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蜜,先不管它为何意,仅听这词就像六月里喝了雪水,能滋润到心底里去,也就难怪生命里有个小蜜成为一种时尚。但真正弄懂小蜜这真义者有人几人?更何况,有人居然将其与二奶混为一谈,更有甚者将其视为洗头房里那妖媚惑众的“小姐”,那不是对此二字的污辱又是什么?
愚以为,小蜜一词的来源大抵始于“小秘”。小秘,秘书之谓也。不同的只是,小秘为公,小蜜是私,后来干脆就笼统地称为小蜜了。可见,这小蜜更准确的意思当是“秘书兼情妇”。有人编了一套顺口溜:“老婆是黄历,二奶是年历,小蜜是月历,小姐是日历”,可以见出小蜜是处于极晦涩的位置的。但如果细端详后面的几个“历”似又在暗示着,其情亦不太久。但好在,前面说过,小蜜源于小秘,其根为秘,既然秘,就决非二奶和小姐可比。前二者大抵靠姿色,后者得有些学问不是?姿色可以随时间而衰老,而学问却是随年龄渐长的啊!
“报告组织:我养小蜜了!”干部包养“小蜜”后,应主动向组织打报告如实陈述,并等待处理。这是许多地方法规里明确界定了的。这一界定不打紧,小蜜一词一下子罩上了暧昧的色彩,这秘书不秘反而“蜜”了。想想也不难理解,身边守着一位既有学问又花容月貌的妙龄女郎,袅袅娜娜风摆杨柳在自己身边蹭来搡去,除非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定力,谁人能受得了其诱惑?不过,也只有傻子才会做柳下惠的啊!
从相关的材料上可以看得出来,对做官兴趣最浓的当属国人了,这一是优良传统使然,再就是血淋淋的现实在告诉人们,只要做了官,人间该有的乐事便会齐聚过来。于是,人们也就争先恐后不择手段哪怕丧失了人格只剩下狗格也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钻。真不愧是聪明的民族,什么事都能做到点子上,住有金窝,出有公车,连小秘都成了小蜜,这等便宜事,哪里找去?如果不是游走官场,那可是终其一生也不得其一啊!
但机构再膨胀,也不是人人得老板椅而坐之呀!大多的人,也就三分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久而久之,心里也便打起了小九九,人,就该这么浑浑噩噩过一生吗?
拼了大半生,终于,贷款买下了房,凑钱弄上了车,可这锅碗瓢盆还得涮洗不是?腰酸背痛之余,斜歪着身子晃动着拖把心里话:要是有个人取代这些该多好啊!
曾经,想找个老婆做保姆,可这老婆也得上班不是?如若不上班,喝西北风去?咦,找个保姆取而代之,不正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吗?老婆上班,得钱两千;找个保姆,不过千五,余了五百钱不说,还多了个讨心里话滴。思维至此,颇有些自得之色。且不管老婆大人允不允许,只那颐指气使的派头,也让自己做一回官瘾。
对,就这么滴。有钱的是大爷,蜗居在一个小单位,每月拿个三五千,虽说这羊毛不是出在领导身上,却也得听人摆布呢。而如今,保姆一进家,这钱之多寡,全凭她创造的效益,说白了,就是全凭自己一句话。顺眼的话,可以多拿几个小费,如若稍不尽意,立马点上火炒她的鱿鱼。想想那滋味都是美的呢,想来那当官为宦的天天美滋滋的除了咱们眼里能看得见意识得到的,还有这层隐形的好处吧!
事已至此,就又不能不往深层次考虑了。新时代的保姆,总不能像旧社会那样,仅会洗洗涮涮就可以了呀!就像现在的小秘都成小蜜了,自己也算当了一回主子,总不能让她发着工资只处理这些杂务吧?活到这份上,偌小的单位,还没有过自己说话算数的机会呢,这下好了,三口之家,虽说自己稳居老三的位子,权力听上去尚可,实际上连自己一个也掌控不了。而如今,终于来了一个低自己一等的了,总得有施展权威的机会了吧?不过最好,也能像那些当官的一样,找个年轻一些的,俊俏一些的,说话莺声燕语,即使扫地,也如蝴蝶翩飞,那可真是赏心乐事了。
看来,也只有这一招还能满足自己的私欲了。可进一步推想,这样的保姆哪儿找去?单位选秘,那属广揽人才,在找工作举步维艰的情况下,自会凑过一堆红扑扑的脸蛋来,任己揉来搓去;可保姆这活路,不只市场狭窄,那个刚出山窝窝女娃娃,别看笨嘴拙舌,一脸哭丧相,选主子还得挑三捡四呢。
心下又不觉黯然;但还是不觉一亮的是,就自己目前这状况,找个保姆纯属多余。但猪年心语,自不必完全拘泥于现实,得展开丰富的想象和联想才是。那就是,设若我,即使没当多大的官,又有做官的瘾,心里极想尝尝官老爷的感觉,这空荡荡的别墅里,也最好有几个佣人什么的伺候着了;佣人之中,除了管家,守门人,总得有个保姆吧,而且绝不能像旧中国那种大嫂式的,以免体现不出新潮风范来。当然,这称谓也不会是“老爷”而是“老板”或什么“长”。主任显然不妥,科长总觉太小,市长未免太狂,思来想去,这称呼都得费一番脑子呢。
不过很快恍然大悟:这不是蠢嘛!于是连喊:“小蜜小蜜”,这保姆身穿工作服,手提公文包,推开包房门:“董事长……”然后偎在自己腿上,一副娇滴滴惹人怜爱的样子。
什么事来着?抚摸着保姆的纤腿或玉臂,早忘了要安排啥工作了。工作?哈,工作哪有完嘛,什么时候干都成,现在心情正好着呢。工作为了啥,不就是为混碗饭吃?我坐在这位上就能满足想象得出的口欲;她坐在我腿上就能吃上最好的饭。这不就结了嘛,既然均达生命之佳境,不就各得其所了吗?
当我敲着这些文字的时候,还沉溺在想象的空间里。当思维之潮慢慢退去,眼睛又回到视屏上来。我这是怎么了?狠劲捶打脑袋,才慢慢苏醒过来:原来,那个董事长并不是自己呢,那别墅也只是空中楼阁。叹息之余又做了些自我安慰,能有这三室两厅住着,两轮凤凰骑着,支撑着活下去就不错了,还希求那么多干么啊?然而不行,如果连想象的权力都给剥夺了,那这一辈子可就真的只活了两个字啦:窝囊。
清醒后的事实告诉我,升官无望,自不会有大秘变小蜜;更加颓丧的是,就自己这模样,混个温饱还是上天所赐之福呢,请保姆?门也没有;找个能做小蜜的保姆,更是难上加难。于是,这找个保姆做小蜜,也就变成了一种奢望,成为可望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楼。海市蜃楼?没错,提到这四个字,不觉眼前又是一亮,那可是难得的奇观啊!于是眼睛微眯,仿佛进入那奇幻的境界,飘飘欲仙,自非凡间所能有。
找个保姆做小蜜?仙界之人,这等老土的事,缘何能做得出来?焦灼渴望的心渐渐冷却下来,仰视,唯见云淡风清;俯瞰,则是炊烟袅袅。有人间景,非复人间情。自然,这新年的愿望里,竟不知今夕何夕了。
-全文完-
▷ 进入薄云残雪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