这年我的大伯要结婚,三叔理所当然的回来庆祝。从那以后,三叔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他到了另外一个安静的地方。
大伯是上门去大妈家的。上门,在我们那里也叫做倒插门、倒栽葱、倒插柳。通常是由于女方没有男劳力或者男劳力薄弱,就要求男方上门到自己家门,做“媳妇”。大妈的娘家有个兄弟,只是这个兄弟腿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所以坚持要我大伯上门,我大伯原本不想答应,但是迫于祖父的压力以及由于大妈的吸引,他还是同意了。
大伯那时候还在县砖瓦厂上班,也就是从那时侯起,他开始迷恋麻将的。
他对于麻将的迷恋不逊于当下的青少年迷恋cs或者其他刺激的网络游戏。渐渐的,大伯在左右的赌场里得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外号。
传说这个外号是因为大伯一次输了钱心里很不服气,在旁人的冷嘲热讽下拿出了一张支票,像江湖大侠一样往桌子上一拍说:老子天下第一,打得起牌呢!
由于经常打牌影响工作,在单位产生很不好的影响,所以大伯在结婚后一年多就被砖瓦厂领导解雇了。他只好回到自己家里,和大妈操持那些庄稼。由于大伯长的并不强壮,所以,他种的庄稼根本解决不了家里的经济压力,只能勉强的维持温饱。
为了解决家里的经济问题,大妈金明芳从她娘家兄弟金明忠那里借了点钱开了一个裁缝铺。大妈裁缝铺的生意不错,所以,我大伯肩头的胆子便轻了许多。于是,他趁着空闲的时候继续和村里人打牌,有时候还跑去镇子的茶馆里去玩。如果非要给出一个客观的评价的话,从了解我大伯的那些赌友的嘴里可以得知,我大伯打牌的技术是全面和精湛的。他不但能玩转麻将、扑克、色子就连很少有人会玩的川牌也能够玩的得心应手。在那些时候,大伯在赌场上虽然有输有赢,但总是赢多输少。所以,盘算下来,他在赌场上的收入甚至超过了我大妈的裁缝铺。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大妈对大伯的赌博行为还十分反感,到了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帆风顺的,大伯的赌场生涯也一样。
那年秋天,大伯赌钱输掉了多年来的所有积蓄:三千块钱。三千块钱在当时来说是不小的数目了,在乡下,这些钱基本上可以修得出一栋砖房了。大妈为这件事情和大伯吵了几次架,说你要是再去打牌咱们就离婚!
大伯当然知道自己犯下了错误,损失了三千块钱,但是,为了报这一箭之仇大伯决定再下赌场,将自己输掉的部分捞回来。于是,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大伯经常彻夜不归,在外头和那些赌棍打牌。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陷阱,有的陷阱掉了下去还可以出来,而大伯掉下的陷阱却像沼泽一样,越陷越深。所以,半个月之后,他彻底的绝望了,因为他不但没有将那三千块钱捞回来,反而将家里剩余的两千块钱的急需如数奉献给了那个陷阱的挖掘着。
由于两次连续大额的输钱事件,大妈毅然的提出了要和我大伯离婚。她说已经给过大伯警告了,既然他丝毫没有悔改之心,那就离婚。
这无疑是一个冰冷的事实,因为这个家庭面临着即将破裂的危险。这事是大伯不愿面对的,因为当时我堂姐已经小学毕业,我堂弟也已经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奶奶、姑姑都纷纷出面给我大妈做工作,说别离了,都已经是多年的夫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何况两个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的云云。只是,我大妈是个倔脾气,无论我姑姑她们怎样的古口婆心的劝解都无济于事。最终,大伯和大妈办理了离婚手续。大伯输了那么多钱以后早已经心灰意冷,所以在离婚的事情上他坦然接受了大妈的决定——他觉得对不起这一家子。
法院的宣判结果是我堂姐跟我大妈,堂弟跟我大伯。
由于离婚事件的发生,大伯一下子失去了很多东西,家庭、妻子,财产,甚至继续赌博的勇气。从那以后,他就变的得默默无闻起来,他把自己的行李搬了回来,住在四叔的房子里。(四叔那时在新疆当兵,所以大伯暂时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由于我当时还在上小学,只知道大伯和大妈离婚了,堂弟要和我在同一所小学念书了,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理解。这些家庭的变故在小孩子的心里如同神话传说一样神秘莫测,他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堂弟就是这样,大伯搬回老家那天起就格外高兴,因为他可以天天和他的哥哥一起玩耍了。作为哥哥,我理所当然的要担负起照顾这个弟弟的任务,他不懂的算术我要帮他算,他写不完的日记我要帮他写。我们在夏天的下午去河边捉虾,冬天了一起在院子里堆雪娃娃……
堂弟报名那天是伯父带着他去的,我也去了。
负责收费的老师问我堂弟说,你叫啥名字?
