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無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白居易《花非花》
1
清晨，时钟敲了6下。我习惯性地从梦里走出来。窗外，雨点有节奏的敲打着那片日日走过的荷塘里的残荷。
我想像着伞状而有些枯黄的荷叶静静地覆盖着幽兰幽兰的湖水，任凭雨点敲击着自己曾经亭亭净植的身躯。思绪随着雨滴，在残荷的水面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意境很美但很凄凉。初夏的时候，雨中的荷花却是另一番动人的景象……这一刻，我又莫名其妙想起我的好朋友雨菡来了。
就这样一直赖在床上，漫无边际的傻想着，时间差不多9点了，随着那雨点，梦慢慢散去。
“曾经是对你说过这是个无言的结局，随着那岁月淡淡而去……”电话响了！烦！难得一个周末，居然有人这么早打电话来骚扰我。谁呀，这么讨厌？
“喂，你好！”
“嘿，还在睡懒觉呀？怎么老半天都不接我的电话呀？”雨菡打来的。
“哎呀，正想着曹操，曹操大人就打电话来验证是不是想她了？哈哈……你还要不要人活呀？催命的吗？这么早打电话来！”我和雨菡打趣着。
“我就知道你喜欢睡懒觉，出门又罗嗦，所以，早点打电话来，是让你做准备——”
“准备——？什么呀？今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没等雨菡把话说完，性急的我马上打断了她的话。
“是啊。叫你早点准备，化好妆，到北墨来。”
“哎呀！好啊！陈奂声又可以进一次城了，还有免费的午餐呀！嘻嘻……”
“是的，今天宝宝三岁，过生日呀，请你来玩。”
“哇噻！那小家伙转眼都三岁了呀？一定可爱极了吧！好久没有见到宝宝了。”
“宝宝吵着要虹阿姨呢！记得给他买玩具呀！”
“天！你含蓄点请我好不？”我和雨菡从初中就是同学，关系一直很铁，说话做事都是很随便的。
2
简单打扮一番，我就匆匆坐上了去北墨的车，不到12点，到了雨菡家。
家里只有几个客人，都是平时和雨菡玩得好的姐妹和同事。
阿姨看见我来了，抱着宝宝，热情地地招呼我。
阿姨40多岁，皮肤白皙，身材姣好，一点没有中年女人发福的臃肿，虽是农村妇女，但温婉优雅，说话细声细气，做事小心翼翼。只是眉宇紧锁，似乎总有淡淡而无尽的忧愁，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善良而弱顺的女人。但我知道她其实是个很坚强很了不起的母亲。雨菡很小的时候，一场大病夺走了父亲的生命，在村里，她们一直受到别人的歧视和欺凌，阿姨却始终没有改嫁，母女俩相依为命，感情笃深。阿姨含辛茹苦支撑着这个家，拉扯着女儿，供她念书，雨菡也很争气，考上了大学。工作了，雨菡把阿姨从老家接到县城来，母女俩又住在一起。
“宝宝，乖！来阿姨抱抱！”我迎上前去，要抱那个胖乎乎的可爱的小家伙。
小家伙鼓着亮晶晶的黑珍珠似的眼睛望着我，好像不认识似的。
“嘿，小坏蛋，怎么不认识阿姨了？来呀，阿姨抱抱！电话里不是吵着要虹阿姨吗？”我亲了他一下，他扭过头去不理我。
“你才抱不到他呢！他呀，只粘他外婆一个人！”雨菡的同事小兰说道。
阿姨微微笑了笑。
我把那只大大的狗熊递给他，哄了他好半天，这个淘气的家伙，才对我笑笑，让我抱了。
“你知道吗？你出生没多久，阿姨可是来看过你的哟！还给你洗过了尿布呢，没准儿比你那个十天半个月都不露脸的爹还喜欢你哟！”我坐在沙发上逗着宝宝玩。我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阿姨的脸色。
吃过中饭，几个朋友开始打牌。我无心地说：“对了，今天，宝宝他爹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也许，呆会儿就回来吧。打过电话了，他说今天他要回来的。”雨菡淡淡说到。
“这个死刘小东！我看他对孩子好像不是很关心呢。”
雨菡和阿姨的脸色迅速掠过一丝异样。只是，马大哈似的我怎能注意到呢？
一会儿，雨菡到卧室拿点东西，她的同事阿薇小声提醒我：“虹，你不要老提宝宝他爸，其实，雨菡好像还没有和他办理结婚证呢。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和协调啊。”
我吃了一惊。细细想起刚才阿姨的表情，我每次提到宝宝他爹的时候，似乎总写着无奈和阴郁。我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和大意了。
玩了一会儿后，阿兰、阿薇她们都走了，我把雨菡拉到卧室里和她说悄悄话。
我问她：“对了，我还真的没有喝到你结婚的喜酒呢？阿薇她们说你和他好像还没有办理结婚证，是真的吗？”雨菡怔了一下，然后点头默认了。
