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懒二起床的时候太阳正挂在屋前的那棵大榕树丫上，懒二是从四四方方的房子里一个窗户看到那太阳的；那太阳闪着银闪闪的光，照着大榕树浓密的叶子，透过来很多光柱，从木窗子和门缝里钻了进来，落下一屋子细碎斑驳的光点；屋顶上有两块明瓦，两条很明亮的光柱白亮亮地晃在空中，其中一条正照在床边。懒二就站在那光柱里穿衣服，这深秋的阳光不刺不辣，像温暖的火苗把有点冷的屋子添上暖意，懒二在光柱里把衣服穿好了。

要是平时懒二只会睡在床上用那睁开的眼看太阳，太阳没上到树梢他是决不会起床的，他会翻个身又再见周公去了。

今天是例外，是村长要他最迟在九点的时候起来，九点的太阳就挂在树丫上，太阳挂在老榕树那个部位是什么钟点，懒二是最清楚的，因为那老榕树就离这屋子十多米，屋子里唯一向东开的窗户就对着那老榕树，他躺在床上看得清清楚楚，而太阳爬到了树梢就是11点，那时他才会起床，除非特殊情况，他雷打不动。

懒二破例早起，是村长为他在镇里争取到县里扶贫养牛组的四只黄牛犊，今天早上那牛犊就会运到。要是县里的人来了，你懒二还在床上，惹怒了县上的人，那到嘴的肉就会没了，村长说。其实并不是这话起作用，是昨晚村长的女儿黄金燕说要来看牛，这才是最大的作用。

懒二白捡四只牛犊成了村上的新闻，可原先懒二是不想养这四只牛犊的，这就不是村里的新闻了，就因为他叫懒二。

昨天村长从镇里开会回来，在懒二那黑不溜丘的房子里，郑重地向他宣布，他已被列入县里的重点扶贫对象，明天县里养牛扶贫组会拉来四只黄牛犊，以帮助他实现养牛致富摆脱贫困。还说这是党和政府的光明政策，是县和镇领导对贫困户的极大关怀，不过我这个村长把你的贫困情况报上去是主要的，我们是乡里乡亲，帮助大家脱贫是我作为一村之长的责任，那牛是不要钱的，要钱的我是决不会摊上你懒二的，你现在不用感谢我，等你把牛犊养大了，下了牛仔，四只变成八只，八只变成更多，把牛换钱了，娶上个媳妇，再请我喝酒吧！

懒二当时揉着睲忪的眼睛，把眼屎从眼角一点点抠挖出来，用还没睡醒的脑袋听着村长说话。听到有四条牛犊要他养，心里面就有点不乐，就想，你村长又不是不知道，我罗小根是村里有名的大懒人，已是远近闻名，要不怎会有懒二这臭名，我连地里都懒得上，你给我四只牛犊，这不是存心折腾我？这样想着，后面的他就没心思听了，当听到“喝酒”他就来劲了。村长一说完，他就接着问，村长你要请我喝酒吗？

当村长知道懒二不想养牛的心思，就有点焦急了。开会时书记特别强调，扶贫是县里的重点工作，各村要积极配合，要作为一项政治任务来抓，也是村长年终考评的一个项目。懒二的名字已是汇报上去的了，不能更改，而且明天上面就送牛来了，不用钱买，这本是天大的好事，谁都会抢着要，当时开会他就把罗小根的名字报上去，镇里的领导都知道罗小根是榕树村的大龄青年，三十五岁了还没娶上媳妇，所以镇里不用核实就把他列为第一批扶贫对象。现在他却说不要，怎不让村长焦急呢？

听懒二说要喝酒，村长就说，也正好今天开完会我在集上割了点肉回来，请你喝酒可以，不过你一定答应我养牛犊。

听到有酒有肉，懒二就来劲了，坐在床上的懒身子即刻站起来，忙挤出笑脸对村长说，谢谢村长哦！你真是我的好村长哎！其实他心里在想，牛犊我可以先养着，但放不放得大就不是我懒二的事喽。

二、

当晚村长请懒二吃饭，求懒二养白捡的四只牛犊的新闻又传遍了全村。

懒二经常在别人家噌饭这不是新闻。母亲头胎生下他来就得了场病，后来就没怀上了，早些年他父亲罗老栓还带着她四处问治，肚子却一直扁扁，在花光了积蓄和欠上一屁股债后，他父亲只好放弃，看着人家七婶六姨一个接一个地蹦出崽子和女娃，心里直羡慕，可也只有认命的份。俩夫妇就把罗小根捧为掌上明珠，家里的重活不让他沾，学校的功课由他自己摆弄，因此罗小根小时是村里最无所事事的人，上完了初中，考不上高中，就辍学在家，整天和村里一帮混混四处游荡，享受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他也到城里去打过几年工，那是和前村的二狗和本村的小山子他们一起去的。但他怕辛苦，总是干不长，老被人炒鱿鱼。回来后，他更懒惰了，每天都睡到日头晒屁股，要人叫他才起来。一次，村里的六婶见他在农忙时都不下田干活，就骂他，你小子整天象二流坯子样到处混，一点也不体贴爹娘，这么懒，看你以后谁还会看上你，活象个懒二。就这样，懒二的花名就这样叫开了。

