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说:“没吃过羊肉泡馍,就不算真正到了西安。”为了证实我去过了西安,无论如何我也要好好享用一顿羊肉泡馍。
记不得是在西安哪条不起眼儿又古色古香的胡同里,我们找到一家羊肉泡馍馆儿。在西安,找羊肉泡馍馆几乎相当于在各城市找小吃部,遍地都有。一来可能这羊肉泡馍的做法决非什么科学尖端,比较好掌握;二来比较适合当地人的口味,比较好销;三来价格是大众化的,并非高消费。但是,在正宗不正宗的招牌下,我们又犯难了:好不容易到了一趟古城西安,吃了一顿假的或者不正宗的羊肉泡馍回去,我们算是到了假西安还是不正宗的西安?或者没到过真正的西安?因此,为了找一个“正宗”的羊肉泡馍,我们特意钻进了我们认为游客们不可能常去的一条很僻静的居民区胡同。其实,说是僻静,临街也全是门市脸儿,其中也不乏羊肉泡馍馆儿。
我们找的泡馍馆儿有点半露天的味道,羊肉汤在门外一个铁桶炉子上支的一口半大锅里,屋内有一笸箩馍—一种硬邦邦的白面饼。看门口一老者银须苍髯,手脚轻便;衣着干净朴素,头戴那种***常戴的白布帽,一副利落的样子,就决定,不再东找西找了,就在这家。
馍是现成的,看似不太大,不知能吃多少,就一人先来一个。照葫芦画瓢。看邻桌有掰的,就偷觑几眼。早就听说过,掰馍要掰成蜂头大小,于是就掰。这馍实在太难掰,大约掰了有五分钟,还没掰完四分之一。好在现在有现代化的工具—碎馍机,那碎馍机在门口一旁,一个馍扔进去,不消一分钟就粉身碎骨了。性子急的我扔进去剩下那四分之三,碎完了,和我掰的掺到一起,这时,老者的羊肉汤也熬好了。羊肉汤加泡馍,整整一大海碗,我们在城市里已经久已见不到的那种粗瓷大碗。
吃得小心翼翼, 因为生怕把这慕名以久、四十多年头一次吃的羊肉泡馍吃瞎了。可能有心理作用,我吃得津津有味,确认它肯定是正宗,因为你看那老者一脸沧桑中有几分慈祥、稳健和诚实,一问,老者已经八十有二。做了一辈子羊肉泡馍,更是尊重有加,仔细品味,生怕遗漏某个吃馍的环节。
我的味觉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也绝对够不上什么美食家,吃完之后吧嗒吧嗒嘴,感觉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羊肉是羊肉味,汤是汤味,佐料是佐料味,混在一起,香中带鲜,鲜中带膻,咸淡适中,加进碎饼,和同等成分的疙瘩汤之类估计相差无几,好在有几分饥肠,用来充饥还是满档次的。
饱饱地美餐一顿,多亏了只要一个馍,好容易怕人说长道短才吃光了。于是,就有了关于羊肉泡馍来历的猜想。
关于羊肉泡馍的来历,许多旅游书上介绍过,什么西周的羊羹基础上的演变,什么战国时中山国君由于一杯羊羹而激怒了司马子期,竞导致亡国的命运等等,还有牛羊肉市场的繁荣,***所占比例较大为羊肉泡馍的发展提供了条件等理论说法。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但是与上述说法相比,我更相信另外一种闻所未闻,但十分实际的解释。
不知哪个朝代,长安已经成为城镇的时候,街头已经出现了饭馆,每每有乡下的农夫、樵夫之类进城,因下不起饭馆,就带上几个馍,其实,若是平时,白面馍也不是随便吃的。吃饭时分,找个小饭店讨口水,就着馍馍咸菜就下肚了。有比较宽绰的,就要一碗汤,再宽绰又舍得花钱的,就买一碗加肉的汤。久而久之,自带馍馍进城后买一碗加肉的汤下肚成了一些贫穷乡下人的梦想。想必这才是羊肉泡馍最初形成的原因。
其实,这种解释只是一种猜想,封建王朝社会,西安乡下一带的体力劳动者在一定意义上说一直未曾富庶过。这种猜想决不是有意诬蔑栽赃羊肉泡馍,为这种小吃杜撰不光彩的历史。试想想,我们的国家是沿着一条什么样的路走到现在的?
一碗羊肉泡馍下肚,圆了西安梦。在西安,吃羊肉泡馍者从未这么多过,从古到今。那是因为今天西安因旅游而繁荣,游客都想证实到过真正的西安。
本文已被编辑[帘外落花]于2006-12-26 12:26:0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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