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昨天说她上大学的儿子涛涛,常常对着爸妈发过去的短信,简短回一句。我说还好,还会回,也蛮不错了。
姐夫想让涛涛元旦回家,我爸却说,现在回来干什么?马上就过年了,不如放假再回来。
涛涛的回答雷同于我老爸,我听了,也觉得说得对,等放假再回来,有什么不对吗?
然而姐夫却殷切地盼望着儿子的短信,儿子的回家,他难以理解我们的话语和想法。
姐姐说涛涛象我们家的人,象我的老爸,象我。姐夫则说,包括姐姐在内,都是冷血的人。我老爸处之泰然,我却灿烂一笑。
我想如果有鱼在而无水,我老爸,我,还有涛涛,可能不会选择相濡以沫,可能都会选择相忘于江湖。
姐夫是热情热心的人,他事无巨细地关心着家庭,关心着妻子,关心着孩子,关心着我的老爸,他把小姐和我当成妹妹。他的生活始终是热热闹闹的,人声嘈杂,他则是喜洋洋的;然而在我的家庭,在我老爸的带领下,我们却是对很多事淡然无味,凡事看不出我们会有什么热度。
我们却不觉得难过。我很多时候不跟姐姐联系,但有时候,突然想她的时候,想知道她的行踪时,我就会立即打电话,立即倾诉,那一刻,如果没有找到姐姐,我会很难受。
我跟老爸的相处也一样。我想起老爸时,我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最没有料到的时刻。看到他咧开孩童般的笑脸,难以假装严肃的模样,我会快乐,老爸则沉浸到幸福中。
极少时我也会收到老爸的电话,一听到他的喂,我就忍不住笑了,我调侃地说:“老爸,你想我了吧?”用的疑问句式,语气却是肯定。老爸会嗯一声,好象有点不服输又不得不承认的羞涩。可爱的老老头!
姐姐说涛涛的性格跟我很相似。我也觉得是。自从他上到了高中,我不再把他当成小孩,而是当成朋友。我极少给他电话,也不向姐询问他的消息。印象里只有一次,为了得到他的中考成绩,我们守候到了午夜,直至消息落实,直至确切他被录取,我可能甚至涌出欢乐的泪水。
然而在接下来的暑假,我们甚至很少互相问候。只是有时候他买了本好书,就会打电话给我分享;我想到某事,就会打电话给姐家,并且直说我要找涛涛。我们见面很少,相处很短,可我们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从未远离。
这样外表的冷漠,可能是老爸给我们留下的不折不扣的遗传。在我们的家庭中,表达热切的感情,好象是一种奢侈,在那些生活艰难的岁月,老爸,我姐,我,都是用一成不变的态度,来平淡地对待生活。
现在我已经成年了,我突然有一种感悟,那就是外表冷漠的实质,其实是害怕和逃避。
可爱的老爸一直这样言传身教。我们害怕热切地投入感情,会收获失败和寒冷,我们逃避着生活的温情,因为会害怕失去。于是我们的感情还在,可是换了另一种质地,它已经变成秘密的语言,成了我们才能破解的感情密码。
我们装成满不在乎,后来我们就真得满不在乎了;我们装成对事物不感兴趣,后来我们就真得对事物不兴趣了。然而我们的心总还有温度,总还有那么隐藏却必须表达的爱,那我们该用什么曲折的方式?
多年的熏陶下,我们成了云淡风清的人……
多年以后,象姐夫一样热情的人遇到我们,比如姐夫,比如老公,他们爱上象我们这样的女子,我们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压力。一颗清冷的心,需要多少爱情的温度?感谢那些爱着我们的人们。
有时候会想到百年以后,我化烟化尘,投身在大海从林;然而老公却说我无情,他说如果我在天堂,他也要留下我身体的尘埃。他说他要有点想念。然而天性中的漠然,面对他的深情,我只能含笑抱歉。
遥想,涛涛归来的时候,我们的相见,必然欢愉。然后我们可能整个寒假各有各的生活,却并不妨碍我们心灵的相通。
多年之后,当已经学会不再逃避和害怕,我们性格中的散漫和淡然依然随着年华的流逝,不增不减。然而我们在慢慢地摸索中,已经找到适合我们感情的表达方式。
那就是,在一起时互相珍惜,不在一起时互相祝福,能够见面,就是欢喜;不能见面,知彼此生活平静,就仍然为彼此开心。
想时就来个电话,或者驱车前往,不联系时,你也要确信,你一直在我心中最重要的那个地方。
云淡风清,相忘于江湖,不代表我们已经没有热情,我们的热情,仍然守候在爱人归家的路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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