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谎与民谎
官谎与民谎是一对孪生兄弟,它们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想想也是,官与民本都是同等之人嘛。
不过同是撒谎,性质却不一样。官谎主动,民谎被动;官谎为官的本性所然,民谎则是官之要求,官之所好,民只是听从与顺应它,实为生计所逼。另外,还需说明的是,官谎乃目前民间广为流传的词汇;而“民谎”似乎并无此说,准确地说是笔者为写此文而生造出来的。
官为何要说谎呢?而且自己说不打紧还要“民”说呢?民何以也就乐意说呢?这些其实也不难理解。
比如“官”谎言:“我们都是为社会主义建设而工作”。“民”本来不想说谎,因为他工作的目的确实不是为这个,而是为了挣点米米养家糊口。但官是他的领导,既然领导要他这么说,就算单从尊重领导的角度来说,“民”也没必要说不是,所以民便说他也是为的建设社会主义。民便说谎了。
于是“官”就表扬“民”有思想觉悟(甚至给民以奖励等)。“官”又一次说了谎。因为他明知道这个所谓的“思想觉悟”是建立在他第一句谎言的虚假前提之上,前提错了,“思想觉悟”自然不存在。
但官照例还是向更大的官汇报并写出“工作总结”:“民”在他的领导下,思想觉悟有了很大的提高云云,官又说谎了。
如果官不说第一个谎,后面的谎就不存在,群众觉悟既未“提高”,“工作总结”也没有,那官就什么工作也没做。
所以,官谎对官来说非常必要,事实上,官就靠这些使官越做越大。而“民”因说谎能够得表扬(奖励等),也就尝到了说谎的甜头,于是就继续说,及至形成习惯。
至此,官谎与民谎便完成了一轮对立统一、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相互依存与假戏真作的“中国特色”的循环。
诚然,官如果不靠说谎“制造”政绩,而靠实际的工作,比如把经济抓上去,改善人民生活之类,也能升迁的。但难度比嘴巴皮动两下的“工作”强到哪去了?既然动手与动嘴同样可以达到相同目的,只有猪才动手呢!至少可以手、嘴同上,既真假难辨,又“政绩”良多,岂不更妙?
至于民,自然还是“良民”多于刁民,不服从领导的是少数。何况他们也不在乎怎么讲,能得实惠就行。所以我们常见师傅们明明是上班挣钱去,回答的却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及代名词:“干革命去!”
当然,谎言绝不是孤立的,它后面接着来的就是谎事,正像上面说的那官的“总结”一样。
生活中,谎事可多了。大跃进中亩产万斤,一个南瓜一车皮之类弥天大谎多的是,不举也罢。目前流行的“官场潜规则”便是“官的说谎规则”,乃至才有现代汉语词典没有的“官谎”这一新词的诞生。“潜规则”既是为官必遵守的规则,也就说明“明规则”是摆设,也就说明官谎的重要。
某县为应付上级检查,在外面租了许多羊来放在寸草不生的山坡上当道具,以示牛羊满坡,六畜兴旺。还让农民跟检查团的人说,哪只哪只是他们家养的。还有一个文盲乡,让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拿着报纸坐在门槛上“阅读”,可那农民不小心将报纸拿倒了头……
这些假,看似官与民的同谎,但究其实质,官谎与民谎其实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官,如果认为自己有指驴为马的本领,可以任意欺骗与愚弄草民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就官的本意来说,他们是想自欺欺人。但实际上,却只是自欺却并未欺人。因为“民”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蠢。对官谎,他们心里清清白白。这是个不必解释的道理或者说常识:生活嘛,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什么是可能,什么是不可能;什么是合情理,什么是不合情理?人是感受得到的,不要教。还是前面说的那个“官谎”吧,官就不是人,他们上班就真是干革命,不在乎钱?哪有这么高尚呀?鬼才信。事实上,官们也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不但是要钱,而且比民更要钱。再举个明显的例子:在文凭代表真才实学的年代,没有假文凭;可现在文凭掺水、名不符实。造假便满天飞,非法“办证”几乎成为产业。这些,无不表明“民”识别与洞察真假的能力。
但是,官们虽欺不了人却自欺了:一是自认为欺了民的自欺;二是官员之间互欺,在一个虚假的前题下煞有介事地升迁获利的自欺。
当然,官谎虽是骗不了民,却对民产生了恶劣的影响。在官谎横行的情况下,民自然也就学会了撒谎,他们也就不可能再讲真话。除了官要他们撒的那些谎之外,他们往往还主动用谎来骗官。
好比民如果有求于官,他们也会尽量套用一些大话,套话来为自己的要求作掩护:正如文革时流行的一个笑话:一个人去买蛋,将蛋放在耳边摇了摇,听是否是坏蛋?卖蛋的人就说了一句毛主[xi]语录,“要斗私批修!”而买蛋的也连忙说了一语录,“万万不可粗心大意!”在这里,卖蛋的人虽不是官,但他却学了官们的借一个堂皇却虚假的前题来叫人放弃一个实际的东西。其实,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一心将蛋,特别是坏蛋卖出去;买蛋的人也就用另一个虚假与堂皇来反击。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尽量买到好蛋。有趣的是两人都放着实质性的东西不说,却在一个看似与此事毫无关系的问题上耍嘴巴皮。这是民与民之间用官谎打官谎的生动事例。
你要拆民的房子,民会说影响安定团结、不利于构建和谐社会……反过来用官告诉他们的这些大话去扣官的帽子,让官不得不有所顾忌。政府出台政策对退耕还林的按亩数进行补贴,农民就把树枝插在田地里,骗两个补贴花花……
民的这种狡猾或许叫方式方法,或许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究其因其实不算说假,因为他们本来就处在这么一个语言环境之中。如果硬要说是假话的话,那也只是为了骗官。所以民谎与官谎有着重要的区别,那就是与官谎恰恰相反,它“欺人”却不自欺。
由此可见,官们津津乐道于能随心所欲地骗民,实则被民骗了。
不知外地如何,我们这儿可是有一种专门的“拆房装修队”,政府要拆哪里的房子,他们就去为那里的房子突击“装修”,好赚补贴。一些废材料能算出正材料的价,何乐不为?所以有的人就将猪栏里都安上“地板”,贴上瓷片……
至于大量的制假造假、以次充好、以旧充新……便是民谎发展为极端的恶果……这些无不要倡假、怂假与造假者自食!
安徒生的童话《皇帝的新装》人们耳熟能详。说谎的官就是那个没穿裤子的皇帝,他们就这样赤身luo体地一直在民众中走来走去呢,却还自我感觉良好哟!何其悲哀乃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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