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无事,先生赖在沙发上和哥们“煮电话粥”,“我说哥们,这娶老婆嘛说白了等于同时购进了拖把、洗衣机、消毒碗柜……咱是啥也甭犯愁,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去!“老婆”二字的含义何时如此另类?手里的半个红富士丢进废物桶,我的滴着新鲜果汁的水果刀对准了先生的光头。
“别别别,男人之间吹牛皮就这德行,嘻嘻。”还嬉皮笑脸?先生!
心里直酸溜溜的,每天打仗似的上班下班带孩子买菜拖地板洗衣服,兼上三姑六婆的琐事女人的日子里总有忙不完的累。古往今来“女人如衣”的说法已够荒谬,还“拖把洗衣机”?!重打八十大板也不为过。
想尖酸刻薄地攻击先生几句似乎又不是贤妻所为,索性扯下围裙,梳头洗脸换旗袍,拎上手提袋,出门透透气算了。
“来真的?”扯扯我的袖口,先生有些尴尬。
我静静地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趁着儿子打游戏机没留意),赌气地,“今晚你洗碗。”
啥?!有人大惊失色。
“碗洗好了记得抹干再放进消毒碗柜,衣服呢先用‘海豹’洗衣粉泡十来分钟,大人小孩的衣服要分开——”废话,他干他的活,我充哪门子军师。
“老婆!!”
没用!我头也不回笑笑飘入夜。
凉爽的风,轻轻的雾,淡淡的桂子花香,霓虹灯闪烁的木兰城的夜真的很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满街的灯火过于繁多明亮,本来晴朗的夜空——反而星光暗淡。在“香格里拉”咖啡店前和巨大的“tcl”广告牌相依站成一幅滑稽的风景,一缕悠悠的怅然泊上心头:有七八年了吧,晚上出门总是携夫带子的,忽然间彳亍街中,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觉逛到美丽的家。
“你看我敢不敢砍掉你的狗头!”未见美丽,先闻美丽杀猪一般的喊杀声。
今夜是怎么啦?满世界动刀动枪的架势!“平白无故身上哪来的头发……宋大块你王八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美丽好不失态。
为一根长头发,今夜的美丽判处宋大块死刑!
茶几上的苹果、柚子、蜜梨、香蕉成了美丽手头的“激速导弹”,劈头盖脸直取宋大块。
“泼妇……泼妇……”大块左躲右闪上窜下跳洋相百出,就是舍不得动老婆半根手指头。
女人生性如水,可惜情绪一旦失控的情况下便往往会极其愚蠢地选择不顾一切大打出手,而男人在这个骨节眼上则通常显得特别懂得压制,所以我们把家庭纠纷中男人的这种压制美其名曰:丈夫风度。
美丽也真逗,平日里温文尔雅娇气得很,想不到一发虎威:也是泼妇。女人之所以生动,就在于伊的天性经常介于“猫性和虎性”之间,温柔起来猫儿一样的乖顺,暴怒的时候更如虎,该是天底下普遍女子的共性了。
“整天只知麻将美容逛街泡酒吧,”宋大块也有满腹苦水要倒,“家务事我全承包,还嫌日子不够美。”宋大块是市文化站的才子,出身书香文质彬彬风流倜傥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就算有红杏出墙之嫌——也在情理之中,哎哎哎——可不能因为同是女人就黑白颠倒是非混淆一味倒向女同胞的路线推波助澜,清官难断家庭案,住口吧多嘴的女人。
下意识地打量起这个由男人打理的家:咖啡一色的家具摆设齐整有序,厅内花草错落有致富于美感,壁画取材和放置角度更是艺术诗意并茂,茶几下却乱七八糟塞满各色各样的瓶罐,报纸杂志无分沙发桌面电视机乱扔乱放,草青色的地毯明显透着脏!天,这就是男人收拾的屋?心头一惊,我拔腿往回跑。
“张君——子——”美丽在后面大叫我的名。
咱老百姓都说:夫妻间的事,床头打架床尾和好。我才懒得理。
无论如何,穿着旗袍当街跑步总是件离谱且绝不值得欣赏的事,然而想想先生菜汤鱼刺排骨头一地鸡毛的惨状我已无暇顾及贤淑女形象啦。
大门大开,灯火通明,电视机前的父子俩挤成一团正打得热火朝天呢。阿弥陀佛,可爱的家依然一尘不染。
“妈妈,老大说你不用30分钟准打道回府,30分钟还不够哩,嘻嘻。”儿子一边遥控着游戏坦克横冲直撞,一边出卖老爹。
“老大你也敢出卖。”先生搓搓儿子的脑袋,挠挠光头皮笑肉不笑的,“嘻嘻嘻,老婆大人,碗、我还没洗……我就不给你忙上添乱了……”
很想生气,从何生气起?!只好跟着嘻嘻傻笑,笑的有些泄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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