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很讲“礼”，凡事都讲个“客套”。

年轻人搞对象谈恋爱明明俩人要分手了，还假似疯模的说一句：“祝你幸福。”

呸，你幸福了，我咋办。

其实，爱，天生就是自私的。老公不是茶壶，谁想喝，拿起来就倒，它是老婆的专用牙刷，属私人用品。你虽然可以变换上面的牙膏味道，但牙刷始终还是那把牙刷，万万变不得。

前几天，公司有个女同志过生日，酒喝高了。她稀里糊涂的把电话打到我家里，偏巧又是我老婆接的。她张嘴就说：“老公，我现在心里特难受，老想吐。你说，我是吐出来好呢？还是不吐出来好。”老婆当时就急了，“你要吐，回家吐你老公身上去。”

电话挂了。可家庭风波却随之而来。

老婆半夜里把我从被窝里拎出来，非说我有了婚外恋，要我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罪行。任我如何解释，她仍旧不依不饶，喋喋不休的在我耳边唠叨了大半宿。

我急了，用近乎喊叫的方式对她说，“你说我有婚外恋，我就有婚外恋了，你说怎么办吧？”

“好啊，我一猜你就有外遇了。怪不得你这些日子老是这么晚才回来呢？肯定是和那小妖精鬼混去了，我看咱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没法过，就不过。好像谁逼你过了。”　

“不过就不过。谁怕谁？咱们明天就离婚。”

“还等明天干什么呀，要离？咱现在就离。免得夜长梦多。”

“这可是你说的啊，姓别的？你可别后悔。”

“后悔是孙子，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

“好，你现在就写离婚书，信不信？我马上就在上面签字。”

“我不信？”说完话，我拿出纸笔来就开写。写完了，往婆跟前一扔。老婆看了“圆珠笔写的，不算数？”我照方抓药又拿钢笔重新写了一遍，并签上我的大名。老婆说“光签名不行，还要按手印。”

我说，“你怎么学得跟黄世仁似的，我又不是杨白劳。”

“对你这种坏男人我要时刻提防点，免得你日后反悔，翻变天账。”

“我什么时候跟你翻过变天账了，哪回？我发工资不是如数上缴。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呢?”

“我不亏心，我就不亏心。怎么着？”老婆眼角含着泪水，把离婚协议书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叠好。然后扭过身对我说：“你说，咱家里财产怎么分吧？”

“有什么好分的，你就看着拿吧。”

老婆瘫坐在沙发上，手里比比画画好像在写什么。我看到她握笔的手分明在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悄悄地滴落在她握笔的手上，肩膀连同她整个身体一起抽动着，瞬间原本温馨的小家庭突然令人有一种窒息感。我明白，这是家庭死亡的前兆。

看到老婆伤心极致的样子，我有点心软。掏出烟，假装镇定地点燃，可怎么也吸不出烟来，仔细看，原来烟拿倒了。老婆说，“你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抽了。”

我说，“别来这套？离都离了，你管我什么？”老婆听罢哭得更伤心了。其实，男人有时嘴巴特可气，明明心都软了，嘴上还硬得发抖。

接下来，小屋很静，静得连蟑螂在地上爬行的声音都隐约可以听到。

沉默片刻，我说：“这样吧?现在住的房子归你？你属于外来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不像我到哪都能将就。”

老婆显然被感动了，她哭得也越发伤心。“那洗衣机你搬走吧，平时，我知道你最不爱洗衣服，等你衣服穿脏了就放在洗衣机里搅一下。记住，衣领一定要先用手搓，然后再放进去洗。洗衣粉放在右手第三个抽屉里。”

“要这么说，家里的微波炉你就留下用吧。你不会做饭，如果你从超市买回熟食什么的，先放在微波炉里转几圈，加热需要三分钟，煮饭十分钟，千万不能用镀金的搪瓷碗啊？听见没有。”老婆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使劲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我们站起来一起清理衣物。老婆边整理边说，“你的衬衫就两件了，等明天，我再给你买几件新的，别让人家说，我们离了婚是我虐待你了。还有，顺便我再给你买些内衣留着你换洗用，你这人啊，要是身边没人照顾了，真不知道会邋遢成什么样子。”老婆说到这儿哭得像个泪人。

此时，我也感觉喉咙有些哽噎，但还是强装镇定的对老婆说，“这几天可能要变天，你平时老腰疼，记住了，天凉多穿点衣服。还有，热水袋我给你放在枕头底下了。以前你腰疼的时候，我能帮你揉揉，今后就你一个人了，要是疼的实在受不了，就用热水袋敷敷，别老自己死扛。一个人过日子要知道自己照顾自己。都这么大人了，别老叫人提醒着。”

该分的，分了？该拿的也都拿了？收拾好衣服，我准备上路了。老婆拼命用身体挡住房门，拽着我的衣角说：“都这么晚了，你到哪去睡呀。”

我说，“男人四海为家，你放心，在哪？我都能对付一宿。”

老婆依旧站在门口，使劲拽住我的衣角不放。我说：“你让不让开？”

“不让。我就是不让”老婆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说，“你赖不赖呀？婚也离了，财产也分了。咱俩这叫情缘已尽，感情荡然无存了，你深更半夜拉着我，不让我走？凭什么？”老婆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而拽住我衣角的手，此刻攥得更紧了,以至于她骨节里发出的那种“咔咔”的响声都可以听到。沉默，此时好像连时钟嘀嗒的声音都沉默了。过了很久，她才怯怯地说：“我怕。”

“怕什么？”

“我怕？我怕你从这里走出去了，你就再也不回这个家了。”说完，她整个人的身体像一块门板重重地倒在我的怀里，手指依旧死死得扯住我的衣角不放，顿时，我感觉她那双手指像深深地嵌进我的皮肤里。突然，她瘫软了，然后，她发疯似的使尽全身力气死死箍住我的脖子，终于，她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起来。“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不要走，不要走，好吗？，我怕。我真的好怕。我们不是说好吗？你比我大十岁，等你七十岁的时候，你走不动了，我就背着你逛街，买菜，去看电影。”

“傻话？那有老太太背老头的？”

她哭着，我也跟着哭了，最后我们俩人抱在一起哭得像个泪人。

那一夜，我们谁也没睡。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整整谈了一宿。我们把结婚四年来的酸甜苦辣都谈了，而且是边哭边谈，边谈边哭，谁的肚子里都憋着一大堆委屈，可说出来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至于情感欺骗、身体压迫、精神摧残、阶级剥削等原则问题，彼此之间从未发生过。

那一夜，我们像经一场婚姻疾风暴雨的洗礼，雨过天晴，我们推窗而望，豁然感觉今日的阳光依然格外灿烂。

其实，在我们生活里，爱情是享受，婚姻是忍受，幸福才是长寿。

“如果你幸福了，我咋办？”

老婆每每听到我说起这句话，脸上总会泛起甜甜的笑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