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给 娘 挑 刺徐小明

发表于-2006年12月25日 晚上8:24评论-0条

那天下午下班回家,见娘在屋后的菜园里整理篱笆,用镰刀把高出肩膀的“绣花针”劈去。“绣花针”全身长满状如衣针的小刺,稍微不慎将刺伤人的肌肤。

我过去帮忙,娘抹了把脸颊上的汗珠,要我走开,看我的书去。

我坐在屋檐下刚看了半页书,只听见娘“哎哟”一声。一根刺扎进了娘的手指。娘丢了活,小心地拔刺,可是拔了好久,也未能把刺拔出来。娘说:快找根针来给我挑刺。

娘蹲在我面前,把扎了刺的手伸过来。一握着娘那粗糙的手指,我的心不禁一阵颤栗。

那是怎样的手指啊,一道道因皴裂而纵横交错的纹路,将皮肤分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鱼鳞”,似大旱时龟裂的土地,像翘起的松树皮。我知道,这是沧桑岁月的无情磨砺,才将娘的手雕刻成这等模样。

记得数年前,娘坐在阳光下为她的孙缝制新衣时,她那双手在我眼里是多么的美伦美奂呀,手心手背白晰柔软,掌纹清晰明朗,手指纤秀清丽,上面没有一星半点疤痕,虽然不再像年青时一双手掌心朝下伸出时能十指微微上翘,拉出优美的弧形,但是却能伸得笔直,看上去是那样光洁。娘的手是我们一家的宝贵财富。她的手在我顽化迷离时为我脱鞋洗过脚;她的手在我遭受病痛折磨时为我倒过水递过药,默默揉搓我的脸颊与四肢,遣散我身上的创痛和心灵的疲惫;她的手为左邻右舍缝制过无数衣衫,送去喜悦与温暖;她的手为家人做着饭菜,为油烟薰染为冷水浸泡,为苦风磨砺为蚊虫叮咬,为家庭的重负而屈伸。

而今,娘的手……

一根刺正深深地扎在娘左手的食指里。

“看见刺么?刚才你还摸着了呢。”娘说。

我把头再低下一些,努力睁大眼睛。要在娘极其粗糙的手指上确定那根刺的具体位置,的确很难。我小心翼翼地用针尖拔着娘食指上的斑斑老皮,找啊找,找啊找,终于影影绰绰看见刺的影子。

我左手掐紧娘食指上扎刺的肉,试探着用针尖一下又一下地拔刺,每挑一下,我的心便一阵紧缩,生怕用力过猛扎疼了娘。这可是“母子连心”啊。我如履薄冰,头上渗出了涔涔热汗。

“这样挑下去不行,快拿来风油精。”娘笑了笑,说,“听人说滴点风油精可以麻醉一下皮肉,不感到疼。你只管挑开皮肉,别怕。”

滴了风油精,我胆子大了些,有一针扎得猛些,感觉娘的手轻微颤了一下。娘见我犹豫了片刻,脸上又漾起温和平静的笑:“不疼的,你大胆地挑好了,不挑出来,刺在肉里会作祸化脓,到那时会更疼的,长痛不如短痛。”

望着娘的笑,我的心轻松许多。我太熟悉娘的笑了,在以往的岁月里,娘的笑是我蹒跚学步时、升学落榜时、遭遇挫折时的美好礼物。想到这些,我全神贯注地,一下一下挑开娘食指上扎刺的肉,那刺仿佛也有灵性的,一点一点往外露出来。此时,一滴滴血从伤口流出来。

刺终于被挑出来了。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宛如御去了背上的千斤重担。

我笑了。

娘也笑了。

但我瞥见娘的下唇上印着深深的牙痕。

“娘!”我在心里默默地深情呼唤着,全身蔓延着一阵痛楚。放下手中的银针,我突然感悟:我挑去了娘手上的刺,却挑不尽娘心头的“刺”啊,那根连心的刺,就是娘对儿女的爱抚和她内心的丰富情感。给娘挑刺,我得到了一次刻骨铭心的亲情体验。娘为儿女为家庭奉献的爱永远博大精深、浩翰无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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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若书
☆ 编辑点评 ☆
文若书点评:

母子连心,亲情无边。感动这样的温情。祝你和母亲等圣诞节和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