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走了，听说走的时候很安静，而且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走的时候没有闭上眼睛，去看望的人都说她心中有苦，说她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亲人；当然也有人说她是让情折磨得没有了生命的气力，不然怎么才三十五岁就撒手人寰呢。本来我是要去送送她的，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她在走的那一瞬间里，曾经眼前浮映过我的影子；但是最终我没有去……

半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吃饭，当时她说这一生只有和我呆在一起的时候才开心；我知道她是在说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光阴已经把生命引渡到了今天的我们，也许只能把昔日的许多故事做为一种记忆进行定格来处理。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大红的羽绒服，好象把自己的发型也做了特别的修饰；她打电话约我的时候我正在单位开会，原说改日的，可是她没有听我的解释就挂断了电话。

那天下午我总共接了两个人的电话，一个是她的，一个是妻子的；她们说的都是一个主题，都是和吃饭有关系。妻子说给我做了我最喜欢吃的武昌鱼，让我开完会就回家；而她说是在过去我们经常去吃饭的地方等，说不见不散。接完了两个电话，开会的心思全然都没有了。原定最后我有个讲话的，但没有了情绪怎么能讲好话呢；最后我给同志们撒了个谎，说自己的身体有点不舒服，有时间再说吧。

准备开一个下午的会议，结果两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会散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点上一支香烟，开始了一种痛苦的选择；最后我决定把这一切告诉妻子，让她来替我做决定；因为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向来是不隐瞒妻子的，因为在我觉来，人生虽说有着无数的虚假，但是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只有一个；她是自己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部分，如果说在这里都无法完成真实，那么生命的真实还怎么样去完善自己的图腾。

想到这里，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老婆，我有个事情难住了，想请你给帮个忙，不知……”

“是不是不能回来吃饭了？”妻子的反映可真是快，我话音刚落她就开始说了：“是不是有人请你吃饭。”

“是的，问题这个人不一般，所以我想一定需要你同意才行，不然……”

“是她……”

“是的，听说她最近身体不好，所以……”

“她是身体不好，前几天还来找我看病，我感觉她的病不怎么好，我还让切了片给做个化验，明天结果就能出来。既然是她请你，那你就去吧，鱼我给你冻在冰箱里，明天再吃。”妻子说：“你不理解女人，她也许这一生都没有办法解开心中的这个结；其实她没有什么错的；你去了带我问她好，让她别忘了明天来取化验结果。”

就这样，告诉了妻子，心里总算有了几分安宁；看看表，时间也快到了，于是我起身下楼去了那家我很熟悉的餐馆；这里虽说地方不大，可是人家经营的很好，这么些年了，生意一直火暴。她来得比我早，她已经在前台留下话，我刚走进去就有服务小姐把我领到了一个小包间的门口：“先生你请。”我抬头一看包间的名字，赏莲庭，真是好别致的称呼。我推门进去，她已经坐在那里了。

“你还来的早呀！”我总想让气氛能够宽松一点，所以有意无意的把自己的语言说的随和一些。

“你是领导，工作忙嘛。我现在是闲人，有的是时间，所以就先来了；对了，我已经把菜都点过了，我给你要了红烧的武昌鱼。”

“对了，今天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呢。”

“怎么，请你吃饭还需要理由；看来你们这些做官的都已经让市场经济冲昏了头啦，只要有人请你吃饭，保准就是要求你办什么事情。我可没有那么功利，就是想和你这个昔日的领导说说话。”我感觉得出来，她也想让这凝固的气氛活跃一些。

“最近怎么样？”

“你是说工作，还是说家庭？”她还是那老样子，不知道她是在我的面前是这样，还是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这样；反正她有时候的话语还真的让人一时半会儿没法回答。

“你说呢？”

“那我就一起说，还是老样子。你说的，生活嘛，还能怎么样。就是觉得这一辈子没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是个遗憾；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忘了，彻彻底底的忘了；可是我做不到；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成为现实，只是……”