我堂弟毫不犹豫的回来说,我叫金亮。
没想到此话一出,堂弟立即收到了伯父的一大耳刮子,他说放你妈的屁的金亮,你姓马,马杰!
这一耳刮子来得十分突然,堂弟立即哭了起来。大伯转身又起一脚踹在堂弟的屁股上说,一边哭去,不上了就给我往回滚!
负责收费的老师连忙劝阻着伯父,以免他再打我堂弟。他当然知道伯父为什么要打自己的儿子,因为像伯父这样倒插门的人,子女都是和女方姓的;现在大伯和大妈离婚了,堂弟理所当然的要姓马了。
开学以后不久,伯父就问我老爸借了两百块钱说要出去打工,因为交完堂弟的学费他已经没有几毛钱了。
那时虽然我们家的经济也不是很景气,但是毕竟是自己大哥在借钱,老爸还是凑够了两百块钱的大团结借给了大伯。
后来的时间里,大伯经常都是在外头。
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呆一段日子。堂弟大一点以后,有时也自己一个人去大妈那里玩。所有,曾经的一段时间内有传闻说是大伯大妈要复婚。但是,最可靠的消息证实,大伯根本不愿意和大妈复婚。
过了一些年后,堂姐、堂弟和我都逐渐长大了。我和堂弟每年春节都能见面,堂姐由于上了市里的卫生学校连续几年都没见着她。直到我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的那年听说堂姐已经在广东成了家,至于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本本无法记起了。
上大学那年九月,离家前的几天,父老妈特意招待了我家的亲朋友们,为祝贺我考上大学。因为我是我们家族里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学生,亲戚朋友们都送上了红包或者贺礼。就连我那高寿的祖父,也从自己多年的积蓄中拿出了两百圆来,所以那天的场面我至今难忘。供养一个大学生对于大多数农村的家庭来说极其有难度的,所以我十分理解父老妈采取的这种筹集资金的方式——哪怕只能解解燃眉之急。
所幸的是,通过大学里的学习我顺利的毕业并且找了一家不错的事业单位,在宣传部门任职。这里的工作虽然没有太多的收入,但是毕竟有了一个稳定的工作,保障也不错。再加上我们的部长十分欣赏我,他曾多次鼓励我好好干,将来一定会有些成就的。所以我对目前的工作状态基本满意,再加之我找到了像白伶伶这样比较满意的女朋友。所以内心里已经喜欢上成都这个城市,并且决定用自己的劳动和青春来奉献这座城市。
当然,前提是,它必须回报给我银子。
三
随着一场大风的来临,人们知道了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还是十分准确的。一股强劲西伯利亚寒流席卷亚洲大陆大部分地区,寒流经过内蒙古草原沿着黄土高原顺势而下,很快它穿过了广袤的关中平原,直逼汉中盆地和四川盆地及以南的地区。只不过这股强劲的冷空气到了秦岭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多少威力了。呼呼的北风刮了三天,下了一些雨加雪之后天气便逐渐恢复了先前的阳光。
太阳出来以后,院子里自然多了晒太阳的人。女人们手里都抄起毛衣扦子,一边打毛衣一边拉家常,谈论着今年的年该怎么过。男人们则依旧把桌子往院子里一放,打起扑克,麻将来。我老爸有时也会打,只是如果人们打的价码稍大点他就下场了,他怕输。大伯的过去就是典型的例子。所以,在这件小事上,我认为老爸还是有着学习的地方——尽管他脾气很大,经常和老妈吵架。
为了不扫掉小李和张恒的兴致,我在他们轮番的讽刺下决定和他们打几圈麻将。陕西麻将和四川麻将的规则基本相同,所以打起来基本顺手。只不过今天我的手气格外邪门,刚准备要胡牌却被小李自摸了。几圈下来,我已经输给小李六张毛主[xi]了。
小李越来越顺,我越来越悖。但是,碍于面子,我必须得挺着。
又过了两圈以后,我终于捞回了三百,心里也就稍稍宽敞了一些。虽然每月能拿两千多块的工资,但是要过生活,要孝敬父母,还得存上一部分——以防某天要和白伶伶结婚的不测。
她几乎天天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一如既往的吐露对我的思念之情。说实在的,虽然我也心里也很是想她,但是这样频繁的交流我的确觉得有些烦。所以,我只能拣一两条重要的信息给她回。
