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去,花落下。也许落在尘土,也许落在流水,也许落在肩上。无声,悄然。此时莫独立,最是消魂时。
然而,若是落在一本翻开的书上,那么,此是醉人的时候。不为风雨,不为春尽,只是飞落。好花开落,是否恰巧落在你的掌上?若是,亦是某种慈悯的聚拢,当是人世清欢。
坐在影影绰绰的花影中读书,会在一阵阵扰人的香气中把纸上那些平淡的情节读出妖娆来。一如月下闻琴,临水听风,总容易多出些温美与私秘,有时也就是某种不能触及的遁词。使人不知不觉陷入冥想,转身,花已一层一层落下。如此,时间停止,一人成城。
坐在一场琴声前看花落,我想,大抵是桃花罢。却不知弹琴的是你亦或是我?或许我们都只是听琴的过客。只是同一时间里听了一场伤感的琴声,它们像水一样流过我们设想出来的春天。也许桃花早已落尽,然而共有一场琴声,那些桃花凭此在诗行中一一动人的重新开放。
一起听风吹,吹起万丈红锦。这是落花时节所带来的绝色,带着锐气,是不可轻待的艳与寂。面对纷纷如雪的落花,也许只是说到春天,于是,坡上桃花就再次开了。开在风里,成缎成绸。这是另一个长出翅膀的春天。不是落红满径的伤感,而是把共有的幸福一一醒来。以汹涌的姿势把世间华丽转身。
在这个临晨的暗夜里,我细致的打捞着关于落花的词语,我想,那些在灯火下被我用词语一一触及的花朵,一直在飘落。世上繁花次弟,而我们刹时流转,一去许多年。
我希望花是被风吹落的,虽然它们在诗中总是让雨水打落。我还希望是阳光很好的时候,它们像云一样落下,大片大片,铺天盖地,不是忧伤,而是安然。因为,离开也许是某个开始的起初。对此,我愿意相信。
许多的花开落时,是一瓣一瓣离开枝头的,它们像蝶一样藏满春天的水影。而桐花却是一朵一朵离开,白的花,紫的心,铺在地上,很静亦很远。也许这种离开,才是某种死亡。凄艳,义无反顾,绝决。像许多只能撩手的悲欢。
落花,还是个女子的名。她们喊她一一,而我只以落花相称。落花,落花。每唤一声,就是一瓣芬芳。就像桃花被月光打湿,静静地落。这是某种姿态,而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是可以用来温柔相待的词语,帘外落尽,世事寂寂。
桃花开落的时候,你又是谁?是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的江南才子,还是一箫碧海潮生的宋朝东邪,亦或是怅然看桃花依旧人面不知何处的唐人,又或是误入桃花源的晋人。或许都不是,只是那个相信有醉生梦死酒的归人。其实都不是,只是打翻了一树桃花的流水。
天明,花满闲池。也许依旧事关夜雨,一滴滴,到天明。自有清冷自有知,一阶红透。
落花无言。也许可以设想出一张琴,琴声传来,听见的时候,你们可以成为古诗小楼上的某场琴瑟,穿过所有的倾城月光,温柔的相会。而我只是想,你是不是与花影中被桃花盖住手指的书生那样长发流动。
怀抱冥想时,也许会听到枝上的花朵忽然坠下,轻轻地就碎了。这样的时候,我已掩藏着所有关于花朝的密码,就像在词语中隐藏着某一个温暖的地址,天知,地知,我知。风长长吹过,我便停下了脚步,深深的醉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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