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悠悠的湖水转成今生滚滚的黄沙,命运无庸置疑的和他开了一个大的玩笑,却断送了他的一生。望着眼前茫茫的黄沙,他不禁泪流满面。于是,他倒在了漫天的黄沙中,渐渐地被覆盖。或许会成为后来绝望的雕塑,只留下两滴泪水,浇灭了火一样燃烧的晚霞。
他出生在一个清爽的深秋,满山的枫叶红得撩人,似乎想掩盖深秋所有的颜色。他的父亲乐呵呵地抱着他走出门,第一眼便看见了这满野金黄中盛开的枫叶,如同天边燃烧的彩云。于是给他取名为:枫。
枫的父亲是个老实的农民,枯瘦的身体,却挑起了一家的担子,年龄并不大,脸上却刻满了季节深深的痕迹,像田间那纵横相错的路,也像凋零的树叶上那清晰的脉络,笑起来却像沐浴着阳光。枫喜欢看他的父亲笑,因为父亲的笑总是让他想起深秋凋落的枫叶,也让他想起丰收的喜悦和畅快。
屋子的后面有一个很美的湖,弯弯的像挂在天上的月牙掉在屋后,造就了这片美丽的湖泊,火红的枫树林倒映在整个湖中。又像冰冷的月亮在纵情地享受似乎永远不可能的燃烧,没有任何响动,没有任何的灰烬,也没有水煮沸时腾腾的白雾。
枫的童年很孤寂,因为只有他们一户人住在这xx的山谷中,这个犹如世外桃源的地方。童年的他没有伙伴,但或许他不会感到寂寞。他总是喜欢在父亲牵的牛的屁股后面转,与其是用嫩嫩的柳条鞭打,不如说是在抚摸这牛背,父亲看见了,把他包起来,放在高高的牛背上。在阳光温柔地亲吻下缓缓地走向田间,身后留下一片余蜂,他也喜欢独自跑到湖边去,用手搅动湖水,泼到自己的脸上,一遍一遍,看着水珠落到水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如同碎裂的光盘,直到多年后。当漂流的他遇到一池清澈的泉水,他总是喜欢捧起水来泼到脸上。然后泪水同泉水一起流干,落到水面上,如同破碎的镜子,映着他憔悴的脸庞。他还喜欢在枫树林中和父亲捉迷藏,然后父亲将他举起。他摘下一片火红的枫叶,问父亲:“为什么我的名字和枫叶的名字一样呢”?
枫八岁那年的冬天,父亲死于一场大病。于是,枫的记忆中又留下了一片铠铠的白雪,床榻上父亲苍老的面庞,一道一道深深的皱纹,和撕心裂肺的哭声。多年后,他总是在梦中看到父亲带着深深的,如同纵横交错的网一样的皱纹在阳光中开心的笑,他总是泪流满面。
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在父亲死后更加贫寒,如同狂风中摇摆的小树,随时会被连根拔起。从此,家庭的重担便他母亲柔弱的双肩上,年幼的枫看着母亲日渐憔悴,却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而母亲,这个坚强的女性,在枫的面前总是带着涩涩的微笑,她不愿让幼小的枫承担一点负担,而枫的心中早已留下了不可磨天的阴影。
然而,四年后的一个温暖的春天,母亲安静的死去,她累了,应该安静的歇息了。枫把母亲葬在父亲的身边,在父母坟前跪了三天,也哭了三天。到第四天,他最后一次到了月牙湖边,捧起清澈的湖水泼向了脸上,一次又一次,湖水掩盖了他流下的泪,混合着落到了湖面,溅起一朵朵水花,刚刚开放就枯萎,如同天空一闪而过的流星一样美丽而短暂。
枫带着对家的永恒记忆离开了家,带着对父母的永恒记忆离开了父母,开始了天涯漂泊的生活·而坚强的他总是把这当成一次免费的旅行,在那个带着阳光的月牙湖和父亲会心的微笑,母亲温柔的抚摸梦x过后,泪流满面。
十八岁的哪个冬天,枫流浪到了一个小城,这里的冬天格外地寒冷。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夜晚挂在门前的红灯笼,使红晕的烛光中渗透了纯白的色彩,他忽然想到了小时候过年时父亲挂在门外的红灯笼,红红的像一个大大的红苹果。父亲笑得格外地甜,母亲煮的饺子格外的香。六年的漂泊时光使他几乎忘了家里的每一件事,除了在每个夜晚都会做的哪个梦境的一切。家里的雪没有这里的大,冬天也没有这儿的冷。
