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说：人，诗意地安居。而在灵魂独自行走的路上，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我时常坐拥书城，在字里行间诗意地安居……　



——　题　记　

　

【一】　

夜色，涂抹着海水的颜色，也涂改着此刻坐拥书城的我。　

以前闲时，总爱穿着曳地长裙，临窗眺望。张开双手，将窗外的风景一拥入怀。一如飞鸟沉迷于夕阳下落时片刻的温暖，盘旋于微醉的余辉，时光止步。在梦幻的长镜和溶镜里，一遍遍回放青春的故事。任往事如尘无声地落下，任夜半的钟声，穿越唐风宋雨，响在耳畔。想万水千山走遍，想春花般的容颜，想流水样的时光，弹拨着那首千年以来就有的绝唱，河水点点纹波送来绵绵的音符，情绪一如灵动的河水。看对岸青山无恙，看河上水鸟低盼，一阵恍惚，时空倒错，寂寂的空幻，浑不似在尘世人间……　

　

然，人的一生，多像一朵轻云、一缕清风，在不经意间飘过人生四季，转眼间。唐尘宋土，不过一呼吸间的尘埃。　

自知事后，于灵魂独自行走的路上，一步一步拾级而行，尔后驻足暗暗沉思。光阴似箭，幻想不再美丽。即使定居这座城市，也不觉得自己就是这座城市的人；原来总以为永远的归属就是在这儿的家园，总以为肯定就是在这儿的家园，居然没了感觉。回首，洗尽铅华，满是烟色。这样的夜晚，一个人挨近窗子，并没有和黑夜拉开多少距离。　

如今，站在红尘深处，将自己隐藏于风后，看岁月从身边飘过，于水湄处，隔着透明的光阴、隔着日子缥缈的薄纱，默默。万水千山走遍，海角天涯，尽樽酒后，枕一袭椰风海韵的诗情画意，蓦然回首来时路，早已是渐行渐远渐无声，却依旧猜不出漂浮无据的命运之舟将随风浪、随潮流、随因缘遭遇、随风云际会，最后会在哪儿系缆，何处才是灵魂最后栖息的家园，更是只能够在字里行间才可以寻求到精神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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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海德格尔说：人，诗意地安居。——从没有深刻的理解能力好好地体会哲学，但这句话，就算凭借我对于它的歧义理解，也足矣渗透。　

偶然看到几句话，发觉与现在的心情很是契合：“歌有时，舞有时，悲有时，笑有时，缄默有时，言谈有时，浮躁有时，沉静有时”，突然感觉很恬静。　

知事以来，一直都信奉“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是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且总是认为“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人倘若陶冶在诗书的熏染之中，可以平添出一种优雅的气质，那便是一种经过知识的长期熏陶或潜移默化之后所形成的特殊的气质。那不是一般的外表的东西，而是比外表更为深邃的一种东西，或者说是拥有的思想以及能够洞穿许多事物表象的某种生命的力量。读诗书的人，自有比那些没有读过诗书的人多拥有一些东西，也就是经过诗书熏染出来的文化底蕴，是寻常人所远远无法比拟的。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在完全了解这种选择和它的原因之后，才能建立判断；自我中心式地在激情与卑微冲突的痛苦之间寻求深度和谐并非多数人希望的生活。而我，时常选择在文字里诗意地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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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认为人毕竟有别于低级动物，毕竟是要有一些精神的，亦就是说，人在生活中要有一些除了物质生活享受之外的属于自己精神境界的东西；而诗书，恰恰是慰籍自己孤寂漂泊途中游荡不定的一缕幽魂的最好方式。所以虽然多年来，曾经历过山重水复，也经历过柳岸花明；走过阳光大道，也走过独木小桥；风雨兼程，一路独行，品尝到了许多人生的百般滋味。虽然木桩上的年轮多了一圈又一圈，往昔所有的日子亦都风化成了记忆，自己却始终保持着一份恬淡、平静的心情。在这个日渐喧嚣和物欲膨胀的世界里，默默地恪守着心中的一方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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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在诗书的字里行间，去寻找着一种有形文字和无形情感相互叠加后的一份超脱与释然感觉。在无数个远离尘世喧嚣的静夜里，与诗书为伴，广狩群书，守着一盏孤灯饱读诗书，尽力维持着自己生活中的那一道坐拥书城铸内秀的亮丽风景，是我主要的业余生活。　

