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箫和锦衣
箫,在锦衣的手中,见证锦衣与白狐的缘。
锦衣,清秀沉默,从他的行走与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是江南人,由于长期受江南湿润气候的浸泡,因此,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锦衣,喜欢独坐凝望,喜欢夜行吹箫。
箫,最熟悉锦衣独坐的模样,双目失神,神情索然,机械地转动长箫,箫下的玉佩平缓旋转。
箫,更熟悉锦衣夜行。无论在荒野,还是在小径,锦衣夜行的洒脱飘逸,使箫跃跃而动。箫声起,梦幻灵动,箫下的玉佩在夜色中发出凝重的光。
二、箫和白狐
白狐,是妖,是妖精。
白狐,留着马尾发式,前额有稀稀的刘海,脑门圆润,一对狐眼灵动得会说话。看一眼,就知道白狐是妖。
箫,不知道白狐从哪里来,也不知为什么消失。箫,觉得白狐很面善。
白狐曾说,她在尘世中等了千年,就是为了与锦衣短暂的相聚。
箫,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支撑白狐苦等千年,只是为了一个短暂的相聚。
白狐说,那是三生三世的情缘,那是三生三世的约定。
箫,还是不明白。
三、白狐之梦
无月的夜,月牙泉泛着微光。沙,冰冷冰冷。风,傲慢呼啸。箫声,迎着狂热的风、飞舞的沙,平缓而悠长。风夹着沙,箫声裹夹着风沙,诉说着丝路文化无限的梦幻。
白狐,在黑暗中,感觉到锦衣夜行而来。白狐,一路寻声而至,来赴千年之约。
无数次,白狐在夜里期盼醒来的时刻,就能看到锦衣,看到他一路吹箫飘然而至。月牙泉是他们约定见面的地方,白狐已经等了一千年。
看惯了“大漠孤烟直”,饮惯月牙泉水,习惯了荒凉与寂寞。任风沙吹泪,任烈日晒汗,白狐一直在此等候。并非白狐不喜欢江南的桃红柳绿、江南的烟雨楼台,只是怕错过千年之约。为了这一句约誓,白狐耐心地等待,守着平静的月牙泉,守着风和沙,看沙一寸寸地滑向月牙泉,看泉水一滴滴地渗出。在泉边祈祷,在泉边做梦。
千年前的一个夜晚,她被驼队遗落在月牙泉旁,她仰面躺着,脸色苍白,死亡似乎离她很近。她睁开眼的时候,进入眼帘的是他的脸,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温存,这样的男子让她动容。夜色寂静,天空中挂着一轮残月,她听见箫声响起,平缓而悠长。
白狐,我要用脚印去书写丝路,我要用箫声寻找灵魂。
白狐靠在锦衣的怀里,幽幽地问,你以后会再来看我吗。
会的,即使是一千年,我也要回来看你,锦衣语气很坚决。
三、短暂之恋
四季轮回,没有“花开花落去”,只有几颗墨绿的小草。春去秋来,没有“微雨燕双飞”,只有远去的串串驼铃声。一天一天,狐眼盈盈似月牙泉,脉脉传情。秋波无限,空明中相对,粲然一笑。箫声中,增添了一种痴迷的心情,一缕眷恋的情丝。
白狐,我一定认识你,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认识的。锦衣抱着白狐,闻着似曾熟悉的温热清香的气息,轻声地问。
我是你千年前搂在怀里的白狐,我已告诉你很多次,可惜你就是不信,是你答应我,要到这里来看我,于是,我等了千年,终于等来你的箫声。白狐纯净的眼睛,像月牙泉的水一样清澈。
锦衣似乎信了,他极力回忆千年前的故事,始终无法清晰心中烙下的轮廓和影子。
我们回江南去,置一间小屋,有几竿修竹,有鸡犬之声,有可爱的孩子绕膝,有你我相伴,一天一天地过日子,直到老去。白狐幻想着,从心底里直想笑。
我也不想到处流浪,过漂泊不定的日子。我也渴望回到家乡,平静安逸地过日子,可是,我不能带你回去,真的不能。锦衣忧郁地说。
白狐静默良久。抬起头笑着说,其实,你能来赴千年之约,使我走出了绝望,此刻,我能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了。我会很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不管它能有多久。
锦衣,要离开我的时候,一定要亲口告诉我,千万不要不辞而别,我要静静地送你走。白狐有些伤感。锦衣心里也黯然。
四、锦衣之死
一年后。
夜色寂静,一轮残月斜挂在天边,月华清淡迷离,锦衣捧着白狐的脸,小声地说,我要回去了,我不属于这里,我会记住你。她盯着他的眼睛,那过于明亮的狐眼,像湖水一样清澈,仿佛随时会滴出水来。锦衣惘然,用手蒙住她的眼睛。
锦衣一转身,走了,没有回头。白狐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一直将他的背影送出月牙泉。
衣锦夜行,迷失了方向,精疲力竭的他,恍然看到自己走进悠长的青石巷道,细雨飘忽,风吹落一地花瓣,白狐撑着油纸伞,在向他招手。
流沙吞噬了衣锦,他将自己变成一株小草,倔强地展示那一点墨绿,扎根在大漠里,扎根在月牙泉旁。锦衣属于沙洲,属于月牙泉,属于丝路。
白狐发现那株小草的同时,发现了那支长箫,还有挂在长箫上的玉佩。从此,箫无声。从此,月牙泉边不见了白狐的身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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