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累了,就多睡一会吧。”
母亲其实从没有对我说过
这么一句话,那些年她常在
凌晨大声地唤我起床,下田割稻
然后再去学校上课,但是每一回
我坐在办公室里或者走在街上
觉得困乏时,总是有母亲的声音
在耳边轻声的说:“累了么,
那就多睡一会”,熟练得似乎
演习了有那么二三十年。
《父亲》
是有那么一个人在梦中抽打着我,
无可否认,分明那疼痛还隐隐发作。
他不断地呵斥:“懒骨头,别只想逗留,
给我翘起头来,直直往前走!”
这个声音已陪伴了我多年,
即使在沉睡的时候也不曾消失,
让我像兔子一般警醒,随时
竖起耳朵,使劲地向前奔跑。
不过,在我承受的惯性里发现
那皮鞭有点沙哑,呵斥有些驼背,
不难推论:他也渐渐老了。
《弟妹》
我们在同一条家训的阴影下:
地瘠栽松柏,家贫志读书。
大声再大声点背:“人之初,性本善;
幼不学,老何为;兄则友,弟则恭。”
竹马的嗒,绕着天井跑上三圈
折一只纸飞机穿过整座古厝,从上寮
到下寮,也飞不出缝着补丁的线球,
捆在两扇朱红漆楹门下,并排坐门槛
端着大碗,一口地瓜粥,一口念:
“读书勤乃有,不勤腹中虚。”
《自己》
沉重的肉身也能拥有存在的幸福,
在每个清晨睁开眼的时候,如果
有一束阳光,心情渲染成金色
以便更适合于回忆:吃了多少斤米,
长成这副身躯,那僵硬的骨头
凝着漫过头顶的白盐,几本书
却将一颗心练得钢铁般的冷,
站在喧嚣的霓虹里无动于衷,
用那象形字挂在梦的边缘,
透着阳光和雨露看遍人世的风景。
《爱人》
你是虚构的人物,活在我到过的
每个地方,走九里路转九道弯
背着水过河,用诗的手指划过流淌的
一段弦音,在青草地上闭眼躺着。
还有些距离,我就能够看清楚
你红红的小嘴死死地抵住上涌的
潮水 漂着多少的玫瑰花瓣,
一袭白衣包裹住所有粉色的岁月。
在纸上将我的姓氏写成你的名字,
烟花是你嘴角跌落一朵的微笑,
呼之欲出的是我的双眼
-全文完-
▷ 进入风若吹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