由于他娘的病时断时续，地里打的粮和养猪换的钱都拿去看病了，家里穷的叮当响，而罗小根又懒得出名，也就一直没说上媳妇。在他30岁的时候，他娘病的不成了，她拉着老拴的手悔恨地说，是自己害了小根，叫老栓无论如何都要给小根说上个媳妇，说完就撒手归西了。两年后，他父亲得了场急病也去世了，弥留之际，握着村长的手要他把小根照顾好。这样，罗小根就成了榕树村的大龄孤儿。

起初罗小根还种田，但由于懒惰稻子就收成不好，有时吃饭就成问题。他就整个村子这家走走，那家坐坐，到吃饭时他也不走。人家说懒二你吃饭不，他连嘻笑着说，懒二谢过咯，拿起碗就吃起来，人家看他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也让他吃，吃多了他也不好意思，就帮人家干活，人家或留他吃饭或给他一些米，这样他就邋邋遢遢地过着日子。去年冬镇里要各村填报贫困户数，因懒二近三十五了还没有婆娘，穷的叮当响，村长可怜他，就把他的名报了上去，懒二就成了榕树村唯一的贫困户。所以村长请他吃饭不算新闻，是那四只牛犊像天上掉馅饼样掉到懒二的口里，这才是天大的新闻。

三、

昨晚在村长家喝酒时，村长把大道理小道理灌输进他的懒木薯脑袋。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老是这样混是不成的，成家立业是大男人的事，今个儿政府有这么好的政策扶持你这等困难户，你就要抓住机遇好好干，不要整天象个孬种样邋邋遢遢，猥猥琐琐，整天象个瘪三样游手好闲。你看前村那个愣二人家去年就娶上媳妇了，原先也是懒懒惰惰的，但人家改的快，说上媳妇后人家就开了鱼塘养鱼，现在两口子过的多甜蜜，媳妇也怀上小孩了，现在已没人说他懒惰了。

要是平时，懒二听了这些话就会起身就走，并不是听不得人说他，而是他嫌那人啰嗦得把他灌得油耳都出，烦了才走的。但今晚却不能走，一是在村长家，村长是一村之长，也算是个头，头说话是要给一点面子的，就像以前在城里打工时，工头的话是要听的，要不就要扣工钱。二是人家请喝酒，村长虽没有工钱给，但他有酒有肉请他吃喝，是不能走的，走就吃不到肉喝不到酒，这是傻瓜才干的事，我懒二只是懒却不傻。听人家说自己的坏处是很难受的，也象个没尊严的人被人数落，但自己的懒在人前已没多少尊严了，这尊严能换来饭吃换来酒喝吗？不能，这是小孩子都懂得的事情。

你村长你说你的吧！我今天是不怕人说的了，啊！很香很醇的酒肉哦！很久没吃这么多肉喝这么好的酒了，村长家的酒就是好喝，肉也多，吃也吃不完。不象前天在阿昌家喝的土酒，也只是花生米送，喝了头晕晕的，不知是不是假酒，让我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头还晕乎乎的，以为自己死了，吓了一跳，使劲用手捏了下大腿，硬生生地痛，才知自己还是人。又以为病了，用冷水冲了下头，清醒了许多，才定下心来。

哎哟！还有村长的女儿前天刚从外地回来，听阿昌说是离婚了，刚三十多点的她也是细皮嫩肉的，胸脯满满的，在他进门时手臂碰到了正出门的她满满的那里，很是让他心荡漾了一下。现在看到对面坐着的她，幻想着她的胸脯，也会象这油光光的肥猪肉一样，雪白雪白的吧！也就回想着刚才那一碰，感觉像现在吃肉的味道，嫩滋嫩滋的。

四、

看着村长的女儿懒二想起以前在城里自己是碰过女人的。

那是２６岁时在一间小厂打工，他和一个女孩子谈上了恋爱，每月微薄的工钱都用在和那女孩的玩乐上了。开始他们还很要好，但由于厂里经常发不出工钱，那女孩看他太穷了，就要离开他。一晚，他们俩人在一起，那女孩说我要离开这里了，我们分手吧！

他心里不愿意，但又没法子，眼睛憋出泪来。

那女孩看他这样子就用身子拥着他，用嘴亲吻着他。他一冲动也就趁势把她压在下面。

此前他们只是拉拉手，亲亲嘴，并没做过那种事。那是他爱着她，尊重她，一心要娶她，对她认真的缘故，就想等到办事那天才要她。可现在不行了，她就要走了，再不要今后就要不到了。女孩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可能她是想着只有给他才能弥补他心灵的痛楚，也是她补偿他这段时日对她付出的爱吧！这是他在她走后想的。

后来那厂的老板在欠了他们三个月的工钱后就跑了，听说还欠了很多债。就是那一次他认认地打工，认认真真的谈恋爱，却成了泡影。此后他在哪打工都没有心思，懒惰的生性更充分地显现出来了。

