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是心光
冬天抒情太少,因为红尘越来越远。
你的到来当作是一个新的至高点,仰望一直是一种习惯的姿势,在这个冬至的霜影袭来时,我失足于精神疲惫的心光。
一直想念那件如蝉的蝶衣,那袭温暖花的旧词。有一个声音在穿越我宽松的襟带之后,又到很远很远的十月呼唤我的名字。
风凉,光轻,香浅……混浊的红尘不过一冬之隔,而你在——除了感觉之外,很远的南方。
独坐的姿势
一些已经陷进骨头里的文字,再一次于一场盛大的宴会里逆出。而此刻,你的回眸,已在千山之外。
若是可以,我情愿在一阙词里小寐,滋养温婉的柔软之心。即使大雪栩栩,我也将会平静地守望。
风若远年的回音,步履过处,你灿笑如雨,飘逝成烟。
思念成疾。且让心静静地空出来,拂去襟前落满的寒霜。雪,大概已经起程……
岁月在墙上剥落
现在,澧水安静了许多。我又坐在这里,回忆被你遗忘的时光。这个冬夜,唯一能让我尽兴做的是把春天要做的事情仔细体谅。
墙上“雪影梅花”图,触目十分眼熟,却不知谁是那一副逸笔水墨里拈花扫去的闲人。
我不想与夜握手挥别,凌晨即始,冷又深了层次。我只想闭上眼睛,去会晤那个清笛吹寒的青衫居士。
花开哪里?雪落无言,人淡如梅。
远人的眉睫
露水离开。再转身,桥已流失,来处是一片烟,一片雾。浓郁过后,成霜,成雪。
想念凝成执迷不悟。从此披一领昙花的长袍,展千朵白梅的浅笑,以香雪海的气息,倚门于远近之间。
在小园中总是被远梦喊醒,云的故乡很近,无须考虑季节变迁。惟我身不由己,瘦成一茎长笛,把满园隐藏的魂魄一一吹醒。
醒也不到彼岸,梦也不到彼岸。日子需要踏实滑翔,云需要一直行到水穷处才肯化雪……
默默下了船,默默立在不可凭的风中。当一只鸟飞过,仰起面孔的时候我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你终究会来的,我持续着一种期望,我们确实需要一种甜蜜的重逢,然后,甜蜜地拥抱。
且话巴山夜雨时
人永远不会珍惜眼前的所有。有月的夜晚总会惦记从北方赶来的雪,雪融时又会怜惜逝去的暗香。
为何?不抓住那一小段永恒?
忘了叮咛一句:明晚雪也许真的会到来,我若不在,你一定要看管好那一脉梅香。
想念寒冷的时候,雨真的就来了。记得有歌是那样唱的“哪里的天空不下雨……”一场雨下了三天,却酝酿了多日。
你的天空也下起了雨,谁都不知道今年冰寒有多重。若修好了径,盖好了茅草,就回暖暖的被窝。且把阙《夜雨寄北》遗忘,只听一曲《坐在岸上的鱼》,在经文撩成的音乐里寻觅生命的高度和死亡的去向。
“……从这里,到那里,要经过多少里,痛与快之间隔着一层玻璃……”雨隔在冷与暖之间,时间在一首诗里弯曲,那阙陈词,我可以放弃,你却一直怀抱在心……
枕着你的涛声入眠
澧水清浅,已经倒出你的影子了。梅静候了多时,我也一直在这里,这个万籁俱静的时候,最宜磨墨作画,饮酒赋诗。至于夜是矜持还是肆虐,谁还会在乎?反正冬天已经来了。
澧水安静下来。把墨调好,你走了远远的路来看我。铺开宣纸,你正好有话要对我说。我目不斜视,凝聚所有的精神。听你,听风。
风起了,风又走了。竹子不出声了,兰歇息了,菊被陶姓的人枕了去。惟有蜚云塔的更者,因为要安慰林中鸟群,你中虫眠,而忘记了敲打凌晨的钟声。
澧水,现在是冬天不是秋天,我突然想起那个叫“尘”的男子在菊花盛开的九月失手打落的一场夜雨。尽管凉意从那个时候开始,内心却生满暖意。
我相信:冷不与不冷,无关季节。诗好与不好,一个人说了不算。一个人的心情,只能自己享受。比如,今晚我可以将澧水抱在怀里,想象自己是在夏花灿烂的夜晚,淋漓尽致地想念一个似有似无的人。
冬至小简
雪不来没有理由,一如落花是没有道理的。飞来飞去的蝴蝶此刻在海那边不肯回来,月光坐过的台阶连错觉都是温婉的,温婉如冬至的小简。
“冬至”是两个密切相关的的词,后者紧挨着前者。“小简”应该是一个缠足轻移的女子,披着紫色长袍,顾盼生波的眼里,生出许多呼啸的翅膀。
亦或者是几起简洁的软语,需要若干多情伤感的情节串联在一起成诗。
亦或许都不是,就是一个单纯的念想,等有缘人浅浅一笑,盛唐的花就开了,一直开到盛世的2006年冬天。
渺似烟
不,“小简”不应该是一朵娇柔的花,她不属于盛唐,她是澧水边上一只小小的船,自在,如一片冰心。
我若是枚玉壶,揽那颗小小的心。因为她实在太小,小得让人心疼;她实在太柔,柔得刚好盈盈一握。
她那黛青的身躯是澄清无波的秀目,粉红的船缘是弧度优雅的唇……
至于她的小小的呼吸,是不是冬天玻璃窗上的一副水墨?她小小的心跳,只以轻微的频率在水面留下一丝一渺的回音。她的眼波荡起涟漪……