她似乎有很多难言之隐，但欲言又止。
我责备她：“雨菡，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瞒着我？我还以为你们早结婚了。你和刘小东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你有很多话没有告诉我，对吧？亏我们俩还是十几年的好同学好姐妹呢？”
在我的追问下，雨菡说出了让我更吃惊的话：“虹，也许你不会想到吧？这个孩子不是我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长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这怎么可能？我不是看着你怀孕，生下宝宝的吗？”
“是……是……我……妈妈！”许久，她冒出了一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这话不啻于晴空中的一声惊雷。半天，我都没有回过神来。大概是我听从了吧？或者，雨菡没有表达清楚吧？
等我回过神来，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于是雨菡急急去打开了门。
刘小东回来了。
雨菡淡淡一句：“回来啦？什么时候走呢？”
刘小东嘴里哼了一声，也没有搭理雨菡，眼睛扫视了整个房间，没有看到宝宝，便问了一句：“宝宝呢？怎么不在家里？”
“哦，我妈抱他到超市买东西去了，刚出门。”看着这两人，我觉得很奇怪。很久见一次面，见面怎么像是陌生人？没有温馨，没有激情，给我的感觉雨菡好像还有几分怕他似的。别人常说，久别胜新婚呢，我弄不明白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坐了一会儿，雨菡的电话响了。
“郭总你好！恩，我是……今天下午一定要吗？……好吧，我马上来！”
接完电话，雨菡对我说：“你在家里看会电视，等会儿我，我们老总叫我去赶个材料，马上要发传真到另一个公司，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吧，可能我妈和宝宝马上也要回来了。等我回来，我们带宝宝一起去照相。”
然后，转身对刘小东简单说了句什么，只听见刘小东生硬地答道：“有事你忙你的，我坐会，看了宝宝就走。”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刘小东。眼前这个外表高大英俊的男人，除了我看不惯他那双在我看来有几分好色的眼睛外，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对很多女人来说，甚至还很有几分魅力呢。
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胡乱地聊着天。这个时候，电视里出现了男女主人公接吻的镜头，刘小东突然靠近我，对我说：“阿虹，我觉得你比雨菡来，要有魅力得多。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女人味，让我着迷！”
“胡说什么？你？！刘小东，我可是雨菡最好的朋友！当心我告诉她你给我说的话。”
“哈哈，我还怕她？笑话？你尽管告好了，我还要亲亲你……”他竟然很放肆，动手来拉我的手。
“刘小东！你放尊重点！我看你是雨菡的老公！”我对他大声呵斥。
这个刘小东，完全不理会我的愤怒，靠近我，居然粗鲁的想来搂我。
“哼！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我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我看见阿姨带着宝宝，提着很多东西回来了。
“宝宝回来了，我去接他们！”于是我打开门，迎了出去。
3
夏天，雨菡一家，我，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到天蓝温泉去度假。
天蓝温泉是出了名的游泳胜地。正好那几天游览的人不多，玩起来非常惬意和舒展。
一向喜欢游泳的我，兴致很高，很快就游到少有人去的深水区。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触摸我的身体，浮起来一看，哼，是刘小东！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的？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他不一直和雨菡她们在一起的吗？我冲出水面，怒不可遏，想打他！他嬉皮笑脸地说，他不是故意的，是在保护我！我气不打一处来，真想跑过去，告诉阿姨和雨菡，但我忍了忍。我低头一看，地上正好有块石头，于是我顺手拾起，给在水中潜水的他砸过去，哇！正好扎中了刘小东的背！我看到鲜红的血从水里冒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活该！要是还有石头，我还想砸他！哼！
