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女儿回来说:姥姥家院子里的腊梅开了。我半信半疑。
我想起了我们亲手种下的腊梅。那是三十年前,我和烟雨在大雪纷飞的旷野里,突发奇想:如果也能像南方那样,在大雪纷飞中踏雪寻梅该多好。
于是,我们跑遍了西安的花圃和公园。终于在革命公园找到了腊梅。尽管腊梅不是人们所说的“踏雪寻梅”中的梅。尽管腊梅不属于文人墨客推崇的“梅兰竹菊”四君子中的梅。但它依然有着傲雪凌霜的铮铮傲骨,寒风凛凛中依然的温情默默,孤寂中依然的芬芳四溢。从不向恶劣的环境低头。我行我素,我爱我冀。所以我们也特别崇敬腊梅。
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说服了公园的园艺师。为我们在苗床上插了许多腊梅插条。四月初,我们拿回了二十八棵长有四五片叶芽的腊梅。赶在植树活动时。把它种在了文化宫后花园空旷的土坎旁。
我们几乎天天都去看。倍加呵护。终于有十几棵腊梅苗成活并长大了。
那时,我们就成天想象着,在大雪中观赏腊梅的惬意景象。
可是,天嫉真情。烟雨永远的去了。就在她离去的那年腊月,我们的腊梅花在大雪中怒放了。
鬼使神差,我踏上了前往原文化宫的路。
已是冬至,无雪无霜,寒风微微,丽阳如春。
往年此时,正是大雪纷飞,满目洁白的时光。昔日的工人文化宫后花园,是恋人们观雪诉情的好去处。内向的恋人们在这里堆雪人,外向恋人们在这里打雪仗……
然而,这一切都只遗留在遥远的记忆里。
文化宫已成了商店铺面。花园也成了批发市场的仓库,只有花园边缘那些不规则的沟沟坎坎,因无人问津。才侥幸保留下来。
正门正路,以及曾经的路。都已被封堵了。无法进入昔日的故地。我几经绕道,才从后面寻找到不是路的路径。路,是人踩出来的。
记得,今年年初,来此故地时,腊梅正傲雪盛开。在这里,我重温着年青时那风化正茂的时光。心潮几度澎湃,又几度感叹忧伤。
春节刚过,再来此地时。承包人正在清理场地建库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不建了。但是,腊梅树已被砍伐殆尽。只留下一群群残桩和满地的枯枝。
我没有想再见到故地腊梅的奢望,我只是身不由己的前往。只要那里的经纬度不变,那里便是我终生难忘的地方。就像逆流而上,返往出生地的鲑鱼,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的向往。
金色的阳光抚摸着寂静的昔日花园。今年是暖冬,落叶植物的叶子没有脱落多少。依然挂着些许的黄绿,和常绿植物一起在阳光下沉思。
密密的小草,悄悄的爬满了昔日通幽的小路。几只麻雀,无声的在小路上,用其独特的蹦跳方式,悠闲的散步。一只麻雀不小心踩在干透的落叶上,轻微的喀嚓声,惊动了旁边的麻雀。于是,扑棱一声飞了起来。那只踩到落叶的麻雀,也惊慌的跟着一起飞跑了。
荒废的残园,野荆丛生。突然一缕芬芳飘来,是如此的熟悉馥郁。寻着隐隐的小径,弯腰低头,钻枝拨茎。顺着悠香来到了荒园深处。却是到了沟谷的崖壁旁边,正觉路穷时,眼前格外的一亮,小沟对面竞是一片金灿亮黄。我兴奋的顾不得其它,拽着坎壁上的草茎树根,就从崖壁上秃噜下去。
可以看出,开满金灿花朵的腊梅枝条嫩绿柔细。是今春才从树桩和根部萌发出的新枝条。
在这气候反常的时节。一切都在反常的运行着。我们这里的腊梅通常是在元月大寒节气时盛开。这是她今年的第二次绽放。应该是梅开二度了。
往年,腊梅傲雪凌风,傲骨铮铮,幽香悠远。高雅圣洁。而今,我眼前的腊梅,叶片大部份依然是黄中带绿,尚未脱落,但是娇美的腊梅花已在枝头绽放。
此时的腊梅花,却是格外的艳丽妩媚。
腊梅,本来就是多情妍美的女儿身,本来就是芬芳馥郁,外秀内慧的才女。只是她又多了高雅圣洁的气质和铮铮傲骨。
汉成帝时,他为了讨好能为掌上舞的赵飞燕。用腊梅花佩于赵飞燕的额上。导致腊梅贴额风行天下。最终成了汉族闺中[ch*]女的标志和称谓--黄花闺女。“当窗里云鬓,对镜贴黄花”即是指此而言。她是纯洁的象征。
腊梅古时候又称黄梅、干枝梅、雪梅、冬梅、寒客、素儿。“色凝初割蜂脾密,影欲平欺鹤膝枝”“破腊警春意,凌寒试晓妆”。她傲雪怒放,淡雅芬芳,给孤寂者以温馨。给惆怅者以希望。她知道有你在等待,她不顾酷寒,傲雪怒放,可谓士为知己者死。她知道有你在等待,素妆高雅,娇美芬芳。又可谓女为悦己者容。
我爱腊梅。她就是我的知己,她就是我的红颜知己。她又是我崇敬爱戴的圣洁贞女。
金色的夕阳照耀着金灿的腊梅。馥郁的芬芳沁人心脾。我领悟着它的心韵。诉说着心中的敬仰。我俯下身,用手捧起一抔抔土,覆在每棵新嫩细柔的枝条根部。
火红的晚霞淹没了整个夕阳。,我借着昏黄的曛光,越过小沟,上到崖顶。回头看时。对面依然是金灿一片。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不论是天黑天亮,不管是天阴天晴,也无论是大雪纷飞,寒风凛冽。还是阳光明媚。她都会含苞怒放,都会香飘人间。
因为她就是她,她就是腊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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