其实小的时候他和村长的女儿是经常在一起玩的，玩游戏，捉迷藏，到河里抓鱼，跑到镇上去看电影，童年的时光很灿烂。但到了初中就很少玩在一起了，是年龄大了男女之间生出的羞涩吧！他还喝了她的出嫁酒了，那是他在外打工春节前回来休假，村里谁家有喜事全村人都要去庆贺的。那天，他看到了穿着新娘服的她，漂亮极了。他就想，我那女朋友要是不走，自己明年可能也会有新娘子的。想起那女孩，心里黯然一下，但很快就被接着来的烧酒冲淡了。

吃菜吧！不要光喝酒哟！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不是村长老婆的，更不是村长那鸭公声。他抬起刚喝完酒的头，来不及望过对面，一双夹着肉的筷子就来到了他的碗上。

那清亮的声音接着又说，听说你要养牛了，是吗？

啊！哦！他喝酒红了的脸掩盖了看她而发出羞涩的红，结巴着不知怎么作答。

村长答话了，是的，人家懒二开始勤快了，今后要养牛致富啰！懒二啊！你想要去掉这懒字就养好这牛，想要不打光棍你更要养好这牛。村长好象很怕他说不想养牛，就说了这对他要害的话。来吧！光杯吧！酒对懒二也是很好的一大作用，村长更知道这作用，要想帮助罗老栓实现遗言，就要使尽百计让懒二养牛，懒二富起来了，我就对得起那死鬼老栓啰！

爹，你不要老说人家懒了，看说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来，根哥，我和你喝一杯，小时候我们也一起放过牛，那时多好玩，那天你放牛的时候可要叫上我哦！要不我在家会闷死的。

说完，一口喝下，可能喝得有点急，一下子呛了，就急烈地咳嗽起来，脸马上就红通通了。

懒二望着那可爱的人，看她咳嗽，就说，你也别一口喝完，象征性舔一点就成了，我不会说你的。女人是不同男人的，一定要在酒桌上比个高低，很多时女的要不能喝，男的是原谅的。往后你喝酒就要把握分寸，身子要紧。这好象是关心的话，懒二趁着酒后当着二老的面直说出来。一点没见羞。金燕妈也附和，说，阿根说的对，女人就要少喝酒，免得出洋相，在自己家还好，如在外面喝醉了，给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哩。

金燕咳完了，喝了口水，气顺了，就说，我是为了根哥要养牛高兴，要平时我是不喝的，在外面我也很少喝的。又说，根哥，再来吗？再来一杯。许是喝上劲了，拿起杯要再和懒二喝······

半夜，懒二梦到明天很早就起来了，和村长的女儿一起去放牛。

五、

在门口的一个水井边洗漱完。他抬头看了看树上那太阳，还是挂在树丫上；再望了望前面沿伸的大路，除了一些在两旁田间劳作的人外，路上没有车辆，远处也没有扬起的尘土；转过头望向村里，那用鹅卵石铺就的路，除了有一些鸡在路旁散漫地啄吃，几只狗在各家的院门前懒洋洋晒太阳，整个村子静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大榕树下有两块青石条，这是破“四旧”时砸了村后的一间庙移过来的。懒二走回屋里又倒出来，手上拿着一袋烟丝，蹲在石条上，慢慢地卷起纸烟。这是他几乎每天都要重复的事情，早饭可以不吃，但这烟他一定是要抽的，只不过今天要早了一点而已，平时很晚才起来，已没有早饭的观点（重要的是可以省去一餐），蹲在石条上抽烟就成了他每一天的开始。

深深地吸入第一口烟，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浓烈香烟的味道，再睁开眼睛，拢开口咙，慢慢地呵气，一个个白色的烟圈由小到大，缭绕到空中，然后在空气里慢慢地散开。这是他在城里打工的时候跟二狗学的，歇息的时候他们就卷纸烟，样子活像喇叭筒。纸烟便宜，够味，打工的人都很喜欢。二狗人特鬼马，工地上女的都不喜欢烟味，看到男的抽烟就躲得远远的。净是光棍汉在一起，二狗觉忒没味，就想出了吐烟圈，可真撩起了那些女孩子的兴趣，慢慢地一些女孩子也学起抽烟，也跟二狗玩起了吹圈圈，慢慢的一个女孩子就被二狗的烟圈圈到了床上。懒二就在那时学会了吹烟圈，而有个女孩子说喜欢他身上的烟味，喜获看他吹圈圈，就成了他女朋友。

想起原来的女朋友，就又想到村长的女儿。

听阿昌说，黄金燕本来是嫁了个好丈夫的，丈夫在外做小包工头，赚了些钱，日子过得很好。后来生了两个女儿后，公公婆婆对她什么也看不顺眼了，丈夫对她也看不顺眼了。丈夫逐渐就很少回家，她和公婆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公婆有时莫名其妙说她是不会下崽的母鸡，气得她跟他们大吵了一场。丈夫回来后把她打了一顿，并说要和她离婚。她知道是没有给他生个带把的。她丈夫没有兄弟，另外三个都是女的，他父母就指望她生个男的传宗接代，偏偏她不争气的肚连吐两个都是丫头，才会受他一家子的怨气。直至有天下田回来看到房里两个光着身子的男女，那女的电了个象瀑布似的头发，身材象电影明星，嘴唇涂了红红的口红，妖里妖气。她站在她面前，就像母鸡和野花山鸡相比——相形见拙。

