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人年少时，

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错过就不再。

不再，多好的词，多简单的词，多少的憾恨之情。我却在经历了许多之后才真正明白了它的含义。

我叫楚寒，再过两个星期，我就30岁了。我按时上班，按时回家，我随身带着两个电话，六块电池。我在等一个人，三年了，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一）兰古

微风，清香。

黄色的，红色的，紫色的，含笑盛放的郁金香。

古香古色的石子路，风流倜傥的表哥带着他新认识的朋友——兰古，以及他刚刚步入社会的小表妹。

音乐，相机，荷兰风情的大风车。

诗，花，巧克力，还有风趣的言语，我被俗世的虚荣打动，交付了我半世的痴情。

新婚两年，我像是盛开的花，尽情享受着甜蜜，享受着浪漫。

然后，忽然，我就抓不住他了。

他的思想飘忽的很远很远：他可以一连几天不回家，他不再抱我了，不再吻我了，不再搭理我的一切。

兰古说：“我们离婚吧，我不爱你了。”

我抱着他，哭：“不要，我不要，你说过你爱我。”

他推开我：“可我现在不爱你了。”

我求他，不断的哀求，泪水，湿透衣衫，湿透家里的地板。

表哥对他大打出手，我挡在他的前面。

我用刀子划过自己的手腕。

他说：“对不起。”然后打了120，甚至不看我的伤势，打开门就出去了。

男人一旦决定对你负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只能放弃，即便心里很难过，我不愿再纠缠。

从此，游戏人间。

（二）情人的眼泪

我喜欢来这里，‘情人的眼泪’，好听的名字，堕落的人。

氤氲的灯光，缭绕的烟雾，不甘寂寞的酒。

男人们一个一个心满意足，女人们一个一个风情万种。

真好笑，这个世界。

纪泽是这间酒吧的常客，他，总是一个人。

不知从哪天开始，我总是能见到他。

偶尔，我的眼光对上他的，心里就慌慌的，这个男人，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我的心。我不敢再看他，于是更狂肆的笑，更大口的喝酒。

吴总脸上浮起假意的笑：“好酒量！来，我再敬你一杯。”

眼光瞟一眼纪泽，我喝得彻底。

吴总眯起眼，不断拍着他的手。

午夜12点。纪泽走过来了，老天，他想干什麽？

他抓住我的手：“起来，回家。”

我想甩开他的手，奈何他抓得很紧很紧。

“你神经病，我又不认识你。”

身旁的吴总站起来，却在碰到纪泽的眼光之后，尴尬的笑了笑，又坐下了。

我跟他走了出来，他放开了我。

斜靠在墙上，我瞪着他，他却含笑看着我。

从包里取出一支烟，放进嘴里，挑衅的眼光扫过他的脸，还未点燃，烟就被他取走。我再拿，他再取，我再拿，他再取。无奈，我跺脚，双手捂脸，哭着喊：“你到底想干什麽？”

他拉住我的手：“走，我送你回家。”

牵着我的手，他送我到门口，看着我打开门。

“怎麽样？进去坐坐。”我妩媚的笑。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就是微笑，我忽然感到被看穿的危险，赶紧说：“下次，下次，再见。”拉开门，躲了进去。

（三）纪泽

下班后，无法打发孤单的时候，我抽烟，喝酒，随意和男人调笑。

烟，一支接一支的抽；酒，一杯又一杯的喝。

酒精刺激着我的喉咙，我的胃，头脑麻木。是的，麻木，全身心的麻木。

朦胧中，我攀着一个人，开门，倒在床上。

朦胧中，我抱住一个人：“兰古，别走。”

朦胧中，我吻着一个人。

他轻轻的推开我，抬起我的下巴：“我不叫兰古，我叫纪泽。”

他的眼光澄澈，明净。我的头脑有片刻清醒，但他的唇很快就落在我的唇上了。很温柔，很暖和。我像是掉进冰窟里了几千年，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一丝温暖，我紧紧抓住它，紧紧地抓住这温暖。