不过我读书的目的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为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而主动读书；另一种便是为了金融教学和科研工作的需要及应付各种各样的职场考试而被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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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有首诗这样说：“凡是遥远的地方，对我们都是一种诱惑，不是诱惑于美丽，就是诱惑于传说。”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看三毛的作品，喜欢她用平淡亦或是夸张的笔调写她漂泊而又传奇旅程的点点滴滴。青春岁月之所以选择漂泊，多是受其文字的影响。　

因为年少之时，年际尚浅，看不穿人世浮华，几多轮回。以为告别故乡的原因是寻找更为坚实的生存土地，寻找精神家园。那种感觉就像是体内种植的一株罂粟，无法逃离，无法摆脱。一直以为，放任步履，行尽万水千山是一种美丽。一直相信，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可以让人超越生命的极限，回旋于天地之间，辗转几世的轮回不变。一心就想着离开家，背着行囊，一个人走，从此海角天涯，四处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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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时代，历代史书（受父亲的影响）和一些古今中外著名的文学作品（受母亲的影响），是我经常主动阅读的书籍，比如说法国著名的小说家、戏剧家和评论家阿尔贝*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局外人》、《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便是我经常看的作品。　

二战之后，法国有两位号称“精神领袖”的人物，一是萨特，一是加缪。在这两个人中，中国人更熟悉萨特，而知道了解加缪的人则要少得多。其实作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加缪在法国二十世纪文学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他的作品不多，但其中蕴含的精神价值和魅力仍然深刻地影响着世界上一代又一代的青年。最有名的要算《局外人》，《鼠疫》，哲理随笔有《西西弗斯神话》，《反抗者》等。他于1942年发表的中篇小说《局外人》不仅是其成名作，也是存在主义小说的代表作，与同年发表的《西西弗斯神话》共同在欧美产生了广泛深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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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大学毕业那一年，在看过《西西弗斯神话》、《局外人》两部作品之后，我便开始迷上了这位法国著名的小说家、戏剧家和评论家。那时刚参加工作的自己，之所以喜欢他的作品，是因为每每在阅读他的作品时，不仅有一种仿佛身临其境置身于地中海的阳光、海水之间的感觉，而且还可以从他作品的字里行间，感受得到他那博大、宽厚且不乏人道主义关切而痛楚的灵魂。就好像如王开岭先生所说的，有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的感觉。于是，我四处搜寻着他的作品。而在他所有的作品中，我最喜爱《局外人》和《西西弗斯神话》，以及杜小真翻译，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加缪散文集《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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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的思想，其核心就是人道主义，人的尊严问题。如果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可以称做是存在主义最好的序曲的话，那么加缪的《西西弗斯的神话》也就是存在主义的一篇最出色的结尾。　

他在《西西弗斯神话》里描叙诸神处罚西西弗不停地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石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又滚下山去，所以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他还向人们传播了一些简明扼要的思想，告诉我们“如果有一种个人的命运，就不会有更高的命运，或至少可以说，只有一种被看作是宿命的和应受到蔑视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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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明《蜘蛛巢城》里有这样一句话：“人生若花，来去匆匆。终须也要化作腐肉骷髅。”　

“人是什么？”恩斯特*卡西尔在其名著《人论》中回答道：“一个在他生存的每时每刻都必须查问和审视他的生存状况的存在物”；罗丹说：人，到这世上是享乐的；伏尔泰说：人，到这世上是受苦的。苏格拉底甚至还说过：“一种未经审视的生活还不如没有的好”。　