“生活就是这样，总有缺憾，总是赶不全的；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我们应该面对现实，应该朝前看。你们现在……”

“不能怪他，都是我的错。”

“听说你身体不好，一定要抓紧治疗；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什么病？对了，你嫂子让告诉你，说化验结果明天出来，让你去找她。”

“不用了，到时你打个电话告诉我一下就行了；我自己的病我有感觉，知道是什么病；其实没有什么，我在这个世界上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虽说爱不随心愿，但我爱了，而且今天还在爱着；一个人能这样也算是幸福的。”她今天不知是因为什么，怎么总是说些这样让人心里觉得不是滋味的话。

“你今天这是……”

“没什么，我就是想对你说说心里话；也许我们这是最后一次在一起了；过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丢不下嫂子，现在我才明白，嫂子也是个好女人；她比我幸福。”

“我说你们这都是怎么啦；我有什么好，我有时候也很认真的想想自己，其实我这个人只能远看，不能近瞧，全身没有多少是优点；好了，我们就说点高兴的事情，别见了面总是这样，让人的心灵受磨难。”

“我们喝酒。”

“你知道我是不能喝酒的，怎么……”

“就陪我喝一回吧，就此一回。”她把酒杯递到我的面前，我从她的那双眼睛里感觉出了她的一种渴望；说心里话，我不想让她失望；于是我接过酒杯……

本来只有一瓶长城干红，可是喝了没有两杯，我怎么感觉自己有些飘飘然然了。我们原来在一个单位工作，那时侯她刚从大学毕业，年轻漂亮，是我们单位里的眼球中心；当时她被分配在办公室里上班，因为她写着一手好字和好文章；在后来的工作中我们接触的比较多；那时侯我已经结婚好几年，儿子也两岁多了；所以在我的心目中她就是一个同志，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同志。

不过有一天她突然来到我的办公室，而且进来就关上了房门：“我想给你说句话。”

“什么？”

“我爱上你了。”

“你……，我已经有家室了，你怎么……”虽说当时我有些吃惊，但是我还是觉得一个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大学生也许就是有着这样的一种情绪，也就是说说而已。可是我的想法比大学生的想法更单纯，更幼稚；最后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的，不过她闪电般的结婚让我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后来她调离了我们单位，于是很久没有联系；因为都在一个县上，她的情况我总是能听到一些。她后来离婚又结婚，而且婚后的生活总是不那么协调；虽说我知道这一切和我的主观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在我的心里却一直觉得自己好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

也许是时间过去了许多年，也许是我们都走进了生命的另一个天地；后来我们开始有了往来，她好象还来过我们家，而且和我妻子还建立起了很不错的关系。人都是为了什么，人为什么总是要在这情情怨怨中来体验生命呢。

酒喝完了，我们好象都有点多；不过咱是男人，总还是有些意志力的；后来我们没有再说什么，就此分手；可谁想就是这次分手，竟然就成了一种永别。

记得就是第二天的早晨，妻子从单位打回电话，说她的化验报告出来了，是宫茎癌，而且已经是晚期；问我怎么对她说。我不懂医学，可是我知道癌症。我没有和妻子再说什么，因为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事情本来是不应该说给本人的，可是她和丈夫分居已经一年多了，再说这样的话也不应该让我来说。不过昨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注意到她好象对自己的病已经有了某种不好的感觉，莫非她已经知道了……

最后还是做医生的妻子告诉了她，不过当时她到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说，人都是要走到尽头的。就这样，一切没有什么波澜，一切仿佛还和往常一样。不同的是她丈夫最终都没有再回到她的身边。后来妻子让我去看看，可是我努力了几回，最终还是没有去看望她。不是不想去，也不是不敢去，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终没有去……

是故事？是陨落的故事？

妻子送葬回来说，去的人不多，但是缺了两个人真不应该。说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就是我！

我不知道妻子为什么这样说，但我知道此时妻子是用一颗女人的心在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