她的新信息几乎是我刚打出四万的时候过来的,上面说她感觉到自己好象怀孕了。我差点没被这丫头吓晕过去,连忙问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她说没有。
我忘记了胡牌。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我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回应这件令人尴尬的事情,就听见奶奶老泪纵横的跑进我家院子给我老爸说,老二,你大大死了。
这个消息有点突然,因为就在前几天老爷子还开开心心的吃着他孙子给他买的香蕉呢,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于是,一片悲伤的气氛淹没了冬天灿烂的阳光以及麻将互相碰撞的声音。祖父去了,老爸眼前的事务于是堆积如山。
祖父虽然去了,但是老爸、老妈包括我在内并不是感到十分的悲伤。祖父虽然身体一直健康,但是毕竟已是接近九十岁的高龄老人了,活到这个年纪已经足够天年了。
接下来就是准备筹办丧事,眼前祖父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不在跟前,那么丧事就有我家承担了。老爸于是一面通知户族里的亲朋友好友,一面请来了知客着手安排丧宴事宜。
我当然也没有闲着,我的任务就是即刻和姑姑、姑父、大伯、四叔、四婶取得联系,好让他们赶回来参加祖父的葬礼。
这天正是腊月二十,离春节没几天了,在外谋生的大伯]四叔和四婶也该回来了。
姑姑很容易联系,她就嫁在三十公里外的镇子上,我拨了一个电话就和她取得了联系。姑姑一听说祖父去世了就先在电话那头哭爹喊妈的哭了起来,说她把猪喂上就马上过来。
我十分理解姑姑的心情,作为祖父唯一的女儿,她受到过两位老人许多的恩惠,所以,当祖父离去了,姑姑心里的悲伤是可想而知的。我在电话里头劝了姑姑一通后就挂断电话了——我还要联系大伯和四叔一家。
说实在的,我对四叔一家没有多少好感——当然,除了我那少不更事的堂妹。我对四叔一家没多少好感的原因可以追溯到上一辈人,也就是我老爸这辈。由于我祖父祖母对四叔的溺爱和对大伯以及我们一家的冷漠,许多年来,我们家的关系和四叔家的关系都是不冷不热的。除了每年过春节的时候大家能一块凑到姑姑家吃顿饭以外,两家人每年的语言交流不会超过小学生的一篇看图作文。
如果非得要找出两家人语言交流最多的一年的话,那大概就是五年前的那个夏天。那年夏天,我老爸和我四叔为了屋子后面四棵巨大的榆树居然大打出手,让人很难发现他们就是同胞的兄弟。
事情的原因我不是十分清楚,似乎是征对那四棵大树的所有权问题。
甲说,这树是我的。
乙说,什么你的?这树是我的。
于是,两家人就站在大树底下吵了起来。由于我比较反感农村里这种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的事件,所以,当时我就站的远远的,不想介入——我不想我的暑假有些不愉快。
大家都知道不管是哪里,只要中国人的地方,人们总是喜欢看热闹。尤其是在中国的农村,这种现象十分普遍。所以,不一会儿,四棵大树底下已经围满了左右的邻居以及路人。他们或是纷纷议论,或者沉默着面对着眼前的两家人。虽然我离现场比较远,但是我已经很清晰的听见双方交战的情况,而且,这种情况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由于我老妈一直以来都很聪明仁善,所以她不得已面对这种兄弟妯娌反目的情况。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是沉默着,但是到了后来四婶的声音和气势越来越高,居然乱七八糟的骂起了我的老爸。这使她觉得难以忍受,本来结婚多年从来没有得到过祖父祖父的一个热眼,到了这会,我老妈也实在难以忍受了。所以,她一字一句的为周围的群众陈述着这个家庭里的不平等和自己悲愤心情。老妈是个善良的女人。从小到大她都在孜孜不倦的教育我做一个知书达理的人,所以,她仅仅是陈述,没有叫骂。