人生究竟是怎样的过程？加缪用“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来形容。痛苦与欢乐、磨难与幸福是生命的孪生兄弟，如影相随密不可分。所谓人生就是在苦难与阳光之间跋涉，此中的比例，个中的滋味，只有当事人可以品味得到。无论拥有多少的智慧、毅力和财富，都要面对苦难，而阳光却是如此的稀少。他告诉我们，痛苦与欢乐，磨难与幸福是生命的孪生兄弟，如影相随密不可分。如梭罗在《瓦尔登湖》中所述：“显然，很多人的生活平庸而卑微”。大多数人的生活都很平凡，有时总是很烦躁，总是抱怨着上天的不公，总是对眼前的现实发着牢骚。　

而每每忙于尘世俗务时，总觉得自己如加缪《西西弗斯神话》里的西西弗斯一样，是在重复着一项无效无望的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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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在证券专业有两个名词叫“滞涨”和“补涨”。所谓“滞涨”是指某只股票或指数在一定涨幅后成交量增大，而股价或指数涨幅有限，甚至不涨，一般称为“滞涨”；所谓“补涨”是指前段时间大盘（或多数股票）都上涨，而某个股票价格一直滞胀，停滞不前（甚至下跌），现段时间突然出现比较明显的上涨，这就是“补涨”。　

独鹤与飞在读文学博士。今年年初时，我曾对他说过，自己预备报考明年的古典文学博士，而且非常想考。他打电话告诉我考试的科目及报考事宜，当时我兴致勃勃地四处收集备考资料。可是几个月后，他问我今年准备报名没有。我告诉他说自己不想读书了，无论是对人或物都提不起兴趣。觉得做什么都没有多大意思，找不到心动的感觉。他说我的思想出现了“滞涨”状态。　

其实，“给每一种情绪赋予个性，给每一种思维状生活之奴性，一切事物的单调包围着我，就像我进了监狱。而今天是我狱中岁月中的一天。不过，那种单调只是我自己的单调。”早知道自己的思想意识出现了“滞涨”状态，所以选择在文字中去寻求“补涨”行情。且在独自行走的路上，多年来，早已习惯于在字里行间寻求慰籍。尤其是最近，忙了一年多的农业保险课题论文总算快要定稿了，但烦心的事依然不断。不知道是生活不让自己清静，还是自己不让自己清静。于是便四处找些自己喜欢的文字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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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惶然录》是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晚期随笔结集，都是仿日记的片断体，是其代表作之一。费尔南多*佩索阿说“我总是在思考，总是在感受，但我的思想全无缘故，感觉全无根由，我正在一脚踏空，毫无方向地空空地跌落，通过无垠之域而落入无限。”他在《惶然录》里，剖析了他思想空间的关于内心世界的虚无，给予生命自身独立存在的个体价值性高度的认可。其中最为现实的例子就是他自己，他也因此属于了他自己。他的简单寂寞的生命体，体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不参加社交活动，下班后总是留守在自己的书房，在虚无与存在中，静静地感受，孤独地思考，默默地写作。最终形成了其自身的特立独行的生活和变幻阔大的思想。　

虽然现实中他只是属于普遍人群中的一个小职员小会计，但其作为一个独立生命体，坚守自我，独立思索，所创造的思想，在后世追寻的足迹中留存下一条清晰的轨道。时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其文化的光芒在世界的角落里长久的闪耀。那长河的波流依旧在延续，生命在这个世界里依然存在着虚无与寂寞，煎熬与苦难，然而，思想却可以在另一个独立的时空自由行走，这就是一个独立生命体感受虚无，承受思想，承受生命的可贵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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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前夜和一位文友在qq上谈及费尔南多*佩索阿的《惶然录》，谈及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局外人》和其散文集《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谈及恩斯特*卡西尔的《人论》，谈及梭罗的《瓦尔登湖》，谈及罗丹，谈及苏格拉底，谈及人是什么，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等诸类问题。　