于是他靠在墙角缓缓的闭上眼,他已习惯了这样入睡,然而也却感觉到了眼前仿佛有一道光,他睁开眼,看见一个姑娘提着一个红灯笼,眼神中充慢可怜昔昔的看者他,于是,他把手里要扔的破布和几个又硬又冷的面团递到他的跟前,说:“给你”。她和所有施舍过他的人都不同,美丽而善良,他看着她那被红色灯笼照着的脸,接过东西,心中忽然感到很温暖·然后他起身走了,他看着飘零大雪中她的背影渐渐的远去,直到消失。
不知为何,接下来的几天里,枫总是在晚上去按个阴冷的墙角靠着,等待什么人的出现,像那守株待兔的人一样,而她却再也没有来过。再也没有兔子去撞哪个树干。或许她早已将他忘记,也早已忘记了哪个阴冷的墙角,他只是她生命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正如一阵风吹过,或许为她人接触了炎热,去没有人会记住那阵风。
于是在鞭炮的响声中,在新年的气息中,枫离开了那儿,他一直把与她见一面当成是那一年中老天送他的最大的礼物,在感激和失望中他离开了那儿,他继续他的漂泊。
于是无论天涯海角,总是有一个人在夕阳的余晖中慢慢地行走,孤单的背影,如同掉队的大雁,而脸上,总是挂着微笑。
就这样,十一年。
在枫二十九岁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在继续走下去,他的身体里总是莫名其妙的痛,剧烈的痛,仿佛是魔鬼剖开他的肚子挖出他的心肝一样的痛,突然,他很想回家,很想再回到哪个阳光永远明媚,湖水永远清澈的家,他的渴望是那么的急切,强烈·如同干涸的小河中的鱼对水的渴望,如同将死的苍鹰对飞翔的渴望,甚至如同吸血姬对血的渴望一样,不惜一切。
就这样,他踏上了回家的路,无论黑夜与白天,无论炎热与严寒,他像一个忠贞的骑士,不畏惧一切。
终于三十二岁的那天,他回到了哪个梦境中总会出现的地方,那个春天有柳絮纷飞;夏天,有湖水粼粼;秋天,有枫叶连天;冬天,有晶莹的飞雪的地方,与外面的世界相比,犹如桃源。
父母的坟头长满了深深的草,这种以前基本灭绝的植物,枫在坟前跪了一天一夜,原本破旧的小屋更加破烂不堪,青青的草占领了整个田野,都已成古,枫到了月牙湖边,不变的是这透明的湖水和妩媚的阳光,还有水中跳跃的光点。
枫捧起了湖水浇到脸上,湖水和着泪水从脸额慢慢滑下,他轮廊斑的痕迹,脸上如同父亲那纵横交织的皱纹。
然后,他倒在了湖里,像嫦娥无情地飞像凄凉的月亮,在死亡到来的那一杀那,他忽然想到,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的父亲长寿,我希望我的生活富足。然后,带着嘴角甜美的微笑,沉入湖水中,像个精灵隐退到另一个非物质的世界。
广阔的沙漠,黄沙漫天飞舞,覆盖了行人的足迹,像从来未曾开垦过,从来没人来过样。
流云出生在一个显赫的家族。并不是父亲在这里很有威望,而是由于父亲是这一带人人痛恨的强盗。父亲希望他像天边燃烧的火云一样,烧彻整个沙漠。
流云的童年出现得最多的是漫天的黄沙,大漠苍凉的落日,凉天而过的苍鹰厚实而又坚韧的双翼,闪着霍霍寒光的弯刀,以及反复出现的一个梦境,梦里面,总是有连天的枫叶,像荣绕天边的晚霞,有飘逸的柳条,还有一个恍如月牙陨落而形成的湖,湖边,一个小孩总是捧起那瀚蓝清澈的湖水,洒到脸上,然后,湖水顺着脸额流下,如同满面滴落的泪水·在时光的流逝中,小孩也渐渐的长大,不变的只有湖水如丝缎般清凉而顺滑,像泪流满面。
流云的母亲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儿时的流云总是在母亲的面前诉说哪个奇怪的梦境,而且在诉说后总是问母亲:“妈妈。漠外面有什么”?母亲总是温柔地抚摸小小的流云的头,眼中沂满泪水说:“沙漠外面有绿绿的树,斑斓的花,为肉的湖水,火红的枫叶,连外面的阳光都不同,温暖明媚,而这里,悲苍凄凉”。
