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写书三惑心灵苦渡

发表于-2006年12月06日 下午5:36评论-2条

我虽说玩文字好多年了,但是一直没有想着要写本书出来;只是后来朋友们说我应该写上一本书,不为别的,就算是为自己有个交代。不过我没有这样的勇气,觉得写书那是一种很神圣的事业,就凭我现在的心态,凭我现在的修行,怕我写出来还真会误人子弟。不过已经读中学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也一直嚷着要我写一本书;而且他的要求好象格外的强烈。整天围在我身边,一有时间就问我为什么还不动笔。

这世界也就是奇怪,大风大浪里我好象都不是那么的容易妥协,可是面对儿子,我却有些心烦意乱;不过就是要写本书,总是需要一些理由的;我想朋友们是出于一种好心,是觉得我不应该让自己对文字感悟就这样付诸东流;那么儿子又是因为什么呢?记得是个周六的晚上,儿子做完了作业,我就问他:

“儿子,你告诉老爸,为什么非得让我写本书呢?”

“因为我们班好多同学的老爸都出书了,我想你更应该出本书;不然我在同学面前就太没有面子了。”

“那你们班同学的老爸可都不简单;写书可不是闹着玩呢。”

“什么东西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复杂起来了;现在写书有什么难的;我同学的老爸有的都写了好几本书了;你要再不写,我可都不好意思和同学交流了。”看来儿子已经把我写书的问题上升到了一个让家长担心的高度了。

书我是不写不行了,尽管我知道自己的本事是写不好书的,但是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也许什么东西都有遗憾,什么事情都有赶不全的时候。既然做了决定写书,于是我就开始拟定提纲;过去我一直是从事新闻工作的,现在既然不想再去那里勾起心中的不愉快,所以就必须走向一个新天地。虽说都是文字,可新闻的文字和文学的文字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要写一本散文集,说实在的,我的心里还真的没有什么底。

不过既然答应了儿子,也告诉了朋友,我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写了;开始的时候好象还感觉可以,可是当写到后边的时候,时常就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特别是当把自己的意识和思维融入文字,融入社会的方方面面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心灵开始了一种痛苦的磨难;原来要和自己的心灵对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的家乡是个小县,虽说有着字祖仓颉的荣耀,也有很多我熟悉的人都写了书,但是我写书的消息还是让不少的人感到惊奇。记得我刚把书稿完成,就有人说:“没有想到你也能写书。”我听出这话里的味道了,特别是一个“能”字,让我觉得自己还多亏听了儿子的话,不然我这一生说不定更是后悔,因为玩了几十年的文字,最后什么也都没有留下,连人生的印记也没有;一个空白的人生可能是人生最恐怖的事情了。

当然了,社会之大,什么会没有呢?我也算在社会里走了一回的人,不能说酸甜苦辣都已尝过,但是心灵的感悟总还是有那么一些的。不过,除了朋友的善意,儿子的执著;社会中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开始发表起自己的看法了。特别是过去和我一起工作过的许多人,觉得我现在都是局长了,不应该再去写什么书,更不应该出这样的风头。

我没有机会和他们去论说,因为人言的奥妙就在这里,你虽说总能听到,但永远寻找不到目标。其实到了不惑的年龄,应该能把一切放下,只是我可能还没有修炼到家,所以听了这许多其实都算是无所谓的碎语,心里还总是有些不怎么舒服。就说这局长和写书的关系,我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做了局长就不能写书呢?为什么写书就是想出风头呢?我一再给大家解释,自己写书不为别的,全是因为儿子闹腾的;今天看来,这样的解释的确是苍白无力的;说服不了别人,其实在一定意义上说,也说服不了自己。

其实也是自己多心了,不就是写了本书吗,既然连生命都交给了这个世界,我还有什么可丢心不下呢;既然写了,也就不用去想别的。不管是为了好心的朋友,还是为了有着自尊心的儿子,甚或是为了自己的心灵;反正做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应该是生命所容留不下的呢。

我总算把书稿修订好了,自己觉得比没写的时候感觉要好;于是我选了个很不错的天气,就把书稿送到了出版社;出版社里有熟人,所以送去的时候没有觉得有什么复杂。出版社的朋友说:“你总算写了一本书,其实你早就应该写了,让我说,你整整迟了二十年。”

“我说你别这样象是夸我又象是骂我;什么二十年前,就是二十年后我也不应该写书;我知道,自己这一辈只能读书,写书也就这一回;人家都说了,咱是局长,局长是不能写书的。”

“局长是不能写书,现在的当官的,有几个愿意在这条路上跋涉呢;大家其实说的没错;只是他们对你了解的太少;在我的心里你就不是什么局长;再说了,你自己说说,你现在象个做局长的吗?有点做局长的样子没有。”朋友也真是的,我的书稿他都没有翻看一页,到是先教训了我一遭。

“好了,闲话少说。”我说:“你先给看看稿子,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问题,一周以后你可以来,我们交流你的大作。”看来现在的社会还就是好,有了朋友就是好办事。放下书稿走出出版社,当时的心情还真的是不错;心里有了一种久违的释然,觉得自己好象真的完成了人生的一件什么大事情。尽管我心里明白,就是写了一本书,而且还是儿子给施加的压力。

一周后我如期前往,见了朋友看他的脸色,我就知道自己的书稿大概是问题出大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稿子没问题,而且有不少散文写的很真的很棒。”朋友说。

“那你的脸怎么那样难看,是不是心灵受到什么磨难了?”我是半开玩笑的说。

“你说对了,就是心灵在经受磨难。我读完你的书稿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说的太真实了,现实中的事情让你都看透了,只是现在的出版业你大概可能还不知道,好多好的文字是不能出版的。”

“不是新闻出版自由吗?怎么会这样呢?”

