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入眠,每天睡觉大概都是午夜时分,这两天尤其严重,我的世界被思念、牵挂、担忧和不舍侵吞了我的大脑,这个世界上让我最牵挂也最不放心的人--我唯一的弟弟,为了追求他的音乐梦想去南京了,一想到他去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又举目无亲,我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剌了一样难受,可我劝不了他,所以只能尽我所能的支持他!
弟弟喜欢唱歌,可因为我们家的条件不好,供不了他上专业的音乐学院,所以他一直是边打工,边自己学习,有钱了就找老师上小课,时间长了他在唱歌方面有了一定的特点,有时候会在酒吧或者一些娱乐场所唱歌, 他上班的乐器行,隔一段时间也在当地的一些院校搞活动,这个时候一般弟弟都会是主唱,时间长了也有了一些人知道他,每次看弟弟演出时的盘子,我都会激动的掉眼泪,看着弟弟在台上唱的那么投入,台下又有那么多的人喊着弟弟的名字,心里是很安慰也很高兴,因为我看到了他努力有了成果,也因为这样,弟弟更加投入了。
其实对于弟弟喜欢唱歌,我和母亲一直都是不同意的,觉得这是不现实的,而且现在喜欢唱歌的人这么多,业余的时候玩玩就可以了,不想让他把爱好变成工作,更担心弟弟会把太多的精力和金钱都浪费给时间!对于来我们来说,用这几年的时间找份好工作,用这份钱安个家,应该是最让我们宽心的了。
当然在这里面也有太多的不舍和心疼!
记得今年夏天有一段时间,他在一个酒吧唱歌,每天晚上七点多,弟弟背着他的吉他、话筒、效果器,手里提着话筒架急急忙忙的走了,一直到半夜一两点才回来,我几乎每天都是听着弟弟沉重的脚步声落定之后才入睡的,我怕太晚了很危险,也不放心!
有一天我去他唱歌的酒吧等他,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的听他唱歌,他唱的歌曲都比较抒情,这个酒吧的环境也很不错,我选了个喷泉旁的位置坐下,感觉特别凉爽,正好是他对面,我看着他抱着吉他边弹边唱,很投入, 当时的感觉很不错,心里特别舒服也特别的开心!
只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的客人似乎比较少一些。
也可能是因为我在等他吧,十二点的时候,弟弟说我们回家吧,下楼了,我逗他说:“看来不错噢,请我吃宵夜吧”他面无表情的说:“我今晚不饿,咱们回家吧”,当时我也没在意,因为我是一个喜欢浪漫的人,我不想把这午夜的风景浪费,也因为热,我说那咱俩走回去吧,我帮你拿东西,他说好。
走了一会,前面有一个车站,那里有排椅子。
他说:“姐姐,我们歇一会儿吧,我有点累了”
我说“好”
那天晚上有月亮,也有星星,而且还听了弟弟唱歌,心情自然很不错,路灯把我们俩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我其实挺喜欢这样子的,因为我想今天终于有个机会能和弟弟好好的聊一聊了。
我问他:“哎,你一晚上挣多少钱啊”
他沉默了一会说:“如果酒吧坐满四桌人30,坐满六桌50。”
我马上问:“那如果坐不满四桌呢?”
他说:“你可以不唱,也不给钱”
我赶快问:“那平时一晚上能坐几桌人”
他说:“有时候四五桌,有时候坐两三桌”
我一听就急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这么说过”
他看了一眼我说:“我怕你不让我来”
我难过的问:“那平时你不满四桌的时候唱吗?”
