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比我大九岁,那应该有四十三、四岁了。可是他的年龄看起来超过实际年龄,头发都星星点点地黑白夹杂。如果说他是五十岁,那我倒觉得他还有年青,可是四十多岁,那里面就沉淀着一种岁月的沧桑。
好象看到秋天,一切都将要寒凉下去了。即使是那麦田的金黄,也抵不了人生的冬季。
他的五官其实在年轻时应该是非常夺人眼目的。浓眉大眼,线条分明,和很结实的身体。然而,他有点下撇的嘴巴却破坏了这样一种粗旷的美,给整个人添上一份焦虑。总之,这个人好象一直是在室外工作的,并且经历过很多风刀霜剑,但因为还有着一颗不屈服的心,所以还是顽强地面对生活的无奈。
认识的第一个晚上,他送我回家,就跟我毫无保留地说了他的故事。他说他有一个读高三的儿子,早在儿子二岁时,就和孩子的妈妈分开了。我注意到他没有用“离婚”两个字。也许离婚这两个字,本来就是一把锐利的手术刀,能把人刮刺得鲜血淋淋。所以从时间上来说,他虽然离婚了至少有十多年了,可是他还是宁愿用另一个词来代替,我看出他避开“离婚”这个词的那份小心翼翼。
一个男人,独自拉扯着一个孩子,直到长大成人,多么容易呀!听了他的话,我再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变成了柔和。他说他本来是地质队的,现在改制,拿着不多的钱,在外面再打一份工,孩子上大学的信念牢牢支撑着他的努力。我说:你为什么不再组织家庭呢?他说,还是等少爷出来以后吧,等他上大学了,或者毕业了,我再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说,“你现在这样子太苦了呀,而且你过去也是太苦了呀……”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我们沉浸到沉默中去。
下一次,他送我回家,完完整整地说了他的故事。他说五年前,他认识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有家庭,因为当时她的孩子正在读高三,她承诺孩子读大学时,就离婚,然后和他在一起。可是现在她的孩子已经上了大二,婚还没有离,女人却仍然和他住在一起。
我说,女人的丈夫呢?他说,还在家里呀!
他很气愤,诉说女人的欺骗,现在赶女人走,女人也不走,执意要和他住在一起。听着他的故事,我觉得思绪都扭麻花了,世间为什么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觉得他很无奈,可是我也很理解那个女人的无奈,一颗心分两头,这样的滋味不好受,面对两个男人,也应该有四十多的女人,难道有精力玩一场感情的游戏,还有那么多精力吗?
他离婚了,独自带着一个小孩,捱过那么多苦苦的时光;她结婚了,却依然有家不回,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离开自己的老公,和另外一个男人实际生活在一起。这是什么样的姻缘路呀?
这样两场婚姻中还有两个人。他的前妻,她的丈夫,他们是什么心境,他们过得好吗?他们能过得好吗?我不忍想下去了,想着想着,竟然发现自己是个痴情的女人,想象着夸大着他们的痛苦,想到流下泪来。
曾经一直在书上,在电视上,在媒介上看到一段段光明灿烂的姻缘路;曾经一直对有过那些结婚、离婚、再结婚记录的人抱有不解;曾经一直以为人生的爱情可以一段一段美丽如诗如风景就是悲伤也写下一份纯洁……然而多年的经历,让我明白,我的想法是如此简单;然而他的真实故事,又再次让我体会,掀开婚姻的面纱,错综复杂,有欢乐就会有悲伤。
姻缘路上找不到那黑白分明,没有找对爱情的人,在悲伤中在寻找着欢乐,欢乐中迎来新的伤害……为他和他现在的女人祝福!为天下所有无奈的感情祝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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