那位文友说，他曾花了四、五年的时间来思考人、生活、人世、生死等问题。到最后他觉得哲学都不要读了，因为人要自己有自己的思想和独立，有自己的哲学。他说看了现代派的小说，觉得这些问题最好的表达方式就是还原回生活本身，川端康成，杜拉斯，普鲁斯特等人都这样做了。而且尽管想法和思考不同，但是他们都在想这个问题，在小说里已经给了读者回答。是读者自己找到回答，作者却没有说出来。　

他还说黑格尔的理念，康得批判，叔本华的意识，尼采意志等等，其实都是回答了人，生活，人世，生死的某个方面，其实都不全面的。包括马恩的社会学，哲学也都是如此。海德格尔等人也如此，什么荒诞虚无，其实哲学只能表达一个方面的。只能用理性回答一个层面的问题。而感性的文字，如小说，庄子的寓言，它是感性的。能更好的思考和表达这些问题。因为这些问题是要人自己去感悟的，而人的感悟必然不同。就比方，你教给学生某个理论，他知道了，其实他知道的和你教的含义是不同的。而遇到具体问题和解决方式，依然要靠自己去悟性的，那些理论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只是一个制导和引导的作用。　

　

【七】　

在灵魂独自行走的路上，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我时常坐拥书城，在字里行间诗意地安居……　

虽然多年过去，面对生活，面对人是什么，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等诸类问题对于我来说依然太深奥，依旧令我无法诠释。但也许，曾经历的心路苦难越深，看问题越豁达。尤其是在看过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的《惶然录》后，我现在对人是什么，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等诸类问题，基本上都不思考了。　

我现在只喜欢做个简单的人，把生活还原到生活。每天按部就班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尼采所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条仅供自己的路。它通向何方？不要问，走就是。”只想在灵魂独自行走的路上，如废名的《桥》、《竹林故事》及汪曾祺《受戒》里的一些人物一样，淡然地生活。闲暇时，只想看些自己喜欢的书，写些自己喜欢的心情文字，不想再去追求那些无穷无尽的浮躁和功利。因为一切人是什么，生活是什么，什么有意思，怎么生活，其实都蕴藏在平淡生活的点滴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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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有一种梦，就像托着心叶在抚慰。仿佛很遥远又似很临近，在一圈一圈金黄色的梦幻光波里，整个心神沐浴于温馨的爱之中，沉浸在融融的情深处。梦里那絢丽的朝霞、落日的余辉，使自己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弗洛伊德说过，梦是现实的补偿。或许梦，正是现实生活中所缺乏或正在失去的；是心境的一种折射，是潜意识思维的一种方式。窃以为，生之途中，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人生并非尽是莺歌燕舞，总是伴随着几多不幸。生命之烛在岁月的风火里燃烧，被消融，以至熄灭，可是化为灰烬的，是那一去不复返的年华，而不是情感。而坐拥书城之梦，深藏着我记忆中不凋的颜色，鲜活的形象和冷却的诗篇。弥补着现实中的缺憾，并藉以获得短暂的抚慰。　

或许真如白居易所说“吾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特别是在灵魂独自行走的路上，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虽然，我的身体不能够好好地在红尘俗世诗意地安居，但我的灵魂总可以在文字的梦里诗意地安居。也许岁月渐长，我也会变得善忘，随岁月的车轮辗过而忘掉一路的风景。随岁月的流逝，终将尘土封面，霜满鬓，但当翻阅过往喜爱的一些文字，回首来时足印的时候，心底定会有暖意渐生……　

因为，是文字，如阳光给予我回报更给予我辽远的人生梦想，使我在一次次苦难与阳光之间轮回前行后一次次突破人生的极限，赢得平等得到生命的尊严，走向更高更远。令我纷繁杂乱的生活变得充满形式感，在表面的现象下，看到更加深刻的人的精神和意志，在旋律的对比中，在色彩的交汇中，进入另一个世界。那种激情的本质，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