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经人介绍,一个叫吕淑琴的女孩走进了我的生活。她姿容端丽,身材匀称而又优美。不久我们结了婚。婚后,我们的生活并不富裕,月收入只有48元,但我们像燕子衔泥一样不知疲倦地置着家当。琴是一个勤劳而又贤淑的女性,她精打细算,把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我打心眼里想,有了这样贤惠的妻子而高兴。我暗下决心,今后不管遇到多大的风风雨雨,都要保护她一生平安。
婚后半年,不幸却悄悄降临到她的头上,她突然患上重病,经省城肿瘤医院名医会诊,确诊为恶性佝偻病。同年在该医院做了二次剖腹补骨大手术,病情略有好转,我格外高兴。
在她住院期间,我们俩常常坐在医院花丛中,紧握着手,但不说话,任凭我们的灵魂去谈天说地,我们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在美好的世界里徜徉。她忘记了病痛,我忘记了疲劳,让两颗寂寞的心灵,一起寻求知心的抚慰和温暖。
1962年6月,经大夫同意,让她出院回家修养治疗。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吃药打针的钱也越来越多。我每月48元工资这点钱无疑是杯水车薪,很难维持她治病的费用,生活处于捉襟见肘之境。为了节钱给她治病和养家糊口,我在寒冬腊月里,顶着凛冽的寒风,踏着深深的积雪,到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打柴烧。天黑下来了,我担起沉重的柴草,翻山越岭归来。我静静地站在琴的床前,悄悄地打开灯,在幽幽的灯光下,我看见她斜躺在床上睡熟了,她的枕头已被泪水浸透,看得出她在临睡之前曾经哭过,我难过得泪如雨泉。我不知道和自己相依为命,患难与共的琴为什么在临睡前偷偷地哭呢?呀!我发现琴的枕边有一本翻开的病历,一定是她看了之后,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属于她的时间不多了。我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她叹息一声翻身又睡去了。我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愁闷地抽起烟来。在黎明将要到来的时候,我听到琴强烈的咳嗽声,我才意识到她是被我的烟雾呛醒了,吓得我慌忙将手中未吸完的烟灭掉,然后打开小窗,上前紧紧地抱住她说:“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吸这么多的烟”。不久琴依偎在我的身上再次进入了梦乡
1975年2月的一天,她的病情突然恶化,她满眼泪水,凄楚对我说:“看来,我俩将要作最后的绝别”。我用手轻轻捂住她的嘴,我已肝胆欲裂。我请来许多医生为她会诊。会诊后大夫对我说,病人已入膏肓,就是神医神药也无法挽回她的生命。我听到大夫这样的结论只感到如雷轰顶,天旋地转。大夫的诊断无疑给琴判了“死刑”。一天晚上11点多钟,她从昏迷中醒来,我问她需要什么,她想了一会儿,用手指了指窗外。我明白了,我弯腰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窗外一道月光悄无声息地淌进来,泻满了小屋。琴哭了,喃喃地说:“你看呀,月亮多美啊又快圆了”,然后安详地睡去,再没有醒来。后来我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数百只千纸鹤,每只上面都写着她的名字,她曾经听别人说,在古老的东方传说叠满一千只纸鹤就可以实现一个美好的心愿……当苍天无情地将她带走,留下来的只有一些零散的记忆和真挚的怀念。
今天她离开我整整三十年了。她的逝世给我留下一个永远难忘的怀念。她在临终前给我遗留的信里写到:你应该明白我对你长久的爱,我们的情犹如深不可测的大海,我们的爱像相思鸟那样美丽可爱,可是,当死神降临我的头上时,大海、相思鸟都不会存在,那是一段虚无缥缈伤透了心的爱,请你忘记我,我留给你的是一个长久想思和无情的怀念……
琴,三十八岁就走完了她一生的历程,走向生命的永恒,我们在风雨中结成的深厚情愫,化作花雨飘落。她的骨灰一直存放在陵园里,我的床边摆放着她的遗像,常常坐在桌前凝望着她的遗像,回忆我和她共度暂短的爱情时光。
为了缅怀以往的夫妻之情,对她暂短的一生,我写了《梦中相会》、《床前的泪痕》、《回忆琴》《掉亡琴》30多篇诗文,以表我对她的追思。每到她的祭日我都会在她的骨灰盒上撒满花瓣,花雨洒落,情思绵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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