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见了,芙打电话。
好像说了很多事儿,家事,情事,工作事,生活事。无一事不扰人,无不事不闹心。他听的多,我说的多,嘀嘀咕咕啰里啰嗦。
临了,要收线,我说,“祝你快乐!”
他沉默,然后,大笑。
我大奇,问,“咦,笑什么?疯了?”
他只是收不住的笑,笑得挺欢实的样子,听着这清弦样明快的笑,听着这暖阳般灿烂的笑,我傻傻的有点找不着北,呆了一阵儿,那边厢的笑倒是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
有点傻眼,几十年一直拘泥严谨的一个人,他的不苟言笑,我早已经都习惯了,怎么突然就没任何征兆地笑成这样?
傻乎乎地听着,听着听着,就有点忍俊不禁了。
我也笑。
他的笑慢慢弱了的时候,我还笑得正欢。
“喂,喂喂,你在笑什么?”芙一连串的问,我傻了,问自己,“你在笑什么?”可是问来问去没答案,我到底在笑什么?可是那边厢却一声赶着一声地问,“在问你呢,你在笑什么?”
“咦,不是你在笑,我才笑的嘛,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奇道。
芙轻笑,隔了遥远的距离,我甚至能够感觉得出他脸上的哂然。他问,“你刚才,说了很多事,好像,没一桩值得一乐的?你笑什么?我笑,是因为我有值得乐的事情。”
用猪脑子也能想得出,电话那端,芙这会儿不知乐成什么样了。我又气又火,恨声怒道,“你存心啊你?”
“哎哎,哪敢呀我?等着你问我到底有什么乐事呢,你干嘛不问啊?你不问,我怎么回答你哪?”芙理直气壮地诘问。
“爱说不说,凭什么要我问?”那个气呀,直翻白眼。
芙蛮委屈的声气道,“我知道你在翻白眼,别翻了,怪累的。我有件很值得一乐的事,是因为你刚刚说,‘祝你快乐’!”
我恼羞成怒,吼,“欠揍啊你?还涮我?都涮了几十年了,你还有完没完?说‘祝你快乐’怎么啦?是个人都这样说,凭什么我就不能说啦?”
芙冷声道,“本来嘛,你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好像没一桩是值得一乐的,可是,你反倒大喇喇地说祝我快乐,你凭什么呀你?你自已个快乐吗?”顿了一顿,嫌还气人不够似的,又追加一句,“喂,好歹你这淑女形象辛辛苦苦也维护了几十年了,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千万别张牙舞爪地乱叫乱嚷,我是痛惜我可怜的耳朵哪。哈哈,你说说看,多替你着想?”
我一愣,呆住,不知说什么好了。
“祝你快乐!”说的多了,听的也多了。好像跟放屁似的,不,还不如放屁,起码还可以臭一阵子。
“祝你快乐!”怎么样诚心的祝愿,什么时候竟让听的人让说的人如此地无动于衷了呢?
这是第一次,我在给别人说“祝你快乐”的时候,自己没来由地也‘快乐’了一阵子——有那一通傻不拉叽的大笑为证,除非,笑本身并不代表快乐。
可是,如果笑不代表快乐,那还有什么能够说明,我们活着,且快乐的活着?
2006年12月13日午后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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