他说:“唱”
我心疼的问:“你不累吗”
他出了一口气说:“人家给我提供地方已经不错了,我怎么能不唱,再说了我自己又喜欢。”
“那最近这人的客人多吗”
“我最近运气不好,再加上这里的消费又比较高,每天晚上都是两三桌”他望了望天空,低着头跟我说。
“这么说你最近段时间,晚上都没有吃过饭了。”
他说:“嗯,我不饿,也没挣上钱。”
“那我给你的零花钱呢”我问他。
“我想给琴换套弦,就攒起来了。”他看了我一眼,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因为他知道,如果是这样,我肯定会生气的)。
其实当时心里很难过,眼泪在弟弟的面前没有流出来,因为父亲去世以后,我总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把最多的爱给弟弟,不要让他感觉到太孤独,没想到,他却过的这么辛苦,这么孤独!
“走,我带你去吃饭”我拉起他的手,这是我们姐弟这么几年来第一次手牵手,虽然是夏天,可我感觉他的手是凉的,那种心疼的感觉,无词可写,无人理解!
他诧异的看着说:“姐姐,你不生气吗?”
我说:“不会生气的,我支持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先把身体照顾好,比一切都重要。”
……
吃完饭,他看着我说:“姐姐,咱们今晚坐车回吧,我走不动了。”我问他“那你这些东西,平时都是自己背回去的,没有坐车?”他说:“嗯,刚才说了,想换弦。”
天哪,我当时就有点晕了,我看了一眼这六七十斤的东西,而且体积又那么大,我问他:“那你怎么弄的?” 很久了,第一次听见弟弟有点撒娇的声音“我每天晚上都要走四十几分钟,走几步就歇一会儿,也不是很远。”
可能他怕我难过吧,他马上又说:“这算什么,我们平时跑场子的时候,比这还多,比这还重我们都能拿的动。”
我知道了,为什么每天晚上弟弟的脚步那么沉重,为什么每天他回来后,都要在沙发上坐好一会儿才去睡觉,我们走起来才十几分钟的路,他背着这么一堆东西,竟然要走了四十几分钟,我的脑子里面马上出现了弟弟瘦弱的身体,蹒跚的步伐出现在午夜的情景,心里的特别不是滋味,伤感的情绪又来了,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神灵,如果有,那亲爱的爸爸,为什么不保佑一下你唯一的儿子,让他过的轻松一点呢!
我看了看他,心,反而平静,想尽量的给他一个能在午夜温暖他的笑容,我牵他的手,想尽量的让他感觉到,有我,他不孤单,我们拿起东西去打车,上车前,我给弟弟说:“你今晚唱过一首爱相随,那么你就要相信,我们的爱永远会与你相椭!”同时我也看到了,弟弟的笑容,不再是落寞的,是发自内心的!
秋季的时候,有一次弟弟去外地演出,回来后感冒了一个多星期,后面他才告诉我,人家开业的那一天,下了一天的雨,他在外面唱了一天,去的时候衣服带的也不够,我又开始尝试说服他,可我一张嘴,他就说:“嘘,我要睡觉了。”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也就不再说话了,我把弟弟秋冬的衣服翻出来全部洗了,我想下次如果再这样,帮他多备两件衣服也就不会冷了。
我是不会再说了,可母亲还是没有停止对他的反对,托人在一个单位给他找了一份相对稳定,工资也比较高的工作,
就算是母亲四处托人,就算是费了很多周折,什么都办好了,就差他去报到了,可他还是不去,好话说尽了,他说:“我明年想参加一个比赛,如果现在去上班了,我怎么练习,我现在不学,你等我老了学吗,我有几个二十岁。”结果气的母亲几天不吃东西,最后看见劝不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前几个月他接了一个酒厂的演出,因为在另外一个地方,所以就不来我这边住了,前几天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弟弟想去南京,说他自己找了一个老师,要去学习。
我把他叫上来问了一下,他说,这个老师是他自己找的,感觉挺好的,我跟他说让他过完年去,现在太冷了,他说,明年四月份比赛,过完年去就晚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边打工边上课,自从上次以后,我就不再劝他放弃了,所以这一次我也没有多说。
这天是周四,弟弟打电话说:“我来洗一下衣服,这边太冷了,火车票是周二的。”衣服我都给他洗好了,来拿就可以了。
晚上带他去吃饭,他说的话让我内心一阵强烈的恐惧。
他说:“我最近老是流鼻血”
我紧张的问:“怎么回事?”