但是,随着两位兄弟的情绪越来越高,场面已经逐渐升温,由于老爸和四叔都是风风火火的脾气和性格,他们终于动上了手。四叔本来强壮,浑身上下都是结实的肌肉,再加上要比老爸年轻好多岁,所以在这场争斗中,老爸很快的处于劣势。终于,四叔毫不客气的拿起了一把砍树的斧子,象征性地向他的亲哥哥头上落去……
我老爸低估了他的这位兄弟,当他毫无畏惧的迎上四叔的斧头时发现四叔居然毫无愧色。所以,这个事件过后,我老爸头顶留上了一块微小的伤疤——他的头顶被四叔的斧子蹭破了皮。
后来还是村长很负责任的过来调节我们的家庭纠纷,把这件事处理了——四棵树,兄弟两人一人两棵。
经过这件事情以后,我们两家的关系也便可想而知了。
所以,面对四叔一家时,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尴尬,我不想了解他们和我们家之间那种细微的生活矛盾。我不想了解,因为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亲生的兄弟往往为了那些细枝末节的琐事大大出手以至于伤了彼此间的情谊。
大概是因为彼此之间有了代沟的原因,我也觉得难以和四叔他们沟通。但是,我和堂妹之间却保持着亲密的联系。她叫我大哥,我叫她小妹。我和堂弟堂妹以及姑姑家的表妹表弟之间的感情很好,从小到大,我都是他们那些孩子的领袖,也是他们学习的榜样。这是我值得骄傲的地方,也是我觉得应该做的,我必须以自己的行动在弟弟妹妹起好一个模范作用,让他们知道什么亲情好友爱。
所以,当我拨通四叔的电话以后,说话最多的还是和我的堂妹。她已经成长为一名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所以我和她滔滔不绝的聊了好久,甚至已经忘记祖父去世的悲伤。
四叔和四婶接到我的通知以后,决定用最快的时间从湖北赶回陕西。
现在,祖父的直系血亲就剩下大伯没有联系了。由于大伯去西安的建筑工地打工已经大半年,所以就连姑姑那里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经过几番周折,我终于从邻居张叔那里找到了大伯的联系方式。
张叔,也就是我回来第二天在我家院子里打麻将的那位先生,是我大伯多年的好友。他们成为好友的重要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两人有着相同的爱好:打牌。说实在的,张叔这个人不错,虽然他的遭遇没有我大伯那么严重,但是同样因为打牌的原因,目前一家四口还一直挤在一间不大的土房子里。我心里一直对张叔充满了期待,如果他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经济建设上面的话,他应该很容易修建起一套漂亮的楼房的。
祖父去世的第二天傍晚,大伯终于背着他的行囊回来了。
他回来以后首先跪在祖父的灵位前面痛哭了一场,说儿子不孝什么的,大伯一哭,刚刚停止了眼泪的姑姑又跟着哭了起来,姑姑一哭,我那六岁的小表弟也跟着哭了起来……所以,一度平息的哭声又响起在了冬天的傍晚。
大伯这次回来看起来要精神一点,虽然赶了几个小时的火车,但是他没有显现出丝毫疲惫的神态。哭过之后就连忙帮着老爸处理各项事务——老爸的确已经忙累不堪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叔和婶以及堂妹也都回来了。天气还像往常一样好,太阳暖暖的照在巷子里,为了丧事忙碌的左邻右舍在知客和大伯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办理各项事务。四叔一家回来,祖父的心愿也就了了,毕竟,他辛辛苦苦养育的四个儿女以及孙子辈的人们都来给他送葬了。
大伯、老爸老妈、四叔四婶还有姑姑姑父以及我们后辈都跪在了祖父的灵前,头上、袖口都按照惯例带上了孝,准备默默送走这位马家的元老。
这大概是户族里最大规模的一次集会,除了祖父的血亲外,老爸的堂兄弟以及他们的子女后代一共四十多人统统跪在了外围。
霎时间,哭声震天……
四
祖父的丧事办完以后,年关也渐渐近了。
由于天气转冷,往日阳光的天气变的扑朔迷离,人们总是在几个雾蒙蒙的天气之后才能迎来一片灿烂的阳光。
