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光棍节”惹的祸

——茶馆日记

到静藤茶馆工作72天了。

院落里挂满了土黄色的葫芦，无比招摇，总有孩子拽不走涩涩的目光。叶子都成了干枯色，收获就是一种希望的结束，另一种希望的开始吧？爬墙虎凋落最后一片红叶，血流成河，干枯的手臂因裸露出筋脉而瑟瑟发抖，让残败重新获得自由，四处蔓延。

天凉了,茶馆窗棂到夜晚时,渐渐有了水气。

游客逐渐稀少,政府公务招待也随年末的到来逐渐减少。茶馆靠零星的散客维持生计。

月初的时候,刘雅突然辞职了。静藤先生没提及原由,刘雅也只是指责静藤先生言而无信。何言？何信？我没理由猜测。商量后再没聘茶艺员，岳姐也请假回老家了，茶馆仅剩我，杨雪和门童。

不巧的是，今天逛街碰见刘雅。有男朋友了，她在一家洗浴中心作礼仪，负责给客人取鞋，工资待遇相当高。笑着告诉我住在男朋友家，今天休息出来买项链。见她的笑不是从前的安静，多了一点满足，一点无所谓，许是幸福的吧！

有人说今天是“光棍节”，光棍都出来小聚一下。光棍都是“钻石王老五”吗？我能不能遇见那个命中注定的他？

前几天，朋友给找了个“钻石王老五”，仅见了一次面对方就嫌我太“淑女”，从此杳无音信。“淑女”可能就是死板无趣的代名词吧？朋友骂我：“你再见到男人，给我把嘴闭上。什么宏观经济调控诗词书法，军事战争你都能扯上，你以为你国家公务员？你是不是有病？你嫁不出去了你！”

算了，委屈也不想辩解。幸福如猪，一辈子就两件事，吃和睡！

……

看在我还是“光棍”（借用一下这个词）的份上，今晚光临的“难兄难弟”真不少，基本清一色。

一位穿着讲究的先生进门就问我：“你怎么还在这？”吐出的字都是高纯度酒精夹杂着酒糟的味道。

惊诧之余记起来，静藤先生介绍过：边防派出所所长，少校军衔，名字忘了。

我微笑，带他们四位到雅间就坐，介绍茶点。

少校说：“我喝酒，你留在这陪我！”美丽似女人的眼眸象发情的猫一样聚光。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不好意思，我工作时间不允许喝酒！”

少校说：“那就来白开水，免费的。”

安排门童端去白开水，这种情况我还是避着点好。

“叶嘉！叶嘉！”声音歇斯底里。记性真好，我这女孩的名字被他叫得毫无美感。

“你凭什么不给我服务？你不是主管吗？叫服务生来干什么？”

门童解释：“叶姐去表演茶艺了！”

示意门童退出：“主管服务是针对vip客人的。”　我的不知天高地厚让自己惹祸上身。

少校摇晃着站起来，我被强行拽入雅间，抓着我的手不放。我闪开，说：“小心开水烫着！”

他又伸手过来搂我腰，满嘴恶心味。似乎有意在同伴面前做表演秀，我忍不住又一次火上浇油：“请您体谅我。手可以用酒精消毒，纯棉质衣服消毒会掉颜色，可惜了我这独一无二的唐装。谢谢您配合一下！”　

他的美丽眼眸瞬间只剩下一条邪恶的缝，一字一句的说：“我们喝龙井茶，请您讲茶道，ok？”

我备好用具再一次进去。

“跪下！”少校傲慢的单手撑着下巴。

？？？

“跪下！讲茶道得跪下！”撑变形的脸有点狰狞。

在座的男士此时都尽可能避开我的求助眼神。

“实在对不起，我只会讲中国茶艺！”我深呼吸，告戒自己不能发火。

“什么他妈的中国茶艺，不都跟日本学的吗？我在上海吃日本料理时，都是跪着服务的，那才叫他妈的享受！”

我有个忘年交在驻东京大使馆工作了八年都没吃成鬼子，他吃回日本料理就把祖宗留下的这点文化吃得面目全非。余秋雨先生曾说：最大的悲哀不是无知和愚昧，而是对无知和愚昧的否认。

“请问，我的中国茶艺还需要继续吗？”我有点发抖。

记得我刚到茶馆不久，几位先生看茶艺时热得把上衣脱了。刘雅哭着跑出来坚决不在回去，杨雪说：“他们裤子不还穿着吗，哭啥？”

刘雅说：“静藤先生说过，喝醉酒的和没素质的客人不用我服务。”哭得悲痛欲绝。

杨雪说：“你干脆在脸上注明，我是本世纪[ch*]女！”

无奈之下，我只能将空调调到14°c制冷，衣服是他们主动穿上的，不用我说服。可是今天情况不同，这少校所长存心刁难我。

对于我的询问没人理睬。那只能我讲我的茶艺，他讲他的日本料理。什么寿司，生鱼片，日式火锅，他知道的那几种也是众所周知的几种，讲得比吃得味道都好。

我讲完了，他也讲完了，还补充一句：“你们老板是我看着长大的，服务不好我叫他让你滚蛋！”按他的军衔推断，年龄不过四十岁，应该和静藤先生差不多。

我坚持：“非常感谢你有能力说服他开除我！”

“到现在你还他妈驴？”

我只能微笑……

“行，你真他妈行，你驴，是吧？”

我还是微笑，似乎是僵着的微笑。

“我今天给你提三点意见，不能让我满意，我今天就拿刀捅了你！”无耻到了极点。

“请说！”

“第一：你给我喝的茶是陈茶，叶子都黄了；第二：你泡茶的水不开；第三：你工作失职，你的职责是让我高兴，而你恰恰败了我的兴！我告诉你，单凭哪一点老板都会炒了你。”

“谢谢的宝贵意见。正宗的龙井茶是糙米色，不是绿色；水是沸腾后故意降温的，怕茶芽失了营养。”他两眼冒出的绿光闭了灯都能够看到，我故做镇静：“您的第三点意见我会反馈给老板，如果他和您持相同观点，我会在第一时间到你所在的边防支队，当着全体官兵的面郑重向您道歉！”

“你可以滚了！”他的咬牙切齿是对我的最好奖赏。

我含笑退出，还来不及更换表情眼泪就滚了出来，眼泪比我的脚步滚的更快。其实，不应该哭的，从哪个角度想都不应该哭的，我第一次说服不了自己……

被同事看见了吧？

两次的事，静藤先生都没有短信，一向慷慨的他没有反应，说明没人汇报。谢谢，总算没把杯底残留的那点尊严倒干净。

2005年11月11日

本文已被编辑[纯白陰影]于2006-12-17 0:41:34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