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四环路的北边,有一处占地面积几十万平方米,营业空间上百万平方米的灯具城,安徽商人在这里经营一家不大不小的欧式灯具店。说不大不小,是指他在灯具城的诸多商家中,规模和效益处在中等水平。安徽人士在灯具城经商的唯一只有他这一家,加之徽商曾在历史上有过辉煌的过去,还有他的年轻貌美的儿媳妇也是江淮儿女,每天都抽时间来营业间为其站店,陪伴着他,因此周围的温州商人开始戏称他为徽老板,久而久之,满城相识的人都忘记了他的姓,就都称他为徽老板了。他很乐意别人这样称呼他,他说这能提高现代徽商的知名度,徽商就徽商,名声不比温州商人坏就行。他甚至认为,徽老板的称呼,是他欧式灯具店的无形资产。
儿子儿媳都有自己的工作,六小时之外来看看店。儿媳是学俄语的,是做外贸生意的一家大公司的翻译,这些年给小店帮了大忙。徽老板的小店,来这里选购商品的外国人多于中国人,主要是做“老毛子”的生意。
你看那两百多个平米的展厅,顶上吊的,墙上挂的,地上立的,桌上摆的,全部灯具都是清一色欧式风格,色调古色古香,仿佛就是亚力山大大帝用过的灯具,只是灯罩里面不再是蜡烛燃烧发出的光。水晶系列的珠光宝气,玉石系列的璞玉浑金,……。那以俄罗斯为代表的独联体国家入境中国光顾京城的“老毛子”,有买着带回去的,有买后火车、飞机托运回去的,驻华使节也常光顾小店。当然,不少得益于儿媳妇的同学、同事、好友的推介。
一个闷热的夏日上午,灯具展厅里迎来一位“老毛子”,身后跟着一个中国小伙子。“老毛子”是位俄罗斯年轻少妇,她进来后旁若无人的或仰头、或抬头、或低头的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欧式灯具,不时的用数码相机拍着照。小伙子进店后问道:“请问这是徽老板的灯具店吗?”
“是的,感谢光临!”徽老板迎上前来,热情握手。
“慕名而来。这位俄罗斯女士新近在莫斯科买了一幢别墅,正在装璜。这次来中国旅游,想买些欧式灯具随机托运回去,请徽老板提供优惠。我是翻译。”翻译说得彬彬有礼。
“行,先看看。我这还有不少灯具画册,也可以在这上面选,不少式样由于展厅小没展出,但仓库里有货。”徽老板在展厅中间的大桌上,放了两杯用黄山毛峰泡的茶水,并把几本又大又厚的画册放在了桌面上,他意识到这笔生意该有几万元人民币。
俄罗斯女士向翻译问这问那,翻译一一回答。并把徽老板说的这灯那灯根据标价能打几折又几折的话,一一翻译给俄罗斯女士听。
接着坐到大桌前看画册,拟清单。徽老板看那俄罗斯女士,明显能看出,该为俄罗斯新贵,那一半躺露在外的丰胸,白嫩白嫩的,横在乳沟前的胸罩,有点像袋鼠的袋子,当然里面装的是白色的两只小袋鼠了。俄罗斯女士看出了徽老板的眼睛在盯她的丰胸,并伸出玉手,把胸前的乳罩向上提了提。
翻译把会同俄罗斯女士拟好的选购清单递给徽老板看,便笑着说道:“徽商都是生意精,开这么大规模的店,资本一定不少于千万。和你比,我们在京城算是三等公民了。我干导游的,这位女士相信我,委托我来帮她选购。一回生,两回熟,徽老板,我们算是朋友了。”翻译又递给徽老板一张自己的名片。徽老板知道翻译说这番话的用意,他根据以往经商的经验,表现出不动声色的样子。
徽老板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看了选准商品的进价,把打了折之后的划价划到了清单上,累计金额七万五千多元,并写上了美元付款总额。把清单放回大桌上,让他们俩去看。
翻译看着清单,把划价和展厅的商品标价看似认真地一一作了对照,又用铅笔在清单上还起价来,并就清单的还价情况,不停地说给俄罗斯女士听,女士直点头。
铅笔还价的结果比徽老板的划价少了近一万元,徽老板不能接受,说是会亏本的。
翻译说:“不行我带她再看一家,如果你的划价到位了,我们再回来谈。”
徽老板表现出没有挽回的余地,只吐了一个“行”字。
俄罗斯女士随翻译走了,带走了划价的清单。
两分钟后,徽老板按照翻译留下的名片,拨通了翻译的手机:“喂!我是徽老板。请问这‘老毛子’一点汉语都不懂吗?”
“她懂还要我来干什么?”
