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把诸多的心情美文列为《行走的风景》。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台港文学选刊》每期的封底都有一副风景图,楚楚进行文字处理,被编辑后的图文成了那本刊物的专栏。后来出版成册,那本小巧而精致的散文诗集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但现在里面每一个情绪都依稀可见。
楚楚的文字我醉心那么多年,常在想她的文字是不是上帝造出来的尤物,风景在她琴弦上寂寞的成长,美丽成为不再是奇迹,尽管读字人已是沧桑。
表面的意义上,风景是显现在眼中的,而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的“风景”不仅仅是眼里的风景,更是踏在心灵深处的梦,轻轻地,风以小小的温柔阻挡……
若把爱过的人比做风景,(有歌也那样唱着“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那么,爱情路上一路风景有多少是被错过的呢?明明知道时光一旦走过就不会再来,所以只能把记忆存放在人生的影集。
人生的影集一页一页写满过去,在想念时再翻起,那些被遗忘的时光,被淡漠的风景一一在前前重新绽放。我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将带着这本影集继续走向属于各自的终点,彼此也只能留下短暂的记忆在相遇的人心里。我不能奉陪每一个人走完人生,只有与自己每日厮守的人能陪我走完全程。
人生处处皆风景。你曾对我说过那段话:“滚滚红尘,我经历的风景并不多,你是我为数不多的风景之一。然而,风景再优美,那个永恒的家无时不在清澈地呼唤我。在行走的路上,我不是归人,我们都是过客。”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我穿着鲜红的羽绒大衣,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襟。
如今我们都不再年轻,翻过影集,翻过书本的墙,那些落在尘间的绝望相思,看那玫瑰如梦,蜡染的午后,正穿过宁静的边缘……
行走的风景因为短暂而寂寞,因为寂寞而美丽,因为距离而动心;花开四季,季季勾人心。风景四季不同,相同的是思念和忘却。就那样不断忘情,又不断记起。步入中年,既然红唇海滩如此寂寞,那些欢喜的禅寂,那些蓝色情绪,仿佛正在与我同行……
试问谁与我同在?又有谁与我同行?风吹过秋天,萧条庭院,谁去谁回?径隐,院芜,只怜银杏收衣。篱散,人去,仍有风指点我走向心之横切面。
如今秋去冬来,断肠人在天涯,月亮把梦留在我的床上。我也知道明春的太阳会把今冬的干燥潮湿,丰孕一江流水,雪花也会将最后一笔激情托付给暗香浮动的白梅。
此刻,山就在远方高着,时间跺着猫步,窗纱把月亮蒙成青灰的圆盘,冬天的气息一直在朝来的路上。许多门打开又相继关上,不经过泄露一绺揪心的音乐。许多文字卸下胭脂红粉,素心清颜的样子映在窗上,维特的烦恼应声走下书架,采薇女也从《诗经》深处走来……
寂寞象口渴,越想它越觉得它厉害。水意的思念也不是随意触摸的弦,一触即响,越响越沉。真想在心中安一张小床,就那样静躺,任明朝的古典,野生的记忆,或者醉人的软语与童年再来一次明媚的相约。
月光坐过的台阶青苔已安然睡去,雪在澧水对岸发芽,那一种冷香,象天使的小舌尖,没有谁能说出她们的名字,她们是要去天空的。是的,每个女人在爱人的眼里都是天使,我怎么会不知道百花铺就的天堂,你曾是我一汪明澈的笑。即使在睡去的夜晚,我仍然深信不疑,那些似有似无的光辉,每一缕都是一只长长的竹笛,吹奏起来,那声音是天籁,皆在心灵最柔软的部位感受。
山以雾洗梦,尘梦归何处?谁是我一生的感动?尘缘如梦,回首叫云飞起,你若来,我如蝉的薄衣定然能抵御今冬的霜雪。窗外冬风栩栩,水仙开过的窗台寂寞得哑然失语。花开在水中,水开在地心上,那么,心呢?心开在窗外。窗外有什么?有冷月霜色,有雪迟迟不肯开放,有影不肯推门而入……一生那么长,为什么不能再爱一次?
如果有人问起家乡的那片荒坟,我只想回答:就是凄凉的坟上,也不惜人间的诽谤。使忧郁的灵魂终宵彷徨,把坟上的花儿灼伤。然,若有花魂,他)她)将转往何处?
若荒芜也算是一种寂寞,那么,寂寞就是无目的的蝙蝠,它打破了人心灵的静。那不是静,是心与心之间的荒芜与空漠。人死了,爱情淡了,风景没了,一片落叶,堪堪落在坟边经过的女子的肩上。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分离与相遇的表演。在人与人之间交错着走完生命,那些错过的风景也只是我们旅程中一个停靠的站点。人生很长,我往往来不及探询结果,所以我寻求行走的过程。中间的过程我们都品尝过,结果就不再那么重要了,因为,我们拥有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一本影集,记录每处路过的风景,收藏了相遇的美丽,还有别离的凄美。
今夜,所有风景都走了,惟有一首沉沓的诗老实地醒着,为谁霜寒立终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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