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人生而不平等,于是也就对美好生活有了更多的向往。如果上天注定了某人就是做皇帝或平民,也就没什么意思了。那些有幸生在富贵之家的,也就多成了纨绔子弟;生于平民之窝,也就丧失了奋发的勇气。
然而事实并不如此。项羽有一回与叔父看秦始皇游会稽,直言不讳地说:“彼可取而代也”;刘邦见秦始皇车驾出行,眼直直地盯着:“大丈夫当如是也。”连起于陇亩中的陈胜,也期待着“苟富贵,毋相忘”,发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言。如若确如孟夫子所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那就会富者恒富,穷者恒穷。似项羽这等学书学剑均不成的人,怕也就一事无成了;而刘邦这样的地痞无赖好色之徒,也就做个亭长混混日子贪俩闲钱颐养天年;陈胜就更想不到自己的一生里还张了一回楚,让曾经同耕的伙计羡慕的直流哈啦子。这些人,谁又会想到自己的将来,也会有如此排场呢。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哪次改朝换代不得生灵涂炭?发国难财的总在少数,更多的则郁郁久居人下了。即使到了和平年代,人也还得分三六九等,这除了本身是否为贵族血统之外,就是靠权或钱了,有了这俩玩艺儿,也就有了做人的资本,自可颐指气使吆五喝六,身后跟着的马屁精象鼻虫走马灯似的。
咱这一生,注定与这些东东无缘了,既没见过秦始皇出行,更发不出项羽、刘邦那样的豪言壮语,莫说“取而代”,连做亭长的机会也已不可能。落魄在一个小单位,让个统辖着三五人的科长摆弄的头晕目眩,隐忍不发作滚刀肉状,就图混碗饭吃。有时也好想振臂一呼,自知不会“应者云集”,也就只能躲在墙之一角,慨叹命运之不公。
狗去猪来,一年又一年,眼看条条皱纹通坟墓,再不挣扎便无望了,不觉心生悲哀。“取而代”已不可能,“苟富贵”也只能“苟”而无其实,于是退而求其次,小家之中,能做个一家之主,也算风光了一回啊!
说起来这志向并不算高远,甚至有想做一回老虎偏偏碰到了武松的悲凉,但还是期待着,即使无权无钱,过不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安适日子,总也得品尝一下有人伺候的滋味呀!可子女长成,有了自己的世界,想给他们提鞋人家还未必待见呢,更谈不上来伺候自己了。不过好在是心语,总得讨句心里话吧,而这心里话又有实现之可能,那就是,不管晚节保不保,有个保姆在眼前晃荡着,也抵得过三宫六院了。
劳累了一个月,就盼着发工资的那天了,可钱还未到手,气费要交了,水费要拿了,粮食涨价了,连孩子上小学初中,这义务全成自己个的事啦,没个三千五千拿不下来。没气没水没粮,这还能活吗?更不能让孩子辍学呀!把这些费用弄了去,再一细数节余的那些,虽说温饱有余,哪来的钱请保姆啊!于是突发奇想,要是找个老婆做保姆,既耽误不了居家过日子,又能安享主人的滋味,会多么爽啊!
主意已定,不觉于迷蒙中睡来,眼瞅着窗子,虽微微透出些亮色,但离日出还为时尚早;倚床而思,老婆的呼噜声时紧时慢,如静林蝉噪,让人塞耳不及。不过,且不管她具不具备保姆的潜质,先将就着试用一下也好啊!
于是披衣起床,坐在电脑前制定做主子的计划。嗯,还不错,人活到这份上,还图个什么?皇帝老儿是人,我也一样是人。他秦皇汉武讨不到长寿的方子,我怕是也一样,只是他们埋在了水晶宫里,我爬上了烟囱就是了,本质上并无不同。权和钱可以换来生之享受死之荣耀,其它的又有什么呢?我这下子,不是也跟他们走上相同的路了吗?只不过,给他们端来龙肝凤胆的是七十二妃,跟与给我递菜端饭的黄脸婆相距有多远?
