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那时梅香浓那片红帆

发表于-2006年12月30日 中午12:28评论-2条

展览馆大厅里,高挂着一幅大型的“红梅傲雪图”。每当看到或想起梅花,就会勾起心底深藏已久的一段记忆。这时的我,凝立画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阳宫到浣花溪。”思绪,又升起了往事的烟云……

离开那魂牵梦绕中三江汇聚的贾鲁平原已经快四年了。那儿冬季凄美的雪和浓浓的雾,和高高挺立在平原上,光秃得只剩枝杈的一排排白杨,在记忆中已慢慢变成遥远的情景,但曾经的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年的腊月前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过后的下午,冬雪覆盖下,静默的大地在一片白色中显得深旷而一往无垠。抱着“踏雪寻梅”的心境和与梅丹相见的约定,我一边贪婪地呼吸着雪后清新的空气,一边踏着雪,感受着那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喜悦。随着脚下传来寒冷季节雪地里独有的“咯吱”、“咯吱”节奏声,向梅丹家后院那片梅林走去。她知道我会去的,一定在梅林中那个专属她的小石屋,升起了一炉炭火,沏好了一壶香茗……

还没到小石屋,便被一枝刚开的白梅高雅淡洁的清幽所慑住。“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那种清幽沁脾的感觉一下子染透了整个身心。想起了宋璟的:“相彼百花,谁敢争春?!莺语云涩,蜂房未喧,独步早春,自令天下”和“贵不移于本性,方可俪于君子之节”等赞语来,也想瞎咏几句作和,终因胸无点墨或者是前句太绝所故,只有摇摇头苦笑一声而作罢。古今爱梅、咏梅、艺梅成癖之人比比皆是,名家绝句灿如繁星,我是没本事凑这个热闹了。只是那个情景下的心境,与北宋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暗合,心里不由生起一股股幽情而神思飞越,良久良久,令我浸淫其内……

“帆哥哥,来多久了,怎么不进屋呀?”沉醉中,梅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

只见她穿着一件浑白色的滑雪衫,脖子上围着一条红丝巾,红扑扑的脸颊,一双大大的纯真得如梦幻般的大眼睛,巧笑倩兮站在我面前。在那个九十年代末期的豫东小城市里,她就像我老家新长成的桔树一样具有鲜活的生命力。这雪地里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风韵——多姿的体态,优美的身段,眼中的她,如同白梅一样绽开、怒放,与梅林里的一切浑然天成……

初识梅丹,便在心中生起十分好感,毫不犹豫地把她视作了知己和同路人。梅丹也很爱和我说话,甚至是无话不谈,有时对事物的见解让我都听得膛目结舌。她的内心世界十分丰富,天性沉迷于自己的心海而浑然不管外部世界的潮起潮落。对这个世界的情感和爱的表达,用的最多的是她独特的方式——歌与舞。喜欢听她那清脆优美的歌声,也很喜欢看她婀娜的舞姿。艺术天份很高的梅丹,很小就喜欢上了唱歌跳舞,长大后,在省市级的业余歌舞大奖赛中屡屡获奖。常常想,如果梅丹从小就经过严格的系统训练与深造的话,凭她的天赋和勤奋,肯定是会有所建树的。

梅丹也很迷恋写作。大凡内心世界丰富的人都是这样吧,把心声付诸于文字,让情感流淌在笔端,寄托一种悠思,敞开一种情怀。或散文,或诗歌,她的文笔很流畅,感情很细腻,感觉也很敏捷,写出来的文字如行云流水般轻灵飘逸,让人爱不释手。然而,最令我心醉的还是她那浸满柔情和心血的日记。

那是在一个金风送爽的月夜,也是在那个小石屋。一日散步归来,梅丹邀我到屋里小坐。小屋里私语良久以后,她沉吟着说:“帆哥哥,真正了解我,就从日记开始吧……”然后,从一个陈旧的木箱中拿出几本上着小锁的日记,借着暗黄的煤油灯光,我一页一页地开始了探究她心路的旅程。每看完一篇,心里就一阵轻颤,深为她的内心独白而感动!同时,也似有一股暖流,一阵温馨涌上心头。而灯下的梅丹,羞红了白晰的脸庞,清澈的双眸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光彩,不由人心跳加快,不敢正视……

