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清廖,等待夜灯初上,等待这个宁静和祥的暖冬夜默默绽开……
今是冬至,卑微生命中一抹淡弱的划痕,苍茫史书后一页注定飘逝的纸历。但对于我这个乐于用文字收录旅途上一切闻道的发生与消亡的个体来说,在今天,在此刻,写——是种不可选择的动作。
我总要折服于生命,折服于这种宇宙间蕴含着无穷尽奥妙的存在,如果真的有一种奇迹,非它莫属。有时候生命可以雄壮到极限,豪迈地忽略尘世间的一切,凝然成一种视死如归;而有时它却脆弱得叫人羞于启齿,就如此刻的我——被感冒折磨了数天后我无刻不在祈求老天的救赎,一个简单的许愿,别再咳了,还复我一种透彻的呼吸,让我再次嗅到冬的滋味。
对于写文章的人来说,生命总像一口取之不竭的油井,仿佛只要生命存在灵感也就不会资源匮乏,仿佛生命永远不会挖尽掏空。然而,生命是怎样一个模样呢?我终于还是画出了这个无尽答案而又毫无答案的问号。在冷静地知确了才智疏浅的自己并不具备弄清所有生命的样子后,我决定还是顺着心中那条无人涉步的小径对自己的生命进行一次草草的探寻吧,也许这毫无意义,但我能隐隐感觉到这是灵魂在此刻的一种需要。
生命本是一条通畅的路,即使路上有许多扇虚掩的门,但对于勇往直前的人来说,那根本算不得一种阻碍。可是,人却偏偏把它挂满一把把锁,在面对百思不得其解的锁前踯躅苦恼的时刻,人才渐渐发觉那锁本无须有,却是自己硬把它挂上。
打从十二年前,我就在心中默默为自己定下一条规矩,每逢冬至就要写一篇札记,在当时我对文学激情鹏发,对生命憧憬万千,笃信书写绝对是生命中一种不朽的意义。可今天身体不适、思绪浑浊,起笔一刻真的不知所云,也毫无作文的情致。但望着一分一秒急切流逝的时间,心中那个毫无质感却始终厮守的信念还是促使我开始写,我不知道我该写些什麽,但我还是在酿造着一种复杂而晦涩语言,因为我不想错过冬至。尽管,即使这个冬至与文字无关对于我的生命本体来说,也不会有任何疾恙,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把身体插入自制的锁孔。
其实生命的锁,多数源于情感的牵绊。亲情、爱情、友情,这一束束绮丽的光华对于生命来说,即永垂不朽又稍纵即逝。
此刻,父母亲正在楼下准备晚上的饺子,听着他们在厨房中一边忙活一边唠着曾经在我认为及其低俗的张家长李家短,我的心既被一种恩情默默感动着,也对他们那种坦然的亲昵的爱情暗存着些许妒嫉。小时候我总对父亲存有一种隐忍的怨恨,他对我管教得很严厉,敦促我读好书、做好人,我在“强权的父威”在不得不乖乖遵从,但逆反的心中却在质问,你成天管这管那,可你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有本事身先例行,做出个伟大榜样给我瞧瞧。可今天,望着父亲鬓角的白,想起早上吃的那三个父亲给我买的馅饼,心中哽咽。真的,有种爱无以为报!其实我清楚,父母亲并不愿离开老屋,住在我远离老城区的新房,但他们怕我离婚后太过寂寞,才到我身边陪伴我、照顾我。美其名曰,是我让他们享清福,其实他们割舍的却是那些二十几年的老邻居,那四分之一生命沉淀的情愫。
我一直以为尽孝是一个男人义不容辞也必不可少的生命过程,在我不断向父母亲表达着自己认知的孝举时,却忽略了他们真实的感受和需要。父亲并不认为六百块钱一斤的“铁观音”是一种生命的品质,而母亲穿着“鄂尔多斯”羊绒衫也没感觉到生命的温度有何等的升高。快乐、舒心,那是母亲给我解释得什麽叫做日子。他们总为我的感情生活发愁,他们打心眼里对我和宝林面对婚姻的草率不可容忍,可他们却没说一句责备的话,反倒是向来对我严厉有加的父亲叹息着说,孩子大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其实父母亲最大的快乐,就是能看到他们的儿子快乐,可我快乐了吗?父亲,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却给了他的爱人温暖,母亲总望着父亲幸福地微笑,那种表情是种荣耀!而我口口声声追求理想,追逐成功,忠贞爱情,可我又带给了爱我的人多少快乐?
我找宝林谈过了,我想和她重新开始,可她没有答应也没拒绝,我不知道她留给我的是一份希望还是一个谜,或者是一把生命的锁……我恨自己,在困境的时候只知道向她索取自己需要的一种宽慰,忘记自省本身的错误。宝林没错,小轩也没错,是我太自私,我不该给小轩写情诗,我辜负了宝林。小轩永远也不会回到人世间,其实她并不需要我的爱,是我不肯放弃爱她的那种满足,小轩没有锁住我的生命,是我霸道地把她当成生命中的一把锁……在今天,在生命脆弱的一瞬,我想起在结婚前一夜电话里我曾对宝林说:老婆,我要保护你一辈子……;想起去年冬至我和父母亲、宝林一起吃饺子、涮火锅是种奢侈的温暖……
今天,我给许多人发去了祝福的短信,最重要的一个是给小杰的。前些天,我们和好了,经济纠纷解除了,我让了一步,可这一步竟是如此简单又如此的难。钱,它能买二十年的友情吗?能买一世兄弟吗?那天我们一起喝了顿酒,酩酊烂醉,我们都说自己错了,可错算什麽?只要别错把钱当成兄弟就行!呵,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打开一把生命的锁,快乐真的显而易见!
别再锁下去了,还给生命自由,我想下个冬至我未必再写一段文字。
注:小轩,与我相恋六年的爱人,四年前患白血病病逝。
宝林,我的前妻,前些日子与我办理了离婚手续。
胡杰,我的二十年的发小、挚友,因生意纠纷与我反目,日前和解。
本文已被编辑[寂寞的男人]于2006-12-22 20:31:5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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