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邦：风情诗点染

刘禹锡：《石头城》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石头城

那环抱故都的群山依然如旧，月光下现出昔日的墨影，而江潮拍击的却只是一座空城　哪里去了啊，你的朱门大道，冠盖车舆？哪里去了啊，你的殿堂楼阁，骚人墨客？还那亭台画坊、粉黛笙歌，都到哪里去了？……

眼前所见，只有这苍苍的山影笼罩废墟，阵阵的江涛拍击故垒。惟旧时的明月静静地在天空中运移，深夜时分又悄然照过石头城上的女儿墙。

可是此刻，她又能窥见什么呢？那些妙舞轻歌、烛影灯花，连同她们在秦淮河里的缤纷倒影，一切都烟消云散，水波不兴了。

“潮打空城”深深震动诗人的灵魂；听那奔来时激越高亢的喧响；退去时，缓缓的哀婉的呜咽。周而复始，恒久的节奏：来时的嘶鸣和撞击，去时的泣诉与缠绵，一回回，一阵阵，永无休止！

而那旧时的明月，从高远的天际，带着永恒的恬静的美，带着对苍生的悲悯，以浩瀚时空的大尺度，淡淡一瞥人世的枯荣。

潮打空城，潮是什么？自然力，伟大的自然力。这首诗震撼人心之处。正在于它描述了山川、潮水、明月和时间：这些自然力向人类文明的挑战。揭示了社会的繁荣在自然力面前毁灭的悲剧。可是另一方面，人，是唯一能认识和感受这种悲剧的生物。人领略了它，感悟了它，因而也就在艺术上把握了它，在精神上超脱了它。这便是悲剧美。

〖注〗

＊刘禹锡（772～842）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梦得，洛阳人。

＊石头城　故址在今南京市西石城山。楚国建金陵城，秦置县，名秣陵，东汉十七年（212年）孙权在此筑石头城，改称建业。西晋统一后，更名建康。东晋、南朝、宋、齐、梁、陈均在此建都，相承不改。建康也是六朝文化中心。钟荣的《诗品》，刘勰的《文心雕龙》及范缜的《神灭论》均成书于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