“呵呵!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呀!如今的社会是一个政治的社会,什么东西不都在讲政治;你的许多文字和今天的政治有相悖的地方,我怕到时候通过不了审查。”

“还有审查?”

“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呀;就是政治审查;现在象你这样的散文随笔审查的格外严格;一点政治问题都不能出,不然会砸我们出版社的牌子的。”

“有这么严重?”我说:“那你就先试试嘛,到时候不行咱再另想办法。”我只能这样说,要不然看情形恐怕连朋友这一关都过不去。

“那我就试试。”朋友看来还真是有些底气不足,不过这也难为朋友了,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中,个体的人又能有什么样的能耐呢。

结果其实都在预料之中,不过人家给我书稿的评语是内容太过灰色,格调不高;艺术性尚可。我听出来了,艺术性不行那还能修改,可是说内容灰色,这就意味着我的书稿被彻底的枪毙了。

朋友可能看到了我的表情有些失望,他关上门,显出了几分神秘的样子:“你是真想出版这本书?”

“那当然,不管怎么说总是我的血汗,也算是我思维的一种劳动,如果能留下来,别的不说,对我自己也算是个交代。”

“那你去找找声新闻出版局你的同学,他现在是办公室主任,权利可大了,说不定他能给你通融通融呢。”

“政治问题也能通融?”

“现在什么不能通融呀!你怎么就象是从宇宙中来的人;现在的社会什么都是可以变化,也可以另有说法的;就说你的这些文章,说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说有问题,那问题可就大了;这就得有个人出来说话才行。”朋友是老出版了,虽说对他的一席话我还没有完全领会,但是我知道朋友是好心,而且这样一定行。

找老同学很容易,打了个电话,我们就见面了,我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老同学到是爽快,而且马上行动;大概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老同学对我说,事情基本上办妥了,只需要删除一部分内容就行。

删除就删除吧,不然我回家还真的给儿子没法交代。不过当我拿过书稿一看,我的天呀,整整删除了三分之一,而且全是我认为很不错的文字。有什么办法呢,既然想出版,现在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

“你今后写东西要记住,什么阳春三月,什么男欢女爱,这些东西你可以尽情的发挥,象什么政治和现实的东西就不要去想,更不要去写,因为你想了写了,都是白搭。”老同学好心的对我说。

“那这样的书……”我是想说还有谁来读呢;不过话到了嘴边我又咽了下去;因为我觉得老同学人家现在已经是正处干部,什么能不知道;我再说不就成了多余的。

本来书是三个部分,到出版印刷的时候只留下了两个部分;不过纸张用的还不错,所以印刷出来的书看起来还不难看;总之不管怎么说,我的书总算印出来了。因为是正规的出版社出版的书,所以在我们这个不大的地方还是有些影响。虽说内容让人家拿掉了一大部分,但有书的感觉还真的不错。

不过有一天突然办公室的同志通知我说,纪律检查委员会的领导找我,说是要和我谈话,内容是关于我的书。当时我还心想,我这本书可没有党员教育的内容,更没有涉及什么腐败的东西,他们怎么会感兴趣呢。心里这样想着,不过还是觉得高兴,因为自己的书总算有人关注了。

来到纪律检查委员会,我走进领导的办公室;我本是笑容可拘,可看到领导和边上的一个同志都板着脸,我觉得好象是气氛不对头,于是我也只能收起笑脸。

“领导找我?”我说。

“是的。”边上的同志先说话了:“是关于你书里一些内容的问题;今天领导要和你进行戒免谈话,我做记录。”

“我的书里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问题很严重,反映了你的世界观很有问题。”这时领导开始发话了:“你的文章怎么都用我来写呢?”

“那是一种写作的方法。”

“现在有人反映你,说你说的那些男欢女爱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我看也差不多,不然怎么你都用第一人称来写了;你要记住,你是共[chan*]党员,是领导干部,你这样做是会给党抹黑的。”领导好象是已经是胸有成竹。

“那是文学作品,怎么……”我想解释,可是领导打断了我的话。

“文学作品也不能这样写,文学作品也是来自于生活,看来你的思想还真的有些问题,你要深刻反思,先写个思想检查,到时候接受组织上的处理。”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领导的办公室,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给人家表态的;反正我走在路上,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想哭;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啦!政治不能写,那是因为涉及的国家的政权统治;男欢女爱也不能写,写了就是思想意识有问题,甚或连世界观也有了问题。

后来我没有写什么思想检查,到是又出了本书;不过这回也没有谁再找我进行什么戒免谈话;一切好象显得格外的平静。

儿子抱着我的两本书高兴的了不得:“老爸是作家了,老爸了不起;现在我也可以在同学面前扬眉吐气了。”

“哼!也有人说,你也就是写两本书,有什么了不起,写个第三本试试。”妻子在一旁也说。

“不写啦!坚决不写啦!”我说。

“那别人会说你江郎才尽的。”妻子好象在故意。

“说吧!说什么都行;现在就是一个说的世界,也许说能让这个世界变化,让我们忘记苦难和无趣。”我不想再和妻子说下去,所以一下子就说到了结尾处。

“说……”

“就是说嘛!”我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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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帘外落花点评:

这书写和不写都闹心,看了你文字,怕是很多人从此少了写书的心了。
不过还是很羡慕你,起码有属于自己的书,那是每一个热爱文字的人的梦。

文章评论共[2]个
花落知多小-评论

我们的生活就是一本好书。
问好:)
  【心灵苦渡 回复】:谢谢!问好! [2006-12-7 23:01:37]at:2006年12月06日 下午5:59

落寞梧桐-评论

嘿嘿,到时候可希望能拜读。
  【心灵苦渡 回复】:谢谢!没问题. [2006-12-7 23:00:43]at:2006年12月07日 晚上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