流云的父亲是一个魁梧的男子,中是佩着弯刀,骑马出没在黄沙如同薄暮洒下的广漠的沙漠中,回来时,总是带很多东西给流云和母亲,而流云总是注意到父亲刀鞘口殷红的血,就像梦中火红的枫叶,也像天边疯狂燃烧的火云。
在流云十七岁的那年,父亲在一次外出后带回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脸上沾满了斑斑的血迹,飘逸的长发,柔美的面容,眼睛充满了恐慌和迷茫,她亲眼目睹了一场血腥的杀戮,殷红的血流流遍了滚滚的黄沙,然后被黄沙掩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平静。
后来,他发现,他已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她,喜欢看她忧郁的面容,喜欢看他飘逸的长发,他把对她的感觉告诉了他的母亲,母亲告诉他:“那叫爱,流云长大了,母亲只有在看到流云时才会露出甜美的笑,像天真无邪的孩子。”
而他见到他却像看见血魔一样,事实上,他是魔鬼的儿子。她恨他,她恨见到他,她总是梦见那场血腥的屠杀,她看见流云的父亲在将弯刀插入无亲心脏的后的魔鬼般的笑,她恨那种笑声,它像一把尖刀刺入她的咽喉,让她痛不欲生。
在流云二十岁时,父亲说让他娶她,他欣喜若狂。而就在哪个夜里,他亲眼看见她将弯刀刺入心脏,殷红的血顺着刀慢慢的流下,然后是冲满快意的笑。那是他生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她的笑。然后,他的心落入滚滚的黄沙中,厚厚的被掩盖,连气都踹不过,于是,他跑到母亲那去·母亲看着泪流满面的流云,告诉了他一个故事。
其实,我也是二十年前被你父亲掠到这儿来的。我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亲密的恋人,在枫叶漫天燃烧,阳光温暖明媚,花香沂人心脾的地方快乐的生活。那年秋天,正是枫叶红遍的时候,父亲要穿越沙漠去做买卖,我跟着去了,而一去就没有回家,两年后,母亲忧郁而死,青梅竹马的恋人娶了另一个姑娘。而我,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地方,我恨这儿,恨这儿的一切,只有你,流云,让我牵挂。母亲的语调很平缓,但流云知道,那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抹掉的痛,永远无法除去的伤痕。
就在那天夜里,流云离开了,只带了一匹马,一把弯刀。
然后同父亲一样,流云成了让人切齿痛恨的强盗·他用杀人来发泄,当他看到鲜红的血顺着他恍如月牙的弯刀滴滴地流下,他总是感到无与伦比的畅快的痛苦,因为他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她,泪泪流下的血液,渐渐消散的瞳仁,快意而痛苦的笑。
于是,他成了地一号通缉犯。
终于,在一个悲凉的黄昏,他被逼入了绝境,看着渐渐涌上想擒获他的人,看着苍凉而悲苍的落日,看着缭绕在天际的彩云,看着孤鹰舱健的翅膀,他仰天长啸,然后将自己手中如月牙般的弯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他看见自己的血液顺着弯弯的闪着霍霍寒光的刀缓缓的滴落,看见脸额滑落的泪水滴落到殷红的血液中。然后他倒在了黄沙中,看着旷远而辽阔的天空,他想,如果有来世,我要做一条自由自在的鱼。
于是后来,月牙泉中不知不觉地多了一条满身通红的鱼。自由自在地,像秋天火红的枫叶,像天边燃烧的红云,也像泪泪流动的鲜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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