他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干燥吧。”
我本能的想起了父亲的病(父亲是因为血液病去世的),我压抑着内心的害怕跟他说:“这样子吧,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医生怎么说,再走好不好?”还好,这一次我没有听到他说“我不去!”这三个字,可能是因为要走吧。
这一夜,几乎没有睡,不知道明天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医院了,检查完了给我打电话:“一切都正常,就是血小板太低了。”
“多少”
“五十七”
“医生怎么说”
“后天再去复查”
可能大家都很敏感吧,我们没有再说什么,尽量都想显得正常些,为了给我们受过伤的心一点安慰吧,谁也没有提起什么,母亲根本就不知道!
于是我们都在期待三天后的结果是让我们能接受的,他也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出发前的准备,周二了,我不停的提醒他赶快去医院,下午的火车,没有多少时间了,快十一点了,我接到了他的电话:“检查了两次,第一次还是五十七,医生说这不正常,让我再检查一下,第二次是一百二,医生说是正常的,这下你可以放心的让我走了吧。”
我没有去分辨这些话是真是假,因为我知道劝不了他,于是下午四点零五分,他准时的踏上了去南京的火车,我没有去送他,他不让我送,我也怕去送,最伤感的地方,莫过于离别了,尤其是在他身体还不好的情况下。
他走了,我一路的担心和不舍,我不知道他拿着那么大的一把琴和两个大箱子,怎么坐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补到卧铺,心里一大堆的想法,我给他发了几十条信息,问他有没有坐啊,车上安全吗,这么多东西没人帮你看,你怎么上厕所啊,有没有带本书啊,这么长的时间你怎么打发啊,是不是很无聊啊……
可他就是不给我回,十点半了,我看他还没回,就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谎报了一下军情,说联系上弟弟了,一切都正常,让母亲不要担心!
直到十一点多,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车上信号不好,信息发不出去,车上一切都好,让我放心,不知道失眠了多久,在担忧中睡着了,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早上一醒来,我马上发信息,他说还要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九点多收到他的信息,说已经到了,我又开始担心,那么多东西怎么拿啊,会不会被人骗啊,有没有接你啊……,结果他就说回答了两个字“安全!”
去的第一天,接到他的电话,说老师挺好的,现在让一个学生陪他租房子呢,第二天他说房子已经租好了,就是远一些,等工作找好以后就买辆自行车,下午去买铺盖……。
现在弟弟去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说,他每天晚上都在酒吧找工作,人家都不要人,我告诉他,不要着急慢慢来,虽然没有找上工作,可总算是安稳下来了,只要你安全就好,说他想参加当地的一个比赛,这一个星期就先不找工作了。
每天我都会给他发条信息,我感觉弟弟的心里太孤单,想让他感觉温暖一些,而且这一次,弟弟始终没有跟我提起费用的事情(我刚买过房子,他知道我没钱),我除了走的时候给了些零用以外,其它的钱都是母亲负担的,接电话时我在外面,好冷,可我还是给弟弟发了信息,“天气好冷,吃饱些,穿暖些,爱惜身体,照顾好自己,你的学费我来承担,不要让自己感到太孤单,我永远都支持你!”眼泪在冰冷的夜晚穿透了想念!
弟弟走后,我没有一个夜晚不失眠,每天晚上,脑子里都会出现他背着吉他在街上孤单走的影子,这几天眼泪把我泡透了,我想他,真的好想他,可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已经相通了,不再劝阻他了,支持弟弟的理想,甚至有些佩服他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对自己的梦想这样的执着!
弟弟,姐姐真诚的祝福你在自己选择人生中,一路平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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