而正是这个时候,我家和四叔家的关系也正在发生着一些变化。也就是在大年初二这天午饭的饭桌上,四叔四婶十分虔诚的为老爸老妈敬酒,陈说着多年来他们的过错和愧疚之情。老爸被四叔四婶的举动弄的有点不知所措,在他看来一家人能够心平气和的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已经很不容易了。最终,他喝了四叔和四婶的敬酒,也谦虚的说两家人的不和气也有自己的过错。
这一顿午饭大家吃的非常开心,因为一大家人第一次这么敞开心扉的在一起交谈。这时他们才发现,他们兄弟几个(包括我姑姑在内)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在一起开心的说过话了。这一幕在我的眼里也是盼望许久的了,所以当时我也很感动,我主动给大伯和四叔敬了酒,他们也问了我的工作情况以及婚姻大事,论着什么时候能喝到我的喜酒。
喜酒。
我听见这个词语的时候像踩在一颗炸弹上一样心里砰砰直跳。可能这样的描述可能有点夸张,但是我当时的心情的确十分紧张。
因为就在祖父去世的那天,那个叫做白伶伶的女孩告诉我她感觉自己怀孕了。
想起这件事情,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我在白伶伶身上埋下了一颗炸弹。
这颗炸弹一不小心就会被拉燃。
忙完祖父的丧事,我终于可以誊出心思来想办法解决我和白伶伶之间的事情。她知道我的祖父去世以后便以准儿媳的身份将我以及我们全家细致的通过电话安慰了一遍。尤其是和我堂妹通话的过程中,更扩大了她在我们家的影响。因为我堂妹居然妥协的叫了她一声嫂子!虽然白伶伶没有在我面前,但是我已经想象到她是什么样的表情了:那种被虚荣得意和幸福满足的笑容一次次的在我脑海闪现。
对此,我一筹莫展。
那么,暂且走走看看了。
春节很快就要过完,原本打算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以后再回成都的,但是部长已经不厌其烦的给我打了三次电话,要我早点过去,说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所以,我决定正月十二就回成都。
在离家之前,我邀到了大伯、四叔四婶和姑姑一家来我家吃饭,因为再过几天四叔四婶和大伯分别都要去外地谋生,我也将要回到成都继续自己琐碎的工作。所以,我觉得有必要一大家人再聚一聚。
为了显示作为晚辈的诚意,也为了庆贺一大家人剔除多年的隔阂,化干戈为玉帛,我特意拖小李买了两瓶五粮液回来,准备和大伯、四叔们一醉方休。
大伯近几年都在西安的建筑工地上干活,所以显得更加苍老了一些。听姑姑说,大伯现在已经不在打牌了,除了平时喝点小酒之外把自己挣下的钱都花在了我堂弟身上。听见这个消息,我的心里也觉得欣慰了许多。我真正希望大伯能够平平安安踏踏实实的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点经济上的充足,因为堂弟即将要参加高考了,大伯得继续供他把大学读完,所以他的负担的确很重。
在大伯眼里,他不如他弟弟。所以,每次一家人一块吃饭的时候,大伯总是当着众人的面教育堂弟,让他一定要向我学习,不管是什么方面都要向我看齐。当然,听见这些话我是高兴的,我没有达到超然物外的境界,所以我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虚荣。
不过,在我心里,我觉得在对待白伶伶这样的事情上,堂弟还是不要和我学习的好。
过了几天,大伯和四叔四婶分别去了西安和湖北去忙着他们自己的事情了。我提前装好几件衣服,给父老妈留下一万块钱以后也准备离开老家回成都上班了。
春天的气息已经悄悄来临,我家门口的那几棵柳树也已经冒出了黄绿色的芽来。只是我不能等到柳絮飘飞的那一天,我已经多年没有在老家度过春天了。
离开之前的那天早晨,小李来到我家给我送行,问我什么时候再回老家。
我笑着说大概明年春节的时候。
小李说等他有时间了就去成都找我去,他说他还没到过成都,听说成都的女人都很漂亮他想见识一下。
我说没问题,只要你来,我一定热情款待,咱俩谁跟谁啊?