回来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刘小东，完全是个流氓，居然敢在她老婆和丈母娘都在的情况下，侮辱我，我在心里发誓要把这个体面的流氓的本来面目告诉雨菡。
一个晚上，吃完饭后，我找到雨菡，给她说了这个事。
“雨菡，你们刘小东的秉性你清楚吗？我觉得他特好色，几乎到了无耻的地步。你们俩是大学同学啊！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呀！他敢当着你们的面，对我——你最好的朋友动手动脚，你为什么不好好教训教训他呢？”
雨菡望着我，泪流满面，我不懂。
“怎么啦，雨菡？告诉我！那家伙一定背着你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吧？”我追问道。
雨菡哽咽着，哭得更厉害了！
“雨菡，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始终没有弄明白你爱那个家伙什么？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之外，依我看，就是一流氓！”我是心直口快的人，说出这话，我有点后悔。
“虹，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刘小东——不仅仅是个流氓，还是个禽兽！一只披着人皮的狼！”这话从温顺的雨菡嘴里说出，让人难以相信，刚才我还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呢。
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雨菡的脸颊恣意的滑落。
“怎么啦？雨菡？我总觉得你很多东西瞒着我？你从没有把我当朋友！”我着急地说道。
“虹，你说什么呢？你是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雨菡忙着解释，“其实，就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不敢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因为，我太了解你的个性了，我告诉你，你还不把刘小东给杀了吗？我是为你着想呀！我和我妈妈从小就受人欺侮，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再说我们不得不活下去呀！……像你这样的个性，眼里怎能容得下一粒沙子？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我追问着。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畜牲居然敢对你也动手动脚的，简直是十恶不赦的禽兽！”
“他对你们母女做了什么？”
压抑已久的巨大悲痛从雨菡的身体里通过泪水释放着……我的心也隐隐着痛，为雨菡。
“雨菡，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一些的。”
哭了很久，很久……不知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滴一滴地敲打着窗外枯叶残花，天空黑漆漆的，没有一丝温暖。
我抱着雨菡，让她在我怀里痛哭，我无法想像她这样温柔善良柔弱的女子，内心深处怎么能藏下那么多的悲哀和秘密？
她终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来，无助地望着我。我的心像有一把剪子在绞着，生生的疼痛着。
“好，我说……我都告诉你！虹，你不知道，和他认识快十年了……”
3