还别说,计划还未实施呢,想象中,那感觉已是出奇的美妙。难怪那大户人家,都有佣人保姆什么的候着呢,原来这滋味就是不一样啊!可惜的是,当年结婚之时,咋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不只没有享受到让人伺候的滋味,反倒像哈巴狗一样心甘情愿地听她摆弄还乐不可支。想到这里不觉哑然失笑,那时的我可真是蠢啊,不就是一个狐媚子吗?咋就一下子让自己丧失了人格只剩下狗格了呢?人已到中年,所余机会已不多,如果不翻过盘来,那不是吃亏吃大发了吗?既然过去的一切皆成定局,那么,从今日始,定当……什么来着?这计划还不成熟呢,即使让自己想象,这个相伴自己十多年的老太婆又能做些什么呢?求医问药,那不说明我这身子不行了吗?端水递饭,怎么觉得手脚都发麻了呢?做饭扫地,咋地自己都不知该站还是该坐呢?至于裤头袜子地让她洗,总觉得心里会发懵呢。
看来,做个主子也不易呢。还好,老婆大人还没垂手侍立在一旁,轻轻问一句:“老爷,有什么吩咐?”那成什么样子啊?这一下子还让我想起了长袍马褂的那个年代了。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就是像老佛爷一样仰躺在八抬大轿上颤巍巍地晃,也一样不受用啊。思来想去,以我之自由散漫,还是一个人无拘无束活得最舒畅。其实,也不只是一个人呢,等孩子上学去了,老婆上班走了,一个人溜到网上来,想玩文字玩文字,想瞅美女有美女。玩文字就是玩性灵,而且,不一样的美女还向自己抛着不同的媚眼呢,媚眼之不足,酥胸诱之,酥胸之不足,美臀魅之,也就差扶上牙床行床第之欢了。如果要想巡游个遍,还不知几宫几院呢。记得当年晋武帝拿下孙皓,坐着羊车巡幸万余吴宫娇娃,想想都会身心俱疲;那个洪秀全就更有奇思妙想,不好意思言称帝,便称了“天王”,那妻子不能称皇后皇妃的,便学着新潮称老婆。可那老婆一大窝该怎么办啊?于是编上号,今晚巡幸“老婆一”,明晚喊“老婆二”侍寝。想想这农民一旦成了王,也蛮有些意思。现在好了,还用费那么大劲编什么号,鼠标轻点,一堆媚眼,宠幸完了这屏换那屏,比那毛延寿画图可又强多了,哪会让那王昭君流失塞外?
看看,本想找个老婆做保姆,看来,保姆这职业,断不是老婆所能及的呢。老婆更多的是一摆设,那保姆,得千娇百媚,最好有七十二般变化才是。别的且不说,那弯腰曲背的样子老在自己面前游来荡去,粗吼咙大嗓子地叫一声“老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瞧瞧那些网络美女,一个个水灵灵如出水芙蓉雨后桃花,咋在自己周围尽是无盐嫫母巡海夜叉什么的呢?
“没有也好吧,”写到此处,不觉想到了阿q,没革命时候贪恋吴妈,一旦革了命,不是这个脚太大,就是那位眼上有疤,总没合意的。看来,自己守着一个是无奈,即使飞升而为皇帝,那佳丽三千也未必见得新鲜吧!有句丑话不是说:“当兵三年,老母猪赛貂蝉”嘛,心中那些奇美的感觉,全在一种心态呢。
既然老婆是一摆设,想必保姆也不过如此,只是显示富贵的摆设而已。轻松的日子,就是该摆设的摆设着,然后我行我素,自得其乐,那才是货真价实的个性生活呢!有句广告辞不是说:“我就是我,晶晶亮,透心凉”吗?老婆就是老婆,保姆就是保姆,即使老婆做了保姆,终归还是老婆。不如,该咋地还咋地,全当保姆是老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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