她绝望了，同意了离婚。并带走一个孩子，那孩子原先是在镇上工作的她哥家住着读书的，就没有跟在她身边，现在回到爹妈家住，很多事都不用她干，因而是很无聊寂寞的，也是感情最空虚的时候。懒二，你是还没结婚的大男人，这飞回来的就算不是风却也是一只不错的山鸡吧，村长家是全村最富的，人所共知，听说她离婚前夫给了一笔不小的钱，在我们乡下算是一个小妇婆了。本来你懒二人是长得不错的，就是懒了一点，如果你改变了，把日子过好了，没准她就看上你呢。懒二的心动了一下，但马上又想，自己太窝囊了，人家怎会看得上，你昌哥只是在娶笑我。不过，昨晚看到她后，撩起了他的yu火，他有点蠢蠢欲动了。

走时他和村长老婆打了招呼！谢过她的招待，还特意大声对在洗碗的金燕说了声，拜拜！要她有时间过来坐，还有看看他的牛。然后就摇晃着身子走了。身后的金燕回说，根哥，我记得了，你走好哦！这一声像灌蜜一样甜到心里。

黄金燕虽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人虽不很漂亮，但身材也匀称适中，是十足的小村嫂模样。在懒二眼里，这模样忒上心，就象那纸烟跟条烟相比，农村人习惯了浓烈的纸烟味，城里人抽惯了条烟的醇香。如果有可能，他就把手拢得象烟圈样圆，把金燕搂得实实，就象抽纸烟一样把金燕淡红的嘴唇粘个实实的。

烟火烧到了手，痛使他从甜甜的想象中醒来，站起身，走近榕树，用手抚摸着满是斑驳皱纹的树皮，仰头看着满天的树叶，思绪在斑斓闪烁的光亮中穿行。

六、

记不清是什么年岁了，反正还是嗵鼻涕的时候。他和阿昌、山子、金燕、彩风、瘦丫等小朋友，经常在这树下玩游戏，掏鸟窝，看成队的蚂蚁爬树。

“追人人”是他们最爱玩的游戏，冬天天气很冷，追人人可以暖身子。他们都聚集到懒二门前的老榕树下，这儿的门坪宽敞，旁边还有几棵老樟树，追人人时在树下兜圈子，从这棵树跑到另一棵树，从树下爬到树上，抓人的要使出快速灵活的身子去抓，躲抓的也要想着法子去躲避，不能超出规定的划线，被抓住了或过线了就算输，那就换成他（她）去抓人了。在抓与被抓之间的跑动中，身子就暖和了，也得到乐趣，好玩着呢。

玩之前先要用“剪子、石头、布”定谁先抓。金燕是几个中最小的，不会使心眼，出手时太快，后出的就使出压胜的手势，自然金燕就老是最先抓人。金燕个小，跑的不快，抓起来就比较困难，在她就要抓到的时候，前面的猎物却爬上了树，小个的她上不了树，就坐到地上哭，你们上树不算！你们上树不算！这样子我就不抓了。看到这情形，大家妥协了，往后不准上树，上树属犯规。金燕就又重新抓人，但老抓不着，她就坐在青石条上不动，用双手捂住眼睛，说我看不见你们，过来啊，他们就慢慢过去，金燕猛地起身扑上去，逮着一个，欢喜地说，我抓到啰！我抓到啰！这是她常使的法子。而大多是懒二有意走近去，是为了帮她解去抓人的角色，好让她享受被人抓的快乐。

而那时他们是经常磕磕碰碰的，有多次金燕在跃起的时候，奔过来就抱住懒二，嘴巴也就碰上了他的脸，有次还碰到了他的嘴上，她的口水还粘到他的口里了，他也没怪她，就嘻嘻地笑，这时，大家就起哄，两个小亲亲相抱呵！抱抱就是小亲亲！其实那时谁也不懂，就是村里放电影的时候看到两个男女拥抱亲吻的镜头，大人就会用手捂小孩的眼，不许看，小孩看了要学坏。有时是捂不住的，大一点的小孩，象山子那样的，就拉上小一点的女孩，找个无人的地方，学着电影的样子，抱着就啃。有些不愿意的女孩就哭，回家告诉大人，自然山子就受了一顿骂。

小时候的时光过得很快，在他还未弄明白拥抱是不是就学坏，懵懂的青少年时代也过去了，那时更没拥抱过谁，好象心底生出的羞涩，使他面对大姑娘也害羞。可能是爹妈都是老实的农民，家里又比别人穷，就感到低人一等。以致象金燕这些童年的玩伴，到长大了个个出落得象荷田里的含苞花蕾，他也只能眼瞪瞪看着她们穿红戴绿嫁人而去。

眼前的两间青砖瓦房是当年斗地主的时候村里分给贫农孤儿罗老栓的，也是他留给懒二最直钱的遗产。再过去是两间用木搭起的牛棚和猪圈，当年罗老栓是很勤奋的，地里种的，圈里养的可都用来治懒二妈的病了，最终还是没留住，爹走时也没看到自己成家立业，都是自己不争气，落下现在这个孤独贫穷的景象。想起这些，他不禁自责起来。