“你知道我妈供我读大学是多么的不容易！大一的时候，我在学生会里认识了当时是学生会主[xi]的刘小东，也许是我的温柔谦和吧，他就开始追我，我其实那个时候也被他那翩翩风度所吸引。后来我们相爱了。他家很有钱。父亲是市里的高官。我念大学时，你知道我的很多费用都是刘小东出的，那个时候他也很爱我。后来我们在校外租了房子，同居了。我把这事告诉了我妈，处于经济上的考虑，我妈也没说我什么。从一开始我就对刘小东千依百顺，快到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不断对我发脾气，在外边又交了女朋友。我说我要离开他，他就打我，说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钱，怎么能说让我离开就离开呢？我成为了他发泄的对象。
毕业了我分回了北墨县城。他留在了城里。我后来听他的一个哥们说，其实他是有办法让我也留在城里的，但他不愿意我呆在他身边看着他，管着他。朋友还说，其实刘小东是个骨子里很花心甚至到了不择对象的人！我知道他身边从不缺少女人，但他还是经常出入歌厅酒吧洗脚城，夜夜笙歌，眠花宿柳，几乎放肆到了让人无法想像的地步。
有一次，我到他住的地方，正好撞见了他和一个女人在做那个事，我当时有点生气，说了他几句，没想到他居然动手狠狠地打了我！
于是我发誓要离开他，但他又来苦苦哀求我。后来看我态度强硬，他兽性的一面又暴发了出来，威胁我说，只要我敢离开他，绝对死无葬身之地。我知道他是个说得出来做得出来的人。
我真的怕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几乎不进城主动去找他！
有时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他会来找我。来的时候，他偶尔也会给我钱。我如果不要的话，他也打我。我真的好怕……
我毕业后的第二年，我把我妈接到我这儿来。……”
说到这个地方，雨菡，又一次泣不成声。
窗外，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声音很响很响，留下一个个印痕。在残昏的灯光下，这痕迹却是那么的明显。
“你知道吗？虹，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但真的很无奈。那以前，我总觉得我妈一个人呆在乡下寂寞又孤独，我也需要我妈妈在我身边陪着我。我妈从我爸死了后，一直一个人……但没有想到，40多岁的她，竟然会遭遇这样一件对她的人生来说最耻辱最毁灭的打击！真的，你无法想像……我给你说了这个孩子是我妈的，不是我的，……但孩子的爹……却是……刘小东……这个……这个畜牲！！”
我的心突然像被一把尖利的刀子深深地扎了进去！顿时，鲜血喷涌！我一直在怀疑，没有想到，这会是真的！雨菡！可怜的雨菡！！可怜的阿姨！！！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安慰雨菡，只是把她搂得更紧。我听见雨滴嗒嗒的滑落，我听见雨菡急急的喘息。
“那次刘小东过来，我在公司加班，我妈一个人在家，这个畜牲在那个晚上竟然把我妈……”
雨菡脸上痛苦地痉挛着，浑身抽搐着，低垂着头，说不出的后悔，我理解她，虽然事情过去了四年，但没有哪一天，她和阿姨会忘记这场耻辱和灾难！她和阿姨的痛苦……我简直无法想像，在平淡的日子的背后，她们过得是一种什么样的滴血的生活！
“我妈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这事她一直不告诉我，一个多月后，我看她呕吐，好像生病了，强迫着带她去医院做检查。结果……结果发现她怀孕了！……”
雨菡哭泣着，哽咽着，说不下去。
“虹，你知道吗？上帝对我和我妈是多么的残忍和不公！我恨！我恨！！
我和刘小东同居几年，从没有怀过孕。刘小东也曾经戏谑过我，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偷偷去医院检查过，我天生……我一辈子不能做妈妈！…上帝呀！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
得知检验结果的那一刻，妈妈昏倒了。醒过来后的她痛不欲生，几乎疯掉！她流着泪，不说一句话，向医院的楼顶疯狂冲去，她要去死！
我使劲的拉着她！拼命的抱着她！苦苦的哀求她！……我们俩相拥着，在医院的楼顶痛哭了很久很久……我劝不住她，就对她说，好，我和你一起去死！死了，一了百了！反正这辈子活做人都这么卑贱，这么痛苦！妈妈想着她的一生，无比凄惨！但她哪里舍得自己唯一疼爱的女儿这么年纪轻轻就和她一起去死呢，她说什么也不许我死！我说你不让我死，那妈妈你也必须活下来，我们一起活下来！我们母女俩永不分离！生生死死在一起！
后来，妈妈终于答应了不去自杀。天慢慢黑了，华灯初上，大街上车水马龙，好一个熙熙攘攘的红尘！但那一刻，没有人知道我们坐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满脸泪水，绝望透顶！我和我妈绞尽脑汁，茫然地想着该如何活下来！
