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台上的闹钟显示北京时间已经凌晨两点整。

喂，哪位？心头无名业火繁荣昌盛。

熟悉的哽咽声。哎！

小群，你又怎么了？坐起来，睡意全无，看来今晚是没得睡了。

都两点了，他还没回来。

哦，我可爱的大姑娘，你也知道现在都两点了？

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在哪不就行了？

打了，可他就是不接。只发信息来说，在和朋友谈事情，很快回来，让我先睡。

那你就睡呗。行行好，我也顺便沾沾光。

我，我有点想阿彪了。悠悠然落寞的声音。

阿彪？我记得。小群的前任男友，瘦高个，戴一眼镜，笑起来有那么点腼腆，实在，斯文。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参加工作，小俩口发扬的是共[chan*]党当年的抗战精神——跑了整整八年的马拉松。

上完课回家，我们在客厅玩扑克，下跳棋，看电视。阿彪呢？外套一披，打声招呼就出去买菜。系上围裙，厨房里静静的洗，默默的切，精心的煎炸烹煮……吃完饭，小群将筷子一扔，拉我出去逛夜市。转一圈，满载而归。大袋小袋的提进门，残渣余孽早就被收拾妥当，连扑克牌都认祖归宗进了盒子。

对小群说，艳羡你温馨的生活，妒忌你有体贴入微的阿彪。她叹息，哎，日子就这样过呗。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像你，都能遇见一个王强？

我哑然。王强？哼，一入豪门深似海，我的委屈她又懂得多少呢？

芭克闪冰喝咖啡。小群反常的兴奋，一脸的阳光灿烂。

中六he*c*头奖了？

我跟你说，我们老板的弟弟今天给我送花了。她上齿轻咬下唇，眼角春意盎然。

哦。啊？口中的咖啡又吐回杯里。

他送你花？为什么？你接了？曾几何时，我也学得八婆了。

嗯。是花店直接送到我办公室的，他属的名。

那……

还附带了一张卡片。他说注意我很久了，让我给他一次机会，约我周末一起去再深圳打高尔夫。

你答应了？

没有。我说要时间考虑。

考虑？我看根本就是要拒绝。

不是啊，他条件很好的。

条件好有什么用？能像阿彪那样死心塌地的对你？

阿彪可从来没送过我玫瑰。她噘嘴，漫不经心的在杯中搅拌着。

送你玫瑰就叫好？突然间有点怀疑小群的智商。

我们不欢而散。

过了两天，眨巴眨巴双眼，想想有点可笑，人家感情上的事，我掺和啥？这年头，真心的朋友并不多，别为这事伤了和气才好。于是，拨通了她的手机。

在哪？

浮水印，喝咖啡。

你有事？男人的声音。阿彪？不太可能。她说过，阿彪的大脑是根本不存在什么浪漫细胞的。

你，跟谁在一起？我问。语气中有试探。

哦，一个朋友，回去给你电话。

……

我想好了，我要给自己和郑州彼此一个机会。

什么什么？你要给谁一个机会？什么机会？我叫，挥着菜刀对她。

郑州，我跟你提过的。她端着一盆子小白菜跳开。

郑州？哦，你老板的弟弟？

嗯。昨天就是跟他在浮水印。我们俩谈了很多，他很有思想，很有主见。对待生活，特有情趣，特有创意。而且，很有男子汉气慨。

你支开阿彪跑那大老远去正佳买什么《夜宴》的dvd，就为了和我说这事？

你也知道，我和阿彪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去伤害他。

你不想伤害人家，你还要另结新欢？虚伪！

我想让你去跟他说，这样可能会好些。

什么？我去说？你做了贼，我去擦屁股？真是交友不慎啊我。

求你了。她那手湿淋淋的过来搂我胳膊。你看，我就你这么一个知心朋友，你不帮我谁帮我？况且你跟阿彪都那么熟了。

得了，拿开你那爪子，脏。高帽子你倒挺会戴，可我不吃这一套。继续宰鸡。那样对阿彪多不公平？你别忘了，这几年，你自己的钱乱花，读书的学费都是他那微薄的工资在供着，你这一走，他白忙活一场，一无所有。小群，不是我说你，人家阿彪只差没将心掏出来给你了，你咋能这样没良心？

可爱情不是用良心来衡量的，爱情也不是施舍。她倒蛮有理。他能给我什么？我跟他在一起根本就不幸福。只有郑州，才可以给我想要的生活。

只在郑州才不该出现是事实。我快控制不住情绪了，真想一刀过去砍醒这傻瓜。走火入魔了不是？你不喜欢阿彪吗？以前不是好好的？八年，八年是个什么概念你懂吗？生个孩子都能替你打酱油了！你想要的生活？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生活又是你想要的？一阵机关枪扫射，总算喊出了一腔闷气。

反正，我是没打算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说，我自己去说。还不信他能杀了我。

你会后悔的。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做垂死的挣扎。

我才不会后悔，我从来不后悔。

呀，你们自己在家做饭了？我来吧。小群，《夜宴》买回来了，你们去看吧。

夜宴？鸿门宴是真。我白他一眼，为他那大汗淋漓的样子感到可悲。

饭吃到一半我就开溜了，慈悲之人，见不得杀生。

他们是怎么分手，阿彪是否曾经挽留，我都没有过问。后来在街上碰到过阿彪，越发的沉默寡言，越发的瘦弱。

小群真的跟定了他老板的弟弟，她乐滋滋的陶醉，不曾在我面前怀念过从前。

一年后，我做了她的伴娘。婚礼上，她的笑容倾倒众生，令日月相形见拙。

我终是松了口气，慢慢松开为她紧捏了365天的拳头。

……

凌晨里，电话骤然响起。摘下，是她几近哭泣的声音。

……

喂，喂。

啊？啊！我在听，你说，你说。回过神，原来窗外已经下起了雨。

哎，我知道，你肯定是在烦我了是吗？

没有没有，没有。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嘛，我怎么会烦你呢？学她的口气逗她。

我现在在想，这种生活到底是不是我最初想要的。为什么我的心总像是被人掏空了似的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不是说郑州给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嘟嘟……

她挂线了。也不打个招呼，没礼貌。

很累，却未能即时入梦。听那哗啦啦的雨声，不禁的摸摸自己的额头。

你呢？我问自己，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