他挪步走近牛棚，牛棚已很久没养牛，充满霉味，蛛网缠绕。

他走到水井边打起一桶水，拿过一把扫把，要把这两间茅棚打扫干净。心里盘算着先养好县里给的牛犊，再养些猪和鸡，把地重新种起来，从今以后不再懒惰，要好好地过日子了。

七、

打扫完茅棚，又把院坪打扫干净。在水井边擦拭，拍干净身上的尘土，抬头看太阳已经爬上了树稍，阳光也比较强烈了，县里的人还未到，快了吧！他心里想。

路上已有人进出村子了。他们看到懒二就问，懒二，在等牛啊！这是全村都知晓的新闻。懒二不容置否地，嗯，嗯，回答。

村那头传来自行车行走的声音，远远就传出一个清甜的声音，根哥。转过头望去，金燕在阳光中骑着自行车向他喊。

哎！金燕，你好啊！一出口就变得很礼貌的，听着这声音，他感觉不象自己喉咙发出的。

很快金燕就来到他身边。她下了车，扶着车把对懒二说，刚接到电话，说送牛的车要下午才来你这，他们先到别村，我爹叫我来告诉你。

哦！谢谢你咯！进屋坐坐吧。

不了，我要去前村一个同学家，她在等着我呢，下次吧！再见！说完骑上自行车向那洒满阳光的路上驱去。

阳光照着她那红色的上衣，风把她一头长发扬起，这乡村道就添上了一个光鲜的亮点。这身影结结实实地落在懒二眼中，最后圈成了一个小点慢慢地消失。

那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啊！她的动着麻利生动，特别是她说话的声音，甜润，带点俏皮，像一个可爱的大姑娘。

只是生了两个女娃，他男人就抛弃她，这对她是如何大的打击啊！但，这是不是老天赐给我的礼物？懒二怔怔地愣着，幸福地想着，联起刚才的回想，心底冒出一份热，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打算：消除懒惰，勤劳致富！当然更要想办法接近金燕，讨得她的好感，把她俘虏过来。

离响午还差一个时晨，懒二不急着做饭，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过去总是临近了才胡乱做一点吃，或看谁家有活干，就去帮忙，那样可以噌饭。今天他不这样做了，他要利用这点时间到地里割些草回来，等牛到了好有料喂。

离村不远的小山岗是一座长长的山丘，山丘尾端就是村公路的拐弯处，一条宽阔的河水沿山丘和公路宛然而流。山岗长满青草，秋天的草虽没春天的嫩，但却也顽强地蓬蓬勃勃生长着。懒二的镰刀每割下一把青草，就散发出一股青涩的味道，这味道小时候他是经常闻的，而这个小山岗在上小学的时候，是他和金燕还有村里的小朋友经常放牛的地方。

每当假日，他们都要帮家里放牛，小山岗就充满了笑声，这里是玩“捉迷藏”最好的地方。山岗上有些小树，还有很多灌木丛，一次，他和金燕一起到一个灌木丛躲藏，有些荆棘横在上面，他小心翼翼地把荆棘挪开，让金燕躲进去，起身的时候一条荆棘还是挂到了她的颈上，但她顽强地忍住。他轻轻帮她捻去荆棘，还用嫩叶揉成团捂住伤口。

这事使金燕很久都记得，前年她回家时，和懒二、阿昌、瘦丫等几个儿时伙伴唠嗑，她提到这事，说小根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当时瘦丫就说，小根一直都护着你的，这谁都知道，可你却要嫁出去，要不就有个很体贴你的老公咯（她是知道金燕的男人对她不好的）。当下他们对望一下，金燕低下头不出声，懒二漾出个大红脸，说，我那有哪福气哟！人家金燕的老公有钱，我是个穷光蛋，要真跟着我怕苦了她了。人是活的，可能金燕跟了你，你就不懒了，生活也过得很好哩！瘦丫说。

阳光晒得他汗淋淋，看那担箩把草装得差不多了，挑起就往家走。

田头有牛在吃草，望着它们悠闲自在的样子，仿佛自家今后也有很多牛了，就像村长说的四只变八只，八只变更多，就成了养牛专业户，从此发家致富了。

八、

突，突，突，突。一辆摩托车从远处过来，在懒二跟前停了下来。懒二，在干啥哩！

回头一看，是二狗。这二狗已几年没见他了，不知咋就冒出来了，还骑个摩托哩。

二狗，去那！这多年没见，在那发财啦。

吓！发过屁财，混口饭吃。你挑担啊！咋几年不见就变勤快叻！

懒二没嗒下话，只对他说，到家坐不。

二狗就说，我正有事找你。

懒二说，你先过去，我后面就来。

把草放进牛棚，二狗也跟着过来，说，听说你捡了几头不要钱的牛，怎么没见？二狗见牛棚是空的，又转到另一间看，还是空的，就急着问。

你从那听来的，消息那样灵通。

哈！这是你们村的大新闻，这附近几里都知道，听说你小子还不想要哩，怎么真是没要啊！

啊，牛要下午才到，屋里喝茶吧！

二狗抬手看了下表。唔，都响午了，你也没吃饭，不坐了，走，和我一起到镇里喝酒去。我还有事跟你说。

有啥事就现在说叭，去镇里太远了，下午我要接牛哩。

坐摩托很快就到，吃完饭我再送你回来，不耽误你接牛。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喝过了，我早就想回来找你的，一直没空，今天我回来了，你却不赏脸，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懒二拗不过他，就跟着去了。