梅丹优厚的家庭,使她从小就备受呵护而没受过生活上的困苦。但她18岁就有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这初恋象一则爱情童话,让她像飞蛾扑火一样地投身其中。但由于对方思想上的差距离她实在太远,看似温文尔雅的那个男孩,在灵与肉的交往中,追逐的是梅丹姣好的脸庞和曲线玲珑的身体,遭屡次拒绝后便恼羞成怒地扬长而去,使善良的梅丹在情变的波涛中痛苦、徘徊和挣扎。

见我看到这里,她微笑着说,我不会妥协的,更不会气馁,裴多菲说过:“如果生活欺骗了你,朋友,请不要……不要……”。仿佛亲见了她的苦难,一次次拿日记和诗歌为自己疗伤,如今,那微笑却成了我梦中永远的牵挂和情景。

和她的相恋,是几天后开始的,一切是那么自然而水到渠成。那夜,天上无月无星,颖水河边,周围几只秋虫轻轻呢唱,她身上少女迷人的幽香在空气里静静飘散,而我的思绪却还沉浸在几天来她日记扉页的字里行间,一直沉思着未语。

只听身边的梅丹轻声地说:“帆哥哥,看了我的日记,不会有什么不好印象吧?”

我转过头去,看着她有点怯怯而又含羞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悠悠而叹道:“不,我看到了一份纯粹,一颗美不胜收的心灵!生命中能与你相逢,这应该是何等的福气?!”

话音刚止,就分明看到两行晶莹的泪光从她的眼睛里滑落,激动得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在我耳边动情地呢喃,“我的帆哥哥,你终于出现了……”

那夜,在爱的水湄,缠绵的情话迷醉了时间,空间里只有两个紧紧拥抱的身躯。我们任露水打湿了发梢,直到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也许,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梅花和牡丹属于不同季节里的花朵;或许,就象我的名字一样,是风帆,就注定要远航。我和梅丹从性质上来说,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物,除了心的密不可分之外,残酷的真,可怕的实,在生活中构筑了一道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彼此难眠的长夜,更不知有多少次的泪湿肩衫。我实在不忍心再看着她那哀痛欲绝而日益憔悴的神情了,也无法再忍受那些个无休无止的咫尺天涯的折磨。在一个不眠的夜晚,作出了离开情感的伤心地这个重大决定。可惜的是她最终不能成行,她怕年迈的祖母和多病的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这个决定终究使她远离了我可能对她造成的伤害,维护了她处子的尊严。

终于悲壮地走了,为了爱情和理想而天涯浪迹。远方是未知的长长忍耐、等待和全新的希望,带走的是那沁入一生的浓浓梅香。就同这“红梅傲雪图”的翰墨中散发出来的一股股神韵一样,在久久的岁月,伴我入眠,入我清梦,无时不刻围绕在我的身旁。

思绪一直在梅图上盘桓,梅枝黑黝黝地虬曲苍劲,刻满了岁月的皱纹。冬天是残忍的季节,惟有梅花在寒风中袒露冰肌玉骨,散发醉人的幽香,这种冰肌玉骨能震撼每个人的心灵。讶于梅的傲骨,风雪中依旧伸展着沧桑与不屈。那仿佛早已枯死的枝干上,竟有如此鲜活的生命!黑白分明的花瓣不夹一点杂色。我想,整个世界也如此简单明了多好啊,那我和梅丹又岂会有今天的劳燕分飞?

此时,语言已是多余。想到了梅丹的痛苦、梦幻、善良和美丽,一股祈祷自心底涌出,在心底流淌得漫无边际。

梅丹,我似乎又看到了你滴血的心事,烙在一颗鲜红的心尖。“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工,迨去吉兮!……”这首载于《诗经.召南》中寓意至深的求爱之诗,我曾为你而吟;在数个飘雪的冬季,我们那曾经闪烁着雪地清辉的唱和诗,你还记得吗?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你留给我的浓浓梅香,我至今还珍藏在行囊,并将带到永久的记忆。愿你保重,也愿你早披嫁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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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简凌 | 荐/简凌推荐:
☆ 编辑点评 ☆
简凌点评:

看罢,语言已是多余。 :)

文章评论共[2]个
衣白布-评论

人啊。。人啊。。没有遗憾的人生哪能是完美的人生呢。。是不是?红帆兄。。呵呵。。。
  【那片红帆 回复】:嗯~~是的,那是一种生命的美好——不沉沦在遗憾之中的话! [2007-11-18 20:37:26]at:2007年11月18日 晚上7:40

沧海一蝴蝶-评论

感动,无语。愿多保重!at:2009年04月24日 下午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