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一人，形单影只，行进在圣诞午夜的大雾中，车灯只能照到四五米远。熟悉的道路和街景遁匿于大雾中，每走一米，就象掉进更阴森的雾色里。我把车尽量靠近道崖，靠近唯一可以借助的目标物，缓缓行驶。偶而，对面的车慢慢划过来，缓缓移出去。零散的夜班等车工人，立在路边，象幻影。

我曾在新疆的戈壁滩走过两天两夜没见过行人的经历。此时，对荒野的敬畏感连同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车抛锚了怎么办？岔路里忽然冲出车来怎么办？都是我孤独无助的可怕念头。

幸好，手机响了，耳边传来诗人妹妹关切的话语：“走到哪里了？”“一定要小心呀，尽量慢点开车。”

“一定一定，你放心吧！”

话音一落，倍感欣慰。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诗兄诗妹相聚一起，狂欢着圣诞之夜。我们十人，从下午六点开始，用诗歌诵、唱歌、跳舞，互相影响着彼此的感情世界，每首诗歌朗诵之后，都鼓掌激励。他们的身体时不时会在同一个音符中舞蹈或者颤动。每个人的欢乐都彼此模仿，都一同出世，迅速长成一个共同的生命体。身体是彼此的间隙，是感情的多余。一种无可言喻的爱的器具，盛满思想的火花。想到沉溺。想到肆意燃烧的火，每人都经历了一场自焚过程。留在我身上的一点火焰，依然在雾中发着光亮。

回家的路程五公里，我必须尽快用那场友情装扮周围的大雾。我想，既然雾是虚假的，我也要以真实的感受给雾一个虚假的暗喻。我要静静地行走，静静地享用这段路程。

这么一想，圣诞老人慈祥的面孔又鲜活起来，很象心灵战场的调停者，我借助于他手中的平衡棒，恢复了平静的状态。

当我静默，仿佛再次听他们这样问我：“你怎么不说话？”其实，我想说，但我能说些什么？在美丽的诗人当中，在诗歌灵魂的浇灌当中，在圣诞之夜，在这深远的梦境的浓雾里，一切都无须言语，我宁愿在无声中欢乐，无声中寂寞，和他们和浓雾一起发生共享。

当我走尽缓慢的旅途,已经总结发现了他们的每个人和大雾的蒙胧美，多么相似。这个圣诞之夜将急速消失在雾中，诗人也必将长久分离，但他们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他们的眼睛，似乎总会望过来，分明如歌如诗如阳光一样灿烂。

第二天一早，一个诗妹打来问候电话，“谢谢您，有你,我才度过昨夜美好的时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