到了镇上，摩托车七拐八拐转到河边的一间小饭馆前停了下来，懒二跟着二狗走进里面的一间包房。房里已有两个留着长发的小子，见他们进来，忙起身冲二狗叫大哥。二狗指着懒二向他们说，这是，是，根哥，（可能是以前叫惯了‘懒二’，换叫正名一下转不过来，顿了一下，还是想出来了）。又指着他们俩说，这是阿强，阿军，是我的铁把兄弟。那俩忙向懒二叫根哥。懒二和他们一一握手，并礼貌回叫强哥，军哥。

二狗说，他俩都比我们小，就叫他们小弟成了。又对阿强，阿军说，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罗小根，是我的同年，但我比他大半岁，我们是一起上学，脱光衣服打出鸡鸡到河里游泳，后又到城里泡妞的好伙伴。哦！他还有一个花名叫懒二，不过，现在人家勤快了，要养牛了，今天还打草喂牛呢！哈！哈！

懒二说，那是村长要我养的，反正也没事干，试养着叭。

二狗对阿强弩下嘴说，去，叫老板炒几个菜，拿瓶酒进来，我要和阿根痛喝几杯。

菜还没上，二狗就要了盘花生米，和懒二连喝了两杯。说，我们哥俩很久没见面了，今天要好好说说话，痛饮一场。

阿强，阿军也各敬懒二一杯。

喝完，懒二叭渍了下嘴，对二狗说，大哥，我今天是不能多喝的，下午还要接牛呢。

二狗说，下午我们一起和你去，不误你接牛。

菜上来后，又一番狂饮，一瓶见底，又上一瓶。这懒二酒量本是很好，却是一对三，脑袋就有些晕乎了。

这时二狗就说，懒二不瞒你说，我和这两小弟干着牲畜的买卖，现在种田，养牲畜是赚不了几个钱的，你也甭养什么牛了，等那牛到手后就赶出来，我找个买家卖了，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干。现在县里拨下很多扶贫牛，其实很多农户都不想养，但这是“政治牛”，不用钱，一些农户就这头牵来，那头卖了，白捡几百现钱，好过你整天放牛，要等到何年才喂得大。前天我们就在隔离镇赶了三拨了，后听说你也有就过来。我来也不是为了你那几头牛，是希望你能入伙，跟我一起干，这营生很有赚头的。

其实懒二不知，这二狗很久就没打正经工了，经常和一帮人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去年就因为偷牛被公安抓住拘留了好些日子，放出来后又死性不改，找了阿强，阿军做手下，这里转那里窜。这不，现在县里搞“扶贫牛”，他就抓住一些人反正是“白捡”的心理，又急着换钱，就协逼人家低价出售，再倒卖获利。如有不从的，就想法毒人家牛，或伺机偷盗。

要是以前，懒二可能就答应了，这次可是为着金花养的，好不容易想清楚安下决心，你二狗一回来就要破我的计划，说什么我也不干，为了金花，就是跟你二狗反脸我也不卖牛的。

就回说，大哥，这是村长交待要我养好的，我不能扫了他的好意，你还是找别人去吧！说完，举起酒杯向二狗，我干了这杯向你赔不是了。

二狗见懒二不从，心想这懒二几年没见怎就真变了样了，真的不是从前的懒二啦？也没强求，就怂恿阿强，阿军向懒二敬酒，直到懒二喝得烂醉如泥，趴在台上。

九、

醒来时，发现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人，赶忙出去。见老板坐在柜台前摆弄着计算机，台上有一些帐单，可能在算帐。就问，老板，现在多点了。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醒来了。又抬手看了下表，说，四点三十了。哦！你朋友走了，他留下十块钱说让你搭辆摩托回去，他们有事先走了。随即拿出十元钱递给懒二。懒二接过钱，说了声谢谢！又自言自语：坏了，都这么晚了，这二狗误我事了。随后急匆匆出门。老板在后面看他急忙忙的样子，心想，这人有急事也喝这么多酒，没点分寸，真是的。却没说出口，低头又继续算帐。

镇里有很多出租摩托的，这是这两年才冒出的营生，一般只需三两快钱就可送到三五里地的地方，懒二的村子离镇约五里地，三块钱就够。二狗给他十块可能觉得只给三块让人觉他小气，就留了整数。你二狗说要送我回去，却把我丢在这，还误我接牛，所以他收钱也心安理得。码头有很多搭客的摩托，离这不远，懒二快步走去，路过一间小卖部，买了包五块钱带嘴的香烟，坐上摩托说了声到榕树村，要快。摩托佬起动了摩托，呼的一声，一阵白烟就留在了马路上。

差不多到家，远远望去只见太阳已被村后的山顶遮住了一半，太阳是红通通的，把天边染了一片红，有一块刚路过的薄云被染得血红，像今天金燕穿着的红上衣，艳丽养眼。

懒二没心思欣赏这美景，心里想着那牛，不知是不自己没在，县里的人会不会没把牛留下？不知村长有没帮忙说情，接下了牛？又怕见到村长，被村长批评！他心里忐忑不安，不一会，摩托就到了榕树下。

