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有一抹血红,一如情人的血,一如情人的泪。远处,有几只寒鸦飞起。
他叫古步,是江南名门,武林圣地古家庄的唯一少庄主。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无数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听说有很多的女孩子,半夜坐在窗台上,就只为能见他一面。因为有这样的一个传说,如果你想见一个人,就半夜坐在窗户上等着,这样终有一天你会见到他。
他走在这小道上,边走边看那满山的红枫,红枫与夕阳相映,别样的美。前面走来两个女郎,持一把纸伞,一个穿着绿衣,一个穿着白衣。绿衣少女丫鬟打扮,那白衣女郎面如芙蓉,国色天香。他不由被那白衣女郎的绝色容颜所惊呆,世间真的有如此的绝色吗?
绿衣少女瞪眼道:“看什么呀?小心挖了你的眼珠子!”
白衣女郎立刻道:“清水,不可无礼。”
他不觉有些面红,忙一笑,让到一边。那白衣女郎看了看他,四目相对,都不由红霞满腮。
绿衣少女道:“要看,到‘芙蓉楼’去,让你看个够!”
白衣女郎忙道:“清水。”
他不由一怔道:“‘芙蓉楼’?”
再看时,那两个女郎业已远去。
“芙蓉楼”是江南最红的一个妓院,这里有一百多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最红的当属这位胭脂姑娘。提起这位胭脂姑娘整个江南没有不知道的,她是连续三届江南花魁大赛的头名,这可是前无古人的。
他还是忍不住来到了“芙蓉楼”,这里已是车水马龙,歌舞升平,到这里来的都是达官贵族富家子弟,因为这里只认银子不认人的。他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看着台上正在起舞的姑娘们,他感到十分的沉闷,索性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终于,台下呼声震天。他看了看,只见台上又出现了十几个白衣少女,手持团扇轻歌曼舞起来。一阵歌声传来,宛如黄莺出谷: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留人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一个红衣女郎从人群中翩翩而来,持一把团扇娇羞万分。
是她!
她也看见了他,笑了笑,极淡的笑了笑,继续唱她的歌,跳她的舞。
歌舞罢,老鸨上来笑道:“今日胭脂姑娘的入幕之宾就要知晓了。”
他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入幕者,能入她的香闺,能与她饮酒做诗,画画弹琴,这可是无数男人所梦寐的。
她倒了一杯酒,道:“公子,胭脂与你饮上一杯。”
他看着她,道:“你就是貌居天仙,才倾江南的花魁胭脂姑娘?”
她笑了笑,“你以为我是谁?”
他笑了笑。
“你又是谁?”
“我叫古步。”
“古步?”
她有些吃惊,“你是古家庄的人?”
“是的。”
“你就是让无数少女为之倾心的古步?”
“这……”
她有些激动,“久闻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人中龙凤,我的一个姐妹在窗台上坐着等了你两年了。”
“啊……”
她看着他的眼睛,“今日我们有缘,胭脂愿意将自己交给公子。入我幕者虽多,但胭脂却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
他呆了一呆,道:“姑娘如此深情,古某自当要给姑娘一个名份。”
“名份不敢,只求公子心中有我。”
他抱着她,口中喃喃的道:“我一定会给你个名份,绝不再让你在这里受苦。”
他第一次把自己给了一个女人,她也第一次把自己给了一个男人。
他走了,要给她一个名份。
她等他的消息,她相信他的承诺,她已是他的人了,她再也不是芙蓉楼的名妓胭脂了,从此后,她再也不要每日靠那些男人的银子来生活了,他会养她。
他回到了他的古家庄,他向他的父亲将了一切,换来的是他的父亲古侨的勃然大怒。
古侨不许他们再见面,要他与她断绝一切,从此不得再踏入烟花之地。
他知道一切都无法再继续了,他要失信于她,失信于一个女人,失信于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他感到绝望,不能和她在一起,他做不到!
但是家规如此,父亲的威严他不能有任何的违抗。
他去找她。他见到她的时候,不知怎么开口。
她心中已有几分知晓,她笑了笑,很惨淡的笑了笑,“你的眼圈有点红了,我看见的时候,都不敢抬头。”
他抱住她,泪落纷飞。
她淡淡的道:“没有关系,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我仍抱着一丝希望。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只能是这样的结果,我只能一辈子做一个风尘女子,做一个青楼名妓。我这样的人,只能忧郁的生,只能凄凉的死。你也不要难过,就忘了我,就将我当成一个过客。”
“不!”
他叫道:“不要这样的结果!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我们都是人!我们要有自己的幸福!”
她泪如珠落,惨然道:“我们只能是这样的结果。这是我的命。”
他看着她,良久,“我们离开这里吧,远走他乡,永远都不要回来。”
她怔了怔,“这……这可能吗?”
他点点头,“可能!我们一起走,我回去准备一下,今晚我来接你!”
她颤抖着道:“好,我等你。”
他走了之后,从外面进来一个姑娘,胭脂一惊道:“如雪,你……”
如雪笑了笑,道:“妹妹,我都听见了,姐姐也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姐姐没有东西送你,就送给你一根步摇,这是姐姐的心爱之物,算是给妹妹的嫁妆。”
胭脂泪流满面,道:“姐姐,妹妹不会忘记姐姐的。”
夜色降临的时候,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表演,而老鸨竟也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她在房内焦急的等候着他的到来。今夜之后,她将跟他永远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
他守约而来,像一只猿猴轻巧的从窗户爬了进来,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人,正是古侨和老鸨几人,在老鸨的身边站着的正是如雪。
古侨怒道:“你这逆子!居然要与一个青楼女子私奔!简直是败坏古家的门风,叫我们古家颜面何存!马上给我回去面壁思过!”
老鸨冷笑道:“胭脂,金陵的胡老爷已出了十万两的银子买了你,明日便来接你,你死了心吧!如雪,以后这‘芙蓉楼’的头牌由你来做!”
胭脂心中一震,望着如雪道:“你……”
如雪闻言一笑,笑得妩媚之极:“好妹妹,你可记得,姐姐我为了见他,在窗台上坐了两年,你却轻轻巧巧地就能跟他生生世世,你说,这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所以……你原谅我吧!”
古步搂住胭脂道:“我们要在一起,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古侨大怒,喝道:“放肆!”
一掌打来,重重的打在毫无防备的古步身上,直将他震得口喷鲜血,不得不放开她,倒在了地上。老鸨叫道:“来人!把她带走,严加看管!”
胭脂惨然一笑,伸手拔下头上那根如雪送她的步摇,道:“古郎,今生无缘,来生再见!”
那根金灿灿的步摇插进了她白如玉的咽喉,如那揉碎了满地的桃红。
古步大吼一声:“不要!”
但一切已晚,她已含恨而殁,那一缕香魂已随风飘散。
来生,真的还有来生吗?
人心之忌妒,与毒蛇,又有何两样?
他抱着她离开了“芙蓉楼”,走在那条他们曾经相遇的、铺满红枫叶的小路上,反反复复地走着……
夕阳依旧是夕阳,黄昏依旧是黄昏。依旧如那情人的血,依旧如那情人的泪。
本文已被编辑[纯白陰影]于2006-12-23 0:17:1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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