“那,这生意就能谈成,我的划价里有你五千元的劳务费,我怕她懂点汉语,当着她的面没说。过去有过这种事发生,不仅生意没做成,‘老毛子’一气之下,连应该给翻译的小费也不给了,还投诉了那位翻译,把那位翻译吭苦了。”徽老板说的是真的。
“我转一家店过后就过来。”翻译领情了。
“我来转弯,在合计总额上减去两千和零头百元以下的小数额。”徽老板亮出了底牌。用这种方式和欧洲游客做成生意,他已经不止一次了。
二十分钟后,徽老板的伙计开始包装灯具,准备晚上用面包车送到首都国际机场。
徽老板送走俄罗斯女士和随身翻译后不久,儿媳妇来到了店里。徽老板迎上去问道:“还不到十点,今天下班这么早?”并把刚才成交的那笔生意告诉了儿媳妇。
“是我打电话叫他过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你还真行。”徽老板开怀大笑起来。
儿媳接着说:“我请假提前回来的,我得到信息,有三位‘老毛子’要来灯具店选购灯具,其中一个懂点简单的汉语会话。从现在起,你装着不认识我,我也是来你的店里选购灯具的,我们要认真地讨价还价,别让他们看出我们是一家人。”
“噢!这样,行!”徽老板心领神会点了头。
儿媳妇开始进入角色,三位“老毛子”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就找上门来。
“老板,我要这些灯具,请你先给划下价,划算我买,不划算我再去其它地方看看。”儿媳说。并当着三个“老毛子”的面,把自己开的清单递给徽老板。
徽老板根据电脑显示器的进价表“认真”地划起价来,儿媳站在一边看着显示器。
徽老板划划,又改改,再用计算器算算。
这时的儿媳走到三位“老毛子”选看灯具的一边去了。
一个年长的“老毛子”对着一串足有两米多长的水晶吊灯用俄语说道:“装在大厅再合适不过了,那一串串的水晶的反光可以让大厅里没有影子。只是价钱太贵了,比刚才的那家店里的灯具标价要高。”三个“老毛子”用手摸了水晶球,竖起了大拇指。
另一位“老毛子”说:“就怕运回去会碎。”
儿媳用俄语非常友好地插话了:“不会碎,这里的灯具质量很好,提供免费安全包装,就是运到月球上去,也不会损坏。”
三位“老毛子”都把视线转向了她,把这位刚刚做过新娘子的中国女子看了个透。“老毛子”喜出望外地问道:“你懂俄语?运到月球上都不会坏,说的真幽默!”三位高鼻子蓝眼珠的老外都笑了。
“懂点。我也是来选购灯具的,为新房添点光彩。”
“哈哈……!巧!我们没来得及带翻译,我们三人请你帮帮我们。你真漂亮!你愿意给我们当上两个小时的翻译吗?”
“我忙得很。我得先把我要买的灯具搞定。尽量给你们提供方便。我们京城的百姓对说俄语的外国人,一向都很友好。”儿媳与三位老外握了手。
有位年轻点的“老毛子”用很不成熟的汉语说:“您答应了,我们会给你小费的。”
“这不重要,我是拿工资的,为外国友人服务,从不收小费。”儿媳要让三位老外信任她。
徽老板走了过来,把已经划价的清单当着“老毛子”的面交给儿媳。
“老板,在这合计总额的基础上下浮百分之十,你看能否行?”
“那我就要亏损了。”
“这个价位太高了,我不能接受,老板多少得下浮些,不然,我就到别去买了。”儿媳不停地按着计算器,那计算器报出了一个个阿拉伯数字,懂点汉语的那位老外能听懂。
徽老板伸出了五个手指,是伸给“老毛子”看的。儿媳看着手指问道:“是不是只能下浮百分之五?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徽老板说道:“真的赚不到钱了!”
“不能下浮百分之十,那就算了,我再到其它地方转转。”
“行。我敢肯定,你还会回来的。我这里的欧式灯具,差不多是全城最低价了。”徽老板“生气”地大声说道。
儿媳向展厅门外走去,三个“老毛子”也跟了过去。徽老板找台阶下了,他追到门外,冲着儿媳说道:“你们回来吧。我给你下浮百分之八,我不赚钱,这怎行了吧。”
“百分之十就百分之十,否则我不要。”
“哎!我认了。你真利害!”
儿媳和三位“老毛子”又重新回到了店堂。
再按了一回又一回的计算器,儿媳把夸在肩上的皮包打开,拿出了几扎人民币递给了徽老板。三个“老毛子”看在眼里,完全信得过她了。
徽老板通过儿媳翻译告诉三位“老毛子”,他的灯具店主要是做批发生意的,差不多每周都有欧洲客商来他的商场批量采购灯具,他在灯具城三楼拥有几百平方米的仓储,灯具来源都是厂家直供。说得“老毛子”直竖大拇指。
徽老板和他的儿媳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钟,其间电话联系由快餐店给徽老板送了一盒盒饭吃了,儿媳一直饿着肚皮,为三位“老毛子”提供“优质”服务,直至“老毛子”满意地掏出了货款。
当然,尽管儿媳说过不收“老毛子”服务小费,但临别时还是接受了“老毛子”的一点小意思——两百元的人民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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