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不尽的乡愁】
立冬的日子悄然过去,我一直在一场雪中盼望什么。进入中年,叹息最多的是时光易逝。中秋月圆尚在半空,深秋的霜色立即接踵而至,随之而来的立冬迫在眉睫。其实我们都需要四季的分明,需要四重门不断循环,次第开关。
冬雨最能体现季节寒冷,裹上鲜红的羽融衣让我想起北方的狼,还有雪域上的红狐,那些不应该是女人青睐的东西,我却如此欢喜。
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惦念家乡的糯米香,那些逐渐老去的岁月只有在回忆里才会显得清澈年轻。如今奶奶老了,爷爷走了,外婆在天的那方风湿病有没有复发?……还有许多都是我担忧、挂念的事情。我是那样易感的女子,总以为那些远我而去的亲人在天的那方地的那角等着我。是的,我们将来都会在某一个预定的时间再次相遇,只是相遇的地方不再相同。
活着的人应该知足常乐。我应该活得那样精彩,应该为活在身边的人绽放笑脸。大我两岁的小叔叔是不是忘记了我?几个月没有给我电话了,真的有些想他。小时候我叫他“岩幺”,结了婚却直呼其名了,倒觉得更亲切了。每年年底他从异乡回来,总是忘记给我儿子带礼物,却不会忘记给我和他的女儿带礼物。或是一瓶法国香水,或是一条真丝围巾,或是一个精致的日记本,永远是少女时代的礼物。可我是那样的欣喜,觉得自己真的没有老去。上了街,还会请我进馆撮一顿,烤上十块钱的牛肉串,我吃他歪着头微微张着嘴看。偶尔刮我一下鼻子,擦我鼻尖上的细汗。50串牛肉,那么一大把,我几分钟就能解决得一干二净。他说他喜欢看我吃牛肉串贪婪的样子,小老鼠偷油吃的样儿,还是二十多年前的谗样,一点都不显老,可爱极了。在我所有亲人眼里,现在还当是我小孩子的怕只有小叔叔了,每逢走在街上,我搀着他的手臂走路,不认识小叔叔的人以为他是我的特殊朋友。其实,我也想满足一下我的虚荣——我小叔叔多帅,配我刚好!
电话回去奶奶正伺弄柴火,让我更想念泥土里的爷爷。那些被伐下来的树枝真是上好的木柴。爷爷生前插的柳枝和杨树,到了冬天村里来了打椅子的匠人,奶奶家就会多几把崭新的杨树椅子,经过几个日头,柒上桐油,噌亮噌亮的。春节来了客人坐上新椅子,心情也会崭新许多。如今那些走乡穿户的匠人不知到哪里歇息去了,奶奶家的椅子好几年未曾更新的,都换上了四四方方的凳子。虽然比椅子好看,也轻巧一些,但坐着总觉得不如杨木柳芝椅子舒服。那些柴木少了一些用途,却让奶奶的温饱更有保障了。不知道奶奶在烤火的时候会不会叨念在生与她吵了一辈子架的爷爷。
奶奶在电话里说了一句时尚的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奶奶夏日每天都在树下乘凉,冬天的时候又用那些树木取暖,而在泥土里的爷爷冷不冷呢?
【也是乡愁】
今年的日子所剩无几。走在街上,行人越来越多,置办年货的乡亲们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我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他们从澧水东边来,从澧水西边来,从澧水南边来,与我在澧水之北相聚。在我心底,我或许记着曾经熟悉的人的名字,面孔去模糊了。有些人似曾相识,却忘了他们的名字。但是,能给我暖色记忆的,总是让我感到亲切。
自己在邮政部门工作,偶尔也能帮乡亲们一点小忙,取取汇款,领领包裹,代办手机卡、代领粮食补贴等等。他们的感谢时常让我感动,或只一只家养的鸡,那味道就是不一样。或是货真价实的土鸡蛋,那可是出高价都不一定能买到的东西。或是我特别爱吃的荞麦面,或是喯香的糯米,无公害的绿色蔬菜,上乘的黄豆、绿豆,都是我欢喜得不得了的东西。进超市我是从来不买那些东西,总觉得没有家乡的东西好。
帮点小忙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在他们眼里却是一种莫大的帮助,仿佛是一种家乡的骄傲。偶尔从他们的眼里感觉出有一些无以回报的愧疚。然而,他们不知道是多么地乐意遇见他们,虽然他们穿着很是随意,老者甚至两腿还裹着泥吧。他们不知道我见到那些泥土是怎样的一种感动,怎样的一种亲近。
曾经写过关于“衣锦还乡”的一些文字,现在重新落下那个词,一种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我是如此卑微,如此想成为家乡人的骄傲。然而,我除了能敲打一些文字,还能做些什么?