于是,我迎着初春的阳光和风,朝着成都行去。
白伶伶如约来到车站接我,当众就扑入我怀中不想出来。我推不开她,所以就由着她在双臂之间满足了三分钟。
回到家以后,我先洗了个澡,然后我们只奔主题。
成都的春天还有些寒冷,所以我们俩躲在被窝里一直到十点钟才起床。我很庆幸这刚好是个周末,否则部长一定会把我喊去我的工作岗位的。
白伶伶洗漱完之后就下楼去买了早点回来,她的这些举动让我更加喜欢她了。其实,在回成都的路上,我还在考虑怎么解决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但是从在车站见着她的那刻起,我就再也没有犹豫了——因为她不管从外表还是性格已经十分满足我对于妻子的要求了。
所以,我决定娶她。
我问她有没有去医院检查,她有些羞涩的说去过了,医生说三个多月了。
所以,从我回到成都的那天起,她就开始全方位的准备着结婚的事宜。有时甚至睡到半夜还摇醒我问我给我们的儿子或者女儿取个什么样的名字……为了不打击她的积极性我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列出了一系列名单供她选择。
她很满意的选择了几个不错的名字——我给将来的孩子取名字的一贯原则是男孩的名字要惊天动地,女孩的名字要楚楚动人。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她的激情才稍微减弱了一些。我也因此觉得轻松了许多,因为在这一个月当中,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在半夜给她盖一次被子。有时候白伶伶的妈妈也会过来帮帮忙,她十分关心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并且不止一次的以老妈的身份通过各种委婉的方式对我进行教育。
我理解作为老妈的这份心情,并且以实际行动向未来的岳母大人证明我将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为了这件终生大事,我觉得疲惫了许多,比这些事情看来比工作上的事情还要琐碎。所峄,有时我忍不住会和姓白的丫头开玩笑说,早知道结婚这么麻烦我就不着急结了。当然,我知道我说出这句话后的后果,这将引起白伶伶一系列的感情波动,严重时甚至不断追问我到底爱不爱她。我真后悔,不该和这个时期的女人开玩笑,所以又不得不温柔的安慰她一番,让她专心致志的去听莫扎特的音乐。
父老妈知道我想要结婚的消息以后极为振奋,为了表示出他们的热情,老妈特意赶来成都,帮忙打理一些家务——顺便真正见一见她未来的儿媳妇。
这也是白伶伶第一次面见我老妈,她俨然对我老妈有着十分的好感。
所以,我霎时对那千古不变的婆媳问题放了很多心。
随着婚期的临近,白伶伶的肚子也有些明显了。我之所以选择尽快结婚,是不想让众位亲朋好友看见白伶伶微见突起的腹部。
按照我的父老妈和白伶伶父老妈商议的结果,决定我们的婚礼就在成都举行,然后再去我老家举行一次颇具地方特色的婚礼。
为了把婚事办好,我罗列了所有的亲友名单,准备花三天时间将所有的请柬统统都寄出去——亲人、朋友、同事,同学……
我和大伯取得联系的时候他正在西安的建筑工地上干活,得知我要结婚的消息后他激动的说到时一定参加我的婚礼。还有四叔四婶和姑姑姑父,他们说盼了很久的喜酒终于可以喝上了。
放下电话,我觉得平静了许多,也觉得有些不自己,因为我就要从一个相对自由的人来面对自己的家庭了:妻子和孩子。
窗外的夜色逐渐浓了起来,街道上满是或快或慢的行人,春风越来越暖,我似乎闻见了老家柳絮飞时的香味。
白伶伶正坐在沙发上替我检查婚礼时的一切安排,并一面和我讨论某些细节问题。她乌黑的长发垂在一边,看起来很美。我静静的欣赏了她一段时间,看得她竟不好意思起来,居然拿起抱枕挡住自己不让我看。
我笑着她傻傻的样子,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这一刻,我觉得世界完美了。
就在我举行婚礼的那天,刘娟给我打电话说小李和她不能来成都参加我和白伶伶的婚礼了。我问原因,她有些难为情的说小李因为赌博被关了进去,来不了,他觉得丢人就没和我说。
这件事发生的有些以外,尽管我不知道小李的事有多么严重,但是心里面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多好的青年啊!
小李出来的那天我给他打过电话,但是不知道现在他还好吗,真希望他能好,不要像我大伯当年那样。
对了,忘了和大家说了,这个小说的主人公姓马,叫马有,所以这篇小说就叫《有的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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