“别离开我。”

“好的，我不会。”

“永远吗？”

“是的，永远。”

说实话，我是不相信纪泽的，我不相信所有的男人。

兰古说会爱我一辈子，他给我的一辈子是两年。

但是此时此刻，我想我愿意相信纪泽。我其实是脆弱的，不管伤了多少，潜意识里还是期盼着与子偕老的幸福生活。

早上，感觉到一丝异样，唇边竟然浮起一个微笑，睁开双眼，对上的是纪泽含笑的眼眸。

心里一惊，隐约记起昨晚的情形，脸上不由一红。

“在想什麽？”

“没什麽。”

“快起床，今天还要上班。”

桌子上，有熬好的粥和煎蛋。

吃着饭，随时都能看见纪泽的脸。

“很好吃。”

“嗯。”

上班，下班，喝酒，吃饭。

（四）兰古

表哥说请我吃饭，我没想到的是饭吃到一半，居然看见了兰古，抱着一束玫瑰。脸上，笑容灿烂。

“楚寒，好久不见。”

我呆在原地，思想停滞不前。

兰古把玫瑰塞进我的手里，眼睛热烈的望着我。

他期待什麽？他希望我表现出什麽？满心感激，感激他对我的回顾，感激他的回首。

“谢谢。”我平静得看着他，眼睛里不起一丝波澜。

站起身，对表哥说：“我吃好了，先走了，再见。”

“等等。”兰古拉住我。我盯住他的眼睛。

表哥拍拍我的肩：“小寒，你跟兰古好好谈谈。”拉开门，他先走了。

兰古说：“小寒，你过的好吗？”我点点头。

“小寒，我……。”

“怎麽了，有话就说。”

兰古走上前，拉我的手，我挣脱。

他坐下来，燃一支烟。

“我跟她分手了，我对她只是一时迷恋。你知道我的，我这人，对啥事都没有长久性。就像是我昨天想吃米饭，过后就忘了。她不会做饭，没有思想，整天只知道穿衣打扮，我不爱她，真的，小寒。”

我不发一语。

“小寒，你知道的，我爱你，一直都爱。”

“别说这个，我不想听。”

“小寒，我们从新开始吧。”他拉住我的手。

眼泪，汹涌而出，砸在手背上。心，很痛很痛。

他扔掉烟，把我揽进怀里，吻我的泪，吻我的唇。

我以为我很想念，可是并不。

心里一阵反感，推开他：“别这样，我不喜欢了。”

他一震，又笑了：“说谎，小寒。你一直都爱我，表哥都说了，你仍然一个人过。”

看着这个我曾经同床共枕的男人，我忽然感到一阵轻松，我不再爱他了。

“是的，我爱过你，很深很深的那种。但是现在，我不爱你了。”

他看着我，有一丝不自然拂过他的面庞。

“你原谅我，我以后只爱你一个。”

我摇摇头：“我没怨你，只是我们不可能了。缘分，一旦错过，就不再了。”

（五）纪泽

元旦后，纪泽说：“楚寒，我们结婚吧。”

我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哈哈…，谁和谁结婚？你和我吗？”

“是的。我们俩结婚吧。”他的眼神专注。

躲开他的眼光，我说：“不可能。”

他说：“理由。”

“我不爱你。我喜欢自由。”

“我爱你，我给你自由。”

“多谢，我不需要。”咬牙说出这句话，我扭身就走。

早上，纪泽做好早餐，他熬的粥很好喝，他总是熬八宝粥，红枣，桂圆，他说这样有营养。

晚上，我还是感到孤单，尽管我在人前装的快乐依然。

嘈杂的酒吧里，人来人往，摇滚歌手歇斯底里的呐喊。

我和徐宁疯狂的跳舞。我和吴总喝酒，划拳。

纪泽在旁边冷冷地观看。

忽然，一切变得无聊透顶。

骨子里，我厌恶这样的夜晚。

纪泽从不过问我的过去，也不干涉我的现在，只在我喝醉的时候把我扶回家。

我开始怕见纪泽了，我开始逃避他。我怕他知晓我的孤单，我怕从他的眼里看见可怜，我不回家，我不再去“情人的眼泪”，我不接他的电话，每晚都有不同的男人送我回家。

（六）2004年的情人节

吃过早饭，有门铃在响，我打开门，是吴总，一大束玫瑰。

“好漂亮。谢谢吴总。”我轻轻的吻了一下吴总。

“今晚……”吴总的话还未说完，纪泽就拉开了我。

“对不起，楚寒已经有约。再见，不送。”