偶尔与一些有身份的朋友小聚,从他们的谈吐中感觉他们有“衣锦还乡”的条件。那个时候我多么想问一问他们为家乡做了点什么?思乡永远是一种家乡的情结,有了名望的人不仅仅要是家乡的骄傲,还应该为家乡做点事情,那才是“乡愁”的正经。
质朴的情愫永远都在田野。朋友的舅舅因医疗事故出了意外,因赔偿协议不成功,在那么多朋友面前流下了眼泪。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掸。他为自己的舅舅鸣不平难道是为了几万块钱的赔偿?人死不复生,失去的难道是那区区几万块钱?朋友的眼泪仅仅是为舅舅而留?我想他在悼念亲人的同时,想得更多的可是是寡居多年的母亲,兄弟姊妹苦难的生活岁月。朋友一家人在逐渐安慰安康的时期,活生生的亲人突然远离而去,接受尚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我们这些旁观的朋友,能为之做些什么?
我每天都在敲打“澧水”,偶尔也让“澧水”变成铅字。土豆的《别样的澧水情节》今天见报,我真的很开心。我们都是一群痴心的人,为文字痴心,为澧水痴心,活着,时刻都在家乡的梦里。
“绿染常德”征文絮的也是家乡情结,我为之付出过,如今也得到了一点小小的回报,我对澧水呼喊过,它一定能听得见。
其实我愿意做种田耕地的农民,真的。在我心中一直有一块未开垦的[ch*]女地,我希望能在那块地上种上绿意的东西,春天草疯狂,夏天花灿烂,秋天果沉甸,冬天树常青。
【莲花落】
欢喜下雨的冬天。那样可以围着火炉取暖,听一些怀旧的老歌,想一些温暖的事情。
街边的音像店出了醒目的招牌——《澧洲大鼓》已到。我停下来细听,土生土长的澧县口腔格外亲切。很想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后来想想还是忘记吧,记得他们的声音已经足够。
澧洲曲艺的会长是我最近认识的朋友,五十开外,想拜师学艺,可能是我不够虔诚,也可能是他觉得我潜力不够,既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但我把自己写的几十首歌词下载给了他,当时开着会,没来得及请教让他指点。不过,来日方长,以后会有机会接触那方面的东西的。
想自己年少时也曾跟着老家敲三门鼓和耍莲花闹的艺人走乡串巷。每逢入冬,敲三门鼓和耍莲花闹的艺人就会亮起他们的嗓子,响起他们手中的鼓和莲花闹。母亲对我们姊妹几个特别严格,我总是能躲开母亲严厉的视线屁颠屁颠跟在他们身后。学过不少唱词,都是一些恭喜发财之类吉利的话,朗朗上口,好学易记,现在依然能记得一些。特别是喜欢跟在左手执一副竹板,右手执一锯齿状的刮板击节伴奏的年轻后生身后。那时候不晓得男女之情,对左右都能开工并能唱词的年轻后生只是一种懵懂的感觉,觉得那“莲花闹”闹得好听,到底好听在哪里,当时肯定说不出所以然来。
据载:莲花闹多为对唱,也有独唱、齐唱、一领一合或一领众合等形式。其唱词常由众合等形式。其唱词常由古人诗句、民间谚语格言联缀而成,以七字句为主,一般是根据主家的身份即兴编唱恭维,祝福之类的吉利词,以求得施舍,间或也有一些诙谐、讽喻的唱段。
莲花闹又称莲花落,起初是乞丐沿街乞讨时演唱的,后相会源于唐、五代的“散花乐”,最早为僧侣募划时所唱的警言歌曲,宋代以来就在民间流传。明末清初,王夫之在杂剧《龙舟会》中有“更不消曲按琵琶,陪几曲哩落莲花”之句,说明至迟在明代莲花闹就已湖南流传。
其实,我更喜欢“莲花落”那个名字。莲花开落,总让人想起一些禅意的东西。莲来自乡村水域,竹露荷风,木色清香,夺目淳朴的乡村气息。“莲花闹”表现在“闹”字之上,“莲花闹,闹莲花,我也姐姐打糍粑……”小的时候我好象和伙伴们唱过,跳着皮筋。
雨下得细致。我走得匆忙。迎面走来手持莲花闹的男子,衣着褴褛,头发杂乱,眼神浑浊,与我思念里的“莲花闹”相差太远。
那样的心酸。什么时候“莲花闹”消失在纯朴的乡村,逐渐又还原成一种“高级”的乞讨方式?不过,给了我点安慰的是那人虽然用“莲花闹”乞讨,但比那些利用残肢或者孩子工具乞讨的行为要有尊严得多。起码,他的莲花闹闹了起来,还唱了一些尽管人们不见得领情的祝福与奉呈。
心里的许多暖的记忆逐渐清凉,真怕时间越久,剩下的只是沧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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