下了车，他看到今早扫干净的院坪有几堆牛粪，又往牛棚望去，门开着，好像有个人影，心想，牛一定运来了，急忙走过去。

去到门口，只见有点昏暗的牛棚有一团红在晃动，四只牛犊在沙沙地吃着草。

是金燕，懒二心里一阵热，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听到响声，那团红转过身，见是懒二，就欢快地说，根哥，回来啦！你看，这牛犊多可爱。又连珠炮地：哎呀！你去那了，下午送牛的来到，我爹到处都找不着你，还说怕是你不想养牛了，说你说话不算数，骗了他，气得他直蹬脚。我劝他说，今早还见你把牛棚打扫干净哩，可能是有急事出去了，先把牛圈进牛棚，根哥一定会回来的。

懒二不好意思了，忙说，真太谢谢你了，都是我不好，跟了二狗去了镇上，被他灌醉了，现在才回来，累你为我操心。

金燕听他说二狗，皱了下眉，说，你经常和他在一起吗？

懒二说，没有，我已好几年没见他了，今天他突然来了要找我喝酒，我本想不去，他却说我不给他情面，我拗不过他，就去了。他隐瞒了二狗要他卖牛的事。

金燕听了，松了口气，说，二狗那人不踏实，听说前年还因偷牛被拘留了，你要少跟他来往。

懒二听了心颤了下，怪不得他们三人鬼鬼马马，特别那阿强和阿军，头发长长，流里流气的，原来是干那货色的，好在没答应他，要不给人带进犯法的路子都不知，好悬啊！

懒二说，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一道的。又说，到屋里坐吧！你忙了一阵子也要喝口水了。

金燕看看天色已晚，就说，不了，我要回家做饭了，你也到我家吃饭吧，顺便向我爹赔个不是，要不他会骂死你的。

懒二深情地看了下金燕，点了下头，好吧！你先回去，我收拾下就过去。

十、

懒二来到村长家院门口，心像有条小老鼠蹿上蹿下，进不是，不进也不是，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推开虚掩的铁门，抬脚冒了进去。立刻有条狗窜了过来，对着懒二叫了一声，见是熟人，很快就摇动尾巴，哼哈哼哈！欢快地跳跃身子，以对待老朋友的规格，吐出舌头舔懒二的手。

懒二用手抚摸了下它的头，没心思和它玩下去，就直径往客厅走去。那是一条大黄狗，毛色漂亮，很逗人喜爱，要是平时，他会和它逗玩几下，亲热亲热。今个儿却不成，村长交代接牛的事，自己却不在，村长一定很生气，怕是正在气头上。要先过去向他认错，以博得他原谅，要不追金燕的计划就可要泡汤了。

村长正坐在客厅看电视，金燕回来已告知他懒二要过来，听到狗叫，就知是他。还没等懒二叫他，就喷着火焰似的目光，辟头一句，你小子知道回来啦！不等人家把牛养大才回来！

懒二急忙走近：村长哎！我是临时有急事，来不急通知您老人家，是我的错，我这就是向您认错来了。又从口袋拿出那包烟，递给村长，说，这是人家送我的，我没舍得抽，孝敬您老人家啦。

一番好气甜话，说得村长冒光的眼熄灭了不少，语气平和了些，说，这接牛本是大事，本来县上的人是要看看你这养牛对象的，找不着你，我只好编说你临时有急事去办，县上人也只好留下牛，并再三要求，一定要养好牛，过一段会来检查的。又说，这烟我就不要了，你自己留着抽吧。金燕回来时已给我买了两条，还有一阵子抽呢！

懒二就开了那烟，抽出一支，递过去，说，我知道您有烟，我们的大村长怎会没烟抽？这是新烟，您抽一支，尝新尝新。从台上拿起打火机，擦！就帮村长点着那烟。

村长猛抽了一口，把气全吸进肚里，再慢慢吐出，一屡白烟就从鼻子嘴里喷出来，若有所思，像是一个品烟专家，在认真地考究这烟的纯度。未了，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痰，说出一句，这烟吧！也没我抽开的那烟好抽，可能是不习惯，却要比你那纸烟好抽的多。说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烟，连同刚才那包，一起递给懒二，说，你拿回去抽吧，换一换纸烟的味道，条烟就是条烟，这些要纯的多。不过，你保证一定要养好牛，要是有什么差错我就饶不了你。

懒二忙说，您老人家放心吧，我一定养好牛，一定养好牛。

就这样，懒二没受村长多大的骂就又讨得他的欢心了。

十一、

自然，这一顿又喝了不少酒。不过，懒二喝得很开心，对着金燕他心里觉很踏实，就算醉上几醉他也心愿。

回到家的时候他先去牛棚看牛，牛棚很黑，拿出打火机，喀擦！火苗照亮了牛棚，四只牛犊站在那里，半眯眼睛，想是在打盹，亮光使它们睁开眼睛。懒二伸手摸它们，牛犊有点受惊，移动了下脚，发出，咩，咩的声音。这一叫，懒二就开心了。说，别怕，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人了，我一定要把你们照顾得好好的。你们要快快长大，到你们生牛犊的时候，也许就是我和金燕入洞房之时。我会让金燕帮我生个小子，让他陪伴你们的崽子的。

