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回了趟老家，邻居老莫热情地请我去他家作客。老莫跟我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人朴实热情，有些文化也有些能力，是当地的名人。这几年当了村长，踏踏实实地为村民办了几件好事，比如说村小学改造、修建村公路等，大伙儿都很尊重他。

二两黄酒下肚，老莫向我倒起了苦水。他盯着我说，你是咱们村的秀才，脑子好使，今儿个你一定得帮帮我。

我心想，这个老莫。建好了学校，修好了公路，村民们都很满意啊。莫非又想搞什么项目？是不是希望我捐点钱支援村里建设啊？又一想，不对，他刚才是说我脑子好使，看来这大村长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需要智力支援了。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呷了口黄酒，叹口气说，唉，咱们县去年新建了个火葬场，生意一直不好。你知道，咱农民世世代代都是入土为安啊，这火葬一下子推行不起来。县里就要求各个乡镇要抓好这件事，彻底改变村民的陈规陋习。要移风易俗，严禁土葬。

我抢着说，这是好事啊，火葬能节约资源，保护环境嘛。您放心，我一定做好家人的工作，等我爷爷百年之后把他老人家火葬。

老莫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一笑说，嗨，不是这事儿。他皱了皱眉头说，唉，今年年头镇上就开了个殡葬改革动员大会。镇领导说经过专家调查研究，咱们这个地区每年人口自然死亡率在千分之六以上，所以给每个村下达了年度完成千分之六的火化指标，没完成的要重罚。咱们村现在一共是1184个人，按照考核指标，今年最少也得火化7个人啊。

我笑着说，不可能吧，上面的政策不是这样的吧？火化指标怎么会拿大活人作为考核依据呢，这不是盼着人家早点去死吗？哈哈，那您这个大村长若完不成火化任务就只能去杀人啦。

他苦笑着说，可不是吗？我们也不知道这个政策是怎么弄出来的，当时我们就提出疑问，可镇领导说这是县里下达的文件精神，还说经过专家论证，有科学根据的。你说这上级的文件精神咱能不贯彻执行吧？唉，都快到年底了，可咱们村今年一个人都没死，眼看任务是无法完成了。我去找镇领导请示，镇长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把前几年死亡的人挖出来再火化也行。你知道咱农村最忌讳的就是挖人家的祖坟。嗨，你说这事儿闹的!

我瞪大了眼睛，想说几句话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