我无须多语,只需嗅她纯净得不带任何心思的体香。她是为向冬季呈现美才来到澧水河边,然后,稍纵即逝……
这个时候,我只保留感觉。
2006年11月18日
黄昏来了,跳小舞步曲,我假装看不见你的紧张,把隐忍的泪感动在一粒风里。这个时候,我不能不承认,我是幸福的,因为记忆里又有一个瞬间被定格。
帷幕即将降落,我鼓掌的手心红如草莓。你从舞台缓缓下来,红色绒布栩栩落下,这是最后的时刻,最后的一朵音符盛开。黑夜将丰盈而来,带着你的骄傲,扇着莺的翅膀归到家乡。
当我老了,每次想起今天的黄昏,风都会一样温暖,雪花也一样可爱,你将收获许多掌声。
儿子,我记住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你站在台上,我们是你的观众。
我是你不断续满的杯子
喜欢在明亮的灯下行走,影子在光下任意缩短,任意丰满,任意消瘦,任意想象你行走的方向。
炉火越来越旺,水不断升温,最终会沸腾成一片燃烧的海。我是你不断续满的杯子,每来一次,我便热爱一次。在红袖添香十分古典的意境里,我最简单的要求是只不过你腾出一只手来抱抱我。
擦身而过
我是需要温暖的女子。你一次次来,又一次去,温情与浪漫一次次倾斜,一次次擦肩而过。
倘若你肯永驻扎,温情就不会疼痛。哪怕只是短暂的停留,也可以抵御我万千的愁绪。望逐渐暗淡下去的背影,我淡淡地将自己失落。
澧水静卧。煮酒浇愁。我总是反复地不快乐,次数多了,自己都厌倦这种生活。
抬头望月,月亮定格在晴朗的远方。台灯不会行走,她没有光环,她是我永恒的月亮。
风吹过词语
那么多想来温暖的词,一起聚集在窗前,串联成一曲温柔的歌,象最后的天籁。
你是如何省略秋天抵达澧水的?因为喜悦,我忘了细究,只是把微笑拈成钻石的模样。我不说爱情何等奢侈,至少,南方雪花的昂贵远不及词语的精致。
风吹过词语,诸如清风拂尘、暗香剥落,冬至小简、我很想同时拥有。溪水潺潺,月光草地,芦笛,苇花,我奢侈的,往往就是这些平实的景象。
现在,我只想坐在信仰的边缘,以虔诚的姿势将岁月一页页翻阅。
你一直不是一个虚拟的词
本已厌倦写诗,你说诗歌才是你生命唯一永恒,于是,我将干凅的墨再次打开,希望可以将走失的情怀重新渲染,重新呈现。
澧水依然安静。我也不想自己跌入古典的忧伤,安静独坐是另一种疼痛与忧伤,我情愿让自己随霜老去,也不愿意冷风吹过那些温暖的词语。
我爱你,你是知道的。记忆的花草枝繁叶茂,你一直不是一个虚拟的词。当南方横行,把冬天遣送我的城市,希望自已可以变成一枚茶叶,湘水沸腾,我惹痛游曳。
当茶水渐渐清凉,我寂静地藏于梦的深处,灯火让我颤抖,越来越深的夜色让我颤抖。眼睛涨潮的时候大风吹落泪花,我终于可以放肆哭泣。
帘外落花风
驿边的柳树成林,剧情发展到某种程度,紫的黄的手帕不够擦拭脸上的泪痕,而风声渐紧,再紧一些,雪就会落下来。
花朵熄灭于帘外,幽暗的深潭风生水起,风吹着风,水进入水,我什么也抓不住,包括那片雪花。
听说你要来,我特意饱满了情绪。风从哪里来,今晚我不去细究。我要追究的是你的足音,在哪个细微的地方安歇,又在哪个地方继续起程。
你的抵达不亚于一场飓风,满树的花朵纷纷逃离枝头,我在城市的房里,安静得如乖巧的宠物。其实,我愿意做你怀里的香炉。
暗夜成伤
今晚没有月亮。“你这小小的亲爱!”,凌晨的叹咏,象宁静的山涧滑过平缓的澧水。我之所以还保留着那晚的姿势想你,是因为入秋以来的思念盈满了我目光中的期待和寄托。
谁系情与山水对于我来说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澧水有了明确的去向。月光,依然是心中美丽的月光。思念,依然是月下美丽的思念,一如我的容颜,倾国又倾城;一如我的诗歌,行行复行行。
“亲爱,今晚你是我的力量!”,音乐缓缓响起,我为自己自己的梦想注入了美好的愿望。我轻轻拂去帘上的灰尘,想象阳光、生命和爱情。
水仙的气息让往昔的夜晚宁静,音乐的呼吸带着满室的清香飘来,我无须饮酒,已醉。
我看见了满树的花朵,拥着阳光盛开。
雪在对岸发芽
逃避也是一种纯洁的美丽。
你的目光越过万重山头,抵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我一直清楚。
水仙的气息尚在,曙光就在不远的地方喊我,我转动夜的手柄迟疑,“要不要推开朝西的窗子”是我今晚无眠的借口。
记忆里的阳光,如思念洒在我的案前。洁白的鸽子衔来橄榄筑巢,我已经饱受过无数次甜蜜的期待,南方以南,雪在对岸发芽。
雪花,盛情邀请的雪花,在唐诗宋词秦风汉月的意境里姗姗来迟。
谢天谢地!我终于推开了窗子。你也终于来了!!