后来，我们想了很多很多，但对未来依然全是绝望！
…
后来，妈妈说，要不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养。
于是，我妈妈在那大半年里，几乎没有出过我们住的小屋。我开始假装怀孕，直到快要生产了。我和我妈妈跑到一个很远很远的远方表亲家里，生完了孩子，一个月后，回到了公司。”
我突然想起了雨菡生完孩子的一个多月后，我去看她，她的妈妈在床上休息，雨菡在照顾妈妈，我问阿姨怎么啦，雨菡告诉我，照顾小孩太累，妈妈生病了。
“那一年，刘小东被派到外省管理工程，一直没有回来。他也不知道我们有了个孩子。
孩子一天天长大，有一天，我接到了刚回城里的刘小东的电话，他说要来看看我和我妈妈。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有个孩子。
虹，你不知道，孩子的出生确实给个我们这个家带来了很多很多意想不到的快乐，我妈妈的脸上也开始露出了笑容。孩子特别依恋她，疼她。刚开始宝宝叫她外婆，叫我妈妈。你不知道有多别扭！时时刻刻就像一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轻轻一碰，就会鲜血喷涌。每叫一次，都像刀子在捅我们心！……难受极了！但我不想让我妈妈伤心，从妈妈也怕我伤心，所以，在我和我妈之间，谁也不会提起孩子的事情来。”
“刘小东在城里有女人，是吧？”
“我才懒得管！我对他只有恨！”
“雨菡，我告诉你，你得管，一定得管！”
我的心也像有千万把刀子在捅我，我无法控制住自己对刘小东这个禽兽的憎恨！我真想替雨菡母女一刀宰了他，然后，剁成肉酱！
“雨菡！雨菡！！”我叫着她。
雨菡似乎还沉浸在那巨大的悲痛之中，好像是那积压在万丈深潭之下的岩浆，终于喷涌出千米高的愤怒和痛恨！然后这岩浆又将她深深湮埋。
“知道吗？雨菡，你应该去告他！应该让这个禽兽受到法律的制裁。绝不能就这样放过他！”我极力的鼓动着雨菡。
“但是我想过很多很多，怕他会杀了我们母女俩！孩子怎办呀？至少现在我们还有一个别人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家。至少我还能让我妈活下去！再说，孩子也有父亲，不好吗？”
“你疯了！雨菡！这种人也配做父亲？他也算孩子的父亲？除了这个理由，刘小东是不是还在威胁你们？”
雨菡瞪大了双眼，好像我把她心中的所有的秘密全部洞穿，许久，她点了点头。
“他说过，如果我敢做对他不利的事的话，他会杀了我妈妈，然后再杀了我！他说得到，真的做得到！我怕……真的怕……”
4
许多天以后，我到了律师事物所。咨询完律师之后，一纸诉状，把那个禽兽告上了法庭。
但没到开庭，这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了，雨菡和她的妈妈已经不敢出门了，大报小报的记者追着她们！市民的唾沫淹没着她们！看客的眼光杀害着她们！
雨菡辞职了，不敢上班了！
在后来，我无数次拨打雨菡的电话，才发现她的手机已停机。我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去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没有。我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极端错误的事情？对雨菡，对阿姨？对宝宝？
我到处打听，始终渺无音讯……
一个黄昏，雨过天晴，淡淡红日，漠漠青烟，万道霞光倾撒在纯净的天幕上，发出一道道迷人而绚烂的光芒。美丽吗？美丽的背后又是什么？
望着天空，我吁了一口气……
5
“曾经是对你说过这是个无言的结局，随着那岁月淡淡而去；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脸上不会有泪滴……”电话在床头不停地响着。
“虹！起来啦！接电话！”妈妈在客厅大声喊着我，我一下从梦中醒来，走出梦里，才发现，刚才我做了个好恐怖的梦呀！
窗外真的下雨了！雨点有节奏的敲打着那片日日走过的荷塘里的残荷。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意境很美但很凄凉。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怪怪的，白居易的诗在我脑海里闪过。
还好，我只是做一个梦！
雨菡，阿姨，宝宝，你们还好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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