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猜测是否正确,需要证据。要想真的找到小悠的死因,找到真凶,必须去那个小楼。我相信只要进了那个地下室就一定能找到犯罪证据。严明虽已经调离本市,现在房子还没有转给他人。现在,是否有人住?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决定夜探小楼。
夜幕下,这个封闭极严的小楼漆黑一团,让人感到恐怖阴森。我攀着门边的铁链,手就可以搭上高墙了,往日的胆小和笨拙今天全没了。我顺利地顺着墙跳进院子里——轻飘飘似有神助。我绕着这幢楼走了一圈儿,静静的夜里,好像有阵阵压抑的哭声传来。这声音让我手脚冰凉,冷汗直冒,腿抖得站不住,我靠在墙上。后来细一想,就是真有冤魂哭泣,那只能有两个人:一个是吴经理,一个是那个男人。如果是这两个男人,我不但不怕,我不是就为他们而来么。想到这,我转到门前,试着用手推了推门,没想到门没有锁。屋内虽安静,却不阴冷。进门一楼的方几上放着烟灰缸,按灭的烟蒂可以看出刚才还有人坐过。
我脱掉鞋,光着脚向楼上走去,有一个男人的抽噎声从小悠卧室传出来。我的心“咚,咚”跳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惊喜。我深信,我要找的“答案”就要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了。我靠近门边细听:那个男人边哭边说:
“悠悠,你冷不冷?我最近梦到你,你总是很冷的样子,今天赶回来去你的墓地,又加了一层绿色的地毯……悠悠,你要是不冷了就告诉我!我的悠悠啊,离开我,谁来照顾你啊……”
(我听出了那个伤心人是严明,他来吊亡妻的。我心里有淡淡的失落,因为严明不是我想见到的人。但是,今天的严明面对小悠该说点实话了吧。)
“我欠你的,我从不愿意让你累,只要我在,所有的事都不需要你操心,你是我身边的一个大孩子让我牵挂,让我操心,更让我难以割舍。你聪慧,美丽。曾经让我严明骄傲,不,我一直为拥有你为妻而骄傲。即使到后来,你移情别恋……就是这样,我也期待你是幸福的,快乐的。可是-(一阵抽泣),你为什么这样啊?!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哪里。那天,你疯了一样的向我要人,看到你悲戚的样子,我可怜的悠悠啊--痴情的傻姑娘啊--我恨不能掘地三尺把那个人给你找到,可是,那是你“臆造”的,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患有严重的“幻想症”!我可怜的悠悠,你为什么宁可把自己关在虚无的幻想世界里,也不愿意面对现实,现实的生活真的让你那么绝望吗?!
(“幻想症”?“臆造”出来的?我很震惊,再联想到小悠异常的举动——可是,我真的不认为那是一种病态。还有,那个送葬时出现的男人怎么会有假?我亲眼见到的。还有小悠放在箱子里的纸笺和百合花中的纸笺上的字迹为什么是同一个人?看来严明早知道门外有人,在演戏——这个伪君子!想到这,我敲了敲门。)严明红着眼睛出来了,看见“我”很意外,急忙示意我坐,并开了屋内的吸顶灯。顿时,屋内一片光明,墙上小悠的照片格外醒目,宛若生前,似闻其语:“你来了?”我悲从中来,眼泪簌簌而落。严明转身擦泪,好久才说:“你也是来给她过生日?谢谢你!小悠的情感从不乱投。”我看着这个伪君子真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我忽然问:“你知道小悠不乱投情,你更知道小悠那么爱那个男人,你为什么不成全他们?你不但拆散他们,还杀人以泄恨,以保全你的名声!”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心里做好了与他决斗的准备。严明静待我说完,那张脸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说:“你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你和小悠太像了,她生前你们情同姐妹不是没有根源的。”严明顿了一下,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接着说:“你们都有‘幻想症’。只不过,你和她不同,你是跟着她去幻想,因为你在现实生活中还有许多热爱的东西,小悠却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她是游走在现实生活中的一具‘活尸’!”
冷静中的严明语言没有丝毫的温情,我不能任由他如此猖狂。我来这之前已经写好了信,如果我死了,家里人很快会找到这——这群败类!我“嚯”地站起来,大声说:“你偏要证据?让我告诉你,那个男人是存在的,你不会忘记小悠放在箱子里的那张纸笺吧?那是那个男人的手迹。在小悠的葬礼上,他送百合花纪念他们的爱情,最主要的是要把真相揭示出来,他在百合花中夹了一个纸笺,上面写着“小悠是被杀的”,字迹与那张同出一人。况且,在葬礼上,我见到了那个人!”严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说:“你真的见过那个人,他现在在哪儿?”我真佩服严明的演技,大声说:“杀了人,还问人在哪?”我怒不可遏,举起杯子扔了过去,我要砸死这个虚伪的、冷酷的家伙。严明躲过杯子,杯子在地毯上滚动……,严明叫我坐下,然后说:“你现在找不到那个人就肯定是我杀的!”严明气得直抖,手里的烟被捏碎,然后说:“你说那纸条——夹在花里那个,我看看。”
我犹豫了一会儿,那条纸笺我一直放在一个日记本的夹层里,并且贴身携带,我知道今天该是“它”露面的时候了。我拿出那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奇怪,上面一个字也没有,难道拿错了,日记夹层被我撕开——什么都没有。我再看那长条“纸”——根本不是“纸”,而是系花束的白色“绸带纸”——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严明为我倒了茶,让我坐下,他开始给我讲小悠死的经过。
小悠在海城时认识了一个男人,她相信那个男人就是她常梦见的那个人。很快就与那个男人建立了亲密的关系。那里给小悠治病的医生很快把这个消息通知我,因为这是“病人”发病的反映,如果阻止会让她彻底绝望,很快死去。如果不阻止,可能会因为那个男人缺点的暴露,使病人从梦幻中醒来。我听了医生的话,给了那个男的一些钱,希望他配合治病,救人。那个人很高兴,欣然答应了。不到两个月,小悠治好了“病”回家了,我们都高兴,谁知道这是一个海市蜃楼。
那天,我刚回到家里,小悠铁青着脸冲着我大发雷霆,说我杀了“那个男人”,然后就跑进地下室,再也不肯出来,也不许别人进去,原先还上来吃一点东西,后来,看见食物就吐。我请了保姆看着她,谁知,一天半夜,她把煤气接到地下室……
从小楼出来后,我感到累极了,我什么都不想了,必须马上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当又一个早晨来临,我拉开窗帘,让阳光温暖地照着这间小屋,不让阴影存留,沐浴在阳光下,我发现了我和小悠的不同:我用“虚幻”温存心灵,只做片刻的休憩,从不停留。我不想再查下去了,我也不想知道小悠是自杀还是他杀,因为,现在的小悠是幸福的,她已经和她的爱人在一起了。我手里的琴谱凝聚着小悠和我的“心声”,在小悠编织的“绮丽旖旎的世界”里,我走了一遭,现在出来了,因为我知道:只有小悠才是那里的唯一的美丽女神!明天,我要去墓地看我的朋友——小悠,把琴谱给她送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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