花也重新开了。
为谁残霜立终宵
生活处处皆禅意。“风霜无情”被澧水淋漓尽致地表达,前几日苇丛还留有浓郁的绿,今日的绿意音信全无。苇絮在风中飘舞,如飘飘的长发。
“为谁残霜立终宵”,禁不住怦然心动,轻轻就吟了出来。眯眼,似乎看到一个细弱单薄的身影伫立在澧水河边,苇丛下厮守着朵朵絮花,满脸的焦盼。是在等待长相望?还是长相依?
澧水的呼吸渐渐远离,独立窗口,任思绪飘飞,缱绻如蝶。诗绪飘零,弥漫着素心花香的夜风,夜的吻痕,冰而醇,一如你幽而深的眼神。在这个冬的夜里,夜的黑里,莹然流泪。为谁?风露立终宵。
素心野腊梅
我是冬天开的野腊梅。去年你叫我“素心”,今年的冬天过了那么久,还是不曾听见你的足音。再久一些,我的绽放你就错过了。
霜来了,风走了。霜走了,雪就来了。
等你是一种习惯。我想念一个真实的拥抱。
今夜,我翻遍澧水,突然找不到那时的涛声,其实,我只想唱一首歌给你,让自己开得持久一些。
今夜,我淌过澧水河,很想睡过剩下的冬天,等着看梦里的春天。
时间很旧
澧水很长,故乡很远。你总是说到不了的地方,都是远方;回不了的地方,才是故乡。
苇花离开澧水,象一场春末的花开,忧伤而缓慢。渡口来来往往的人,有的埋头苦干,有的垂钓闲情,有的在争吵,有的在僵持,有的突然要离开。
体会孤独其实一件浪漫的事。潮湿的石滩青苔不肯就此作别,风也不肯来去。河的对岸才是滚滚红尘。此刻,我在这里静静等待,默默观望。几十年已经过去,后面还有几百年,几千年过去,也许能闻到凄艳的花香,触到蓬勃的花蕊。
我不容许时间老去。我还要熬夜,还要写诗,还要发呆,望着更远的远方,把沉睡的月亮从故乡运抵过来;我要在素洁的天空种满钻石玫瑰,镶满发光的水晶、记忆的徽章。然后,心满意足地煮酒论英雄,横笛御清寒。最后想一些盘根错节的事情。再最最最后,还有什么尚在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今夜,还有什么迎面而来,即将发生。反正,你是我的一个真实的梦想,如影。你是不是感到幸运:我也曾年轻过,日子一天一天安然过去。
开在冬天的花
为了彻底与秋天告别,我将往事干脆沉匿。我要洗心革面,焚一炷高香,最好抵达春天。
你说,若是没有经过鸟鸣惊心的清晨,就不要轻言无奈;若是没有经历油尽灯枯的夜晚,就不要奢谈热爱。你俨然一个智者,在你的面前我把自己的影子缩小。
我情愿是开在冬天的花,雪花不来,我可以立在枝头等你。想念成为长久,在一些瞬间,你是一幅淡如云烟的水墨画,不甚分明,却如弦音婉转,轻愁万千。
现在离花开尚有一些时间,推开霜色浸透的轩窗,想着何时着墨,何时倚窗,何时亲手挥画。是在鹅黄柳绿的澧水时节?不,应该是在寂然的桃花幽幽见了些细末的阳光忘香于江湖的时刻。但是呵,冬天才开始萌动,黑夜在继续……
那么,入梦吧!那柱香,刚好点到黎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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