关上门的霎那，我看见吴总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心不由的揪了一下。

纪泽的脸色有些阴沉。我装作看不见：“谁说我晚上有约的？”

纪泽站住不动，他只是看着我，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

我被他看的心虚，却依然倔强：“本来就是，我又没说今天和你一起过。”

他依然沉默，我讨厌这种感觉。

回屋换了衣服，化上精致的妆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心里一阵发慌，摇摇头，甩掉这种感觉。我在纪泽的注视下，出了家门。

春风，玫瑰，气球，彩带，欢颜。

街上一对对小情侣手牵着手，笑声飞入蓝天。

拿出手机，我给徐宁，张涛…打电话，一群人凑了十来个，约在‘情人的眼泪’见面。

我们喝酒，跳舞，唱歌，猜谜，狂欢。有灯光不停的在闪，我们都不曾在意。

手机响了，是纪泽。我怕听到他的声音，我怕我会听他的话，我怕回家，我怕我真的陷入——爱情。

所以，铃声一直响着，我固执地不按接听键。

我的脸上沾了奶油，张涛用手轻轻地给我擦去，似乎，又有一道光在眼前一闪，我还是没在意。

心头逐渐不安，我越发大胆的笑，我妖媚地亲吻不同人的脸。手机不断的响着，像是在提醒着什麽，心烦意乱，索性把手机关了。

凌晨两点，徐宁送我回家。

街上，一对对，一双双，行人三三俩俩，居然还有这麽多的人在深夜游荡。

看过去，一片陌生。陌生的身影，陌生的面孔，皆是过客。我也是别人的过客，只是没有人留意我。大家彼此就这样地，这样地错过。

纪泽的面庞忽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一阵揪心的痛。

徐宁扶着我：“怎麽了？”

“没什麽，只是累了。”

渐近家门，心里越发焦躁。终于到了家门口，告别徐宁，我甩甩头，打起精神，屋里灯亮着，我好想赶快进去。

“纪泽，纪泽！”我喊着，没人应声。

跑着打开所有房间的门，没有纪泽的身影。

回到客厅，桌子上一叠照片，纪泽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你真的决定要这样生活？”

他很用力，用力大到纸都被划烂了。

伸出颤抖的手，我翻开照片，全是我们今天在酒吧狂欢的照片，照片上的我，笑的妖娆，有靠在别人身上的，有亲吻别人脸庞的，有和别人跳贴面舞的……

照片从手中滑落，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板上。

心，好疼好疼。

想起被我冷落的电话，赶紧从包里翻出来，拨通纪泽的电话。旋律响起，却近在耳边，桌上，电话一闪一闪。

双腿一软，我抱住膝盖，把头埋进去，大声痛哭起来。

纪泽，你走得真决绝，你是真的打算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纪泽，我错了。

纪泽，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吧……

有过多少的疲惫和无奈，我绝不再酗酒，抽烟，纪泽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我痛苦地怀念着他的好，留给别人的依然是明媚的笑颜。

我按时上班，按时下班。

我固执地等着他的回归，我的电话随时开机。希望不再错过他的任何消息。

没有人知道。如果，如果，心里有很多的如果，也没有一个可以说。

街上行人匆匆，分不清究竟是在快乐着还是痛苦着。只好告诉自己，是幸福的，坚强勇敢的吧。想着会有很多新的快乐，我希望可以不再错过。

无论如何，我是善良的人。我渴望幸福快乐。

快乐无罪。快乐2007。不再错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