这懒二，八字还没一撇，就胡思乱想了，再说，还不知人家金燕愿不愿意呢。不过，有这想法是好事情，懒二就有一个心中目标，就会改掉过去的坏习惯，变得勤快起来，今后的日子，也就像今天，阳光不断了。这不，今天他就变了个样，又早起，打扫卫生，割草喂牛，要不是二狗冒出来，耽误了接牛，可能就更完美了。

他烧了一大盆热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把全身的衣服也换下来，准备明天以干净的、全新的面貌展现在金燕面前。

躺在床上时，金燕的影子总是浮现脑际，今天她穿着红色衣服和晚上喝得红艳艳的脸庞，象两团火苗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她，就像后山那张开花瓣的山茶花，美丽，诱人。渐渐地，就迷迷胡胡睡着了，又作梦，院坪中央长出一棵山茶花，开满很多红通通的花朵，他给那花浇水，像一个园丁，细心地呵护。梦中发出了开怀的笑声，不过他不知道。但，却有人知道。

谁？就是二狗和他的两个马仔，阿强和阿军。

下午，二狗没说动懒二加入他的团伙，就有点恼怒，心中萌出一个想法。你不加入，我就把你的牛偷去，你没牛向上面交差，自然就会加入的。于是，就把懒二灌醉，又留下十块钱让他搭车，以留给他一些好感，就不会怀疑是自己做的。

现在，他们真的来了。时间已是半夜。

他们是开着一台拖拉机来的，怕惊动人，就停在离村一里处靠河边的公路旁。三人鬼鬼祟祟，蹑手蹑脚来到懒二屋旁。刚停下，就听到懒二说梦话，二狗以为懒二还没睡，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吓得忙示意他们两个不要出声，压住呼吸，一动不动。稍会，见屋里又没声音，还发出很大的嚊声，心想可能是说梦话，再踮脚从窗缝往里看，懒二朦胧的影子躺在床上，发出的嚊音很有节奏，是睡死了，就示意开始行动。

懒二还在做梦，牛的哒的哒在路上走，金燕手拿小树枝在后面赶，他跟在后面。忽然，牛惊了，快速跑起来。金燕大喊，根哥，惊牛啦！他忙拨腿去追，却怎么也跑不动，急的他满身出汗。

猛然醒来，原来是梦。夜黑黑的，很静。隐约有的哒的哒的声音。竖耳细听，越来越清晰，像是牛走动的声音，是牛跑出来了吗？。忙起身打开门，望那牛棚门已洞开，大惊！怎么回事？那的哒的哒声从路上传来，一看，有几个黑影在晃动。断定是牛跑了，忙撒腿追去。

这边的二狗三人正赶着牛。这二狗忒精，用竹篓罩住牛嘴，牛就作不得声，又拿来青草，在前面引着，牛嗅着那香喷喷的美味，也就实实跟着。

没想懒二迷糊中作梦惊醒，发现牛出走，却没想是二狗所为。

二狗见有人跑过来，知是懒二发现了，就叫阿强去对付他，他和阿军赶牛快步往前走去。

阿强手执一根木棒闪在一棵树后，懒二跑到，猛跳出向懒二一击。懒二刚看清阿强人影，叫一声：是你？那棒已拦腰打来，一个趔咀就爬到地下，晕了过去。阿强过去见他一动不动，知是晕了，没理就走。

过一阵子，夜风一吹，懒二醒过来，看那牛已走没影，忙起身追去。拐过小山岗，就见他们在装牛，已上去三条，还有一条正要赶上去，阿强阿军在车上，只剩二狗在那牛后面赶。懒二一见二狗，分外愤怒，好你个二狗，还我牛来！就向他扑去。

他们扭打一起，二狗用手重重打懒二，懒二死死抱着他不松手。嘴里还说，好你个不是人的臭狗，偷牛？我决不让你得逞。这路旁斜坡十多米下就是滚滚的河水，他们就站在路边扭打。

那牛已是吓惊了，蹦跳着四处乱撞。一下子撞倒了他们，牛和他们就滑到斜坡滚到河里。

这是一处大拐弯，河水很深，湍急。小时他们经常在这河里游水，但只在上游浅滩，那时他们是一对好同学，多在河里嘻戏。这次却是怨家对头，掉到河里，也不是他们的本意。斜坡布满石块，头碰着石块使他们晕昏昏，到了河里已是没有知觉，河水吞噬了他们。懒二在河底吞水时，有那么一点清晰，想到自己小时候脱光衣服游水，像一条鱼，在河里滑来滑去，很好玩。现在好象自己真的就是鱼，肚子涨涨的，是不是鱼都是这样，以喝水为生，我真的变成了鱼了吗？之后，就没有知觉了。

从此，那小山岗就多了一堆坟土，旁边还有一个小土堆，那是金燕说，阿根在阳间没养着牛，就让他在阴间实现吧！于是那牛就埋在他身旁。

说来也怪，二狗的尸体却没找着。人们就说，二狗坏事做尽，是水鬼召去，不让他灵魂再糟蹋人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