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鲁木齐,我很快就做完了我手头上的工作,可是我没有回去的愿望,我不愿回到那个令我心惊胆寒的地方。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异乡呆多久,我想能回避一天算一天吧,干吗要回到那折磨人的地方去呢?新疆的天黑得特别的晚,夜里十点了,都没有黑的意思,我在异乡的街头盲目的走着,双手抱在胸前,茫茫然的走啊,走,寂寞啊,心中的一种悲凉在撒播,在侵袭在蚕食着我的哀愁。
“独在异乡为异客”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我不明白古人怎么那么的无聊,写什么离愁别绪的,自己思乡就行了,还把那些酸酸的文字拿来折磨别人,真是没有君子之风,你想家就行了,你自己埋在心底里想吧,干吗要让别人和你一样去想呢?你有财富没看见你拿出来分享,可是你有折磨人的思乡情,你拿出来感染别人干吗?害得现在无论读书没读书的人都会来两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不想家也被你们这些酸文人弄得想家了。
可家有什么想的呢?别人有孩子连着筋,我有什么可以想的呢?夫妻如两个拌家家的小孩,说分就分的,就象商场的衣服般的换季换得快。我想起妻眼中的那种空洞的无情,知道我们的组合已经掉了钉子了,在风雨中飘摇。其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吧。也许自己的家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雨打风吹去的。一切都算什么呢?过眼烟云。
“先生!我观察你好久了!可以聊聊吗?”
“什么事?”
我望着眼前的男人,身高足有1·85,看着衣服穿得还光鲜,不象是鸡鸣狗盗之徒,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反正是不大好,也坏不到哪里去。似乎没有危险的。第六感告诉我。
“上车聊吧!”
“不会绑架我吧,反正我是一无所有的!我是一个外乡人。你绑架我上那找赎款去啊?”我玩笑着说。并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跟着他上了车,他的车还算新。里面干干静静的真皮的坐垫相当的高档。车没花多少钱,可是内装潢花了车价的十分之一还要多。虚荣,还是无聊?我在心中瞧不起这种爆发户。车把我载到了一幢别墅。
车停了,别墅的门开了,一个漂亮的新疆少妇站在门口,笑容可掬的,听习惯了自己家的车声了吧。
“请进!”1·85讪笑着把我让进门。
“即来之,则安之!”我没有客气,来都来了,还怕什么?我望着门前的美丽少妇点点头,很礼貌的走了进去。还没有见过新疆的民族特色,可是这家完全没有一点新疆的风格,除了两个活人是新疆的样子外,没有任何的新鲜。女子把我们让进了门,沏上茶,退到了旁边的房里。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直说!”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上他的,可是我被他的热情感动了。
“我说出来您别生气,也别笑话我。您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说吧!既然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把我请进来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是这样!我们没有孩子,你看我们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孩子。你看我不能人道。这个别人不知道。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我瞪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1·85,看着他的下巴,原来怪在这里。第六感,该死的第六感。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他把这个告诉我的原因是什么。
“这么秘密的伤害男人自尊的事,你烂在心里就行了,告诉我干什么?”我有些诧异,突然我明白了。
“人种!”把我当配种的了。我几乎要暴跳了起来。
“无耻!”我猛的站起来,推开门狠狠的摔门而去。
我没有打车,只是在渐渐降临的黑暗中走着,我的那个怒气啊,如果戴了帽子的话就是怒发冲冠了。
“这男人真惨!”我在心中突然掀起了怜悯。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相逢何必曾相识!其实我和他一样惨,我不是也没有孩子吗?没有孩子的家,那叫什么家哟,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生机。没有欢声笑语。外人的眼光,亲戚朋友的催促,自己心中的苦啊,如何去诉说?真是的,人生还真机缘巧合呢。没孩子和没孩子的碰上了,想孩子的和想孩子的遭遇。人有时候就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活在自己的心结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给自己找安慰,还是在给别人找安慰。可怜自己的同时,可怜别人。
走过一个妇科医院,我的心又是一阵的疼。暗示什么呢?我的孩子?西方国家不是早就不让人流的吗?把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杀掉。搅肉机!搅掉了多少人间的英才啊?多么的残忍啊。佛家不是也告戒人们要遭报应的吗?杀生啊!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那些居士们有什么可笑之处。相反我还有一种和他们在灵魂上接近的感觉。
“你创造了我,你杀了我!”我的耳边又传来这个声音,可这次是婴孩的稚嫩的声音,我的心被搅动的痛。
“是不是孩子被杀害,被搅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呢?”我在细细的体味那种彻骨的痛,痛本身不是特别的厉害,可是如果你要把它细细的品味的话,那种感觉就彻骨回肠。我现在享受这种痛,是我的无情导致了,一个生命的沦丧。我该品味这种痛,让它永久的记忆在我的灵魂里,永远的提醒我,永远的警告我。
在途中停停走走,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终于走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快天亮了,我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不让一丝光线射进来,给自己营造夜的气氛,把自己关在房里面蒙着头大睡。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被施了魔法,被魔鬼牵着走,
“跟我来,跟我去创造我们的孩子!”我分不清那个人是妻,还是黑衣女巫,只感觉到那声音好象是从很远的洪荒传来的,而且已经传来了很久,我就是被这样的魔法所操作,控制不能自己。
“孩子!孩子!……”我大叫着从梦中惊醒,猛的坐了起来,看看自己依然在宾馆里,依然没有动。
“你是谁?”我诧异我身边还躺着一位新疆女人。
“我们见过,我爱人带你到我们家去过。”
“你怎么进来的?怎么进来的?”我怒吼着,咆哮着。
“这是我们家开的宾馆,你们不是谈好了吗?”女人极端的委屈,通红着脸。急忙穿上衣服走了。看着床上留下的血痕,我一阵的恶心。我怎么成了人种了?真是荒唐。荒唐!
“孩子,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地上,听着他们铿锵崩摧,我都成了什么了?我都是什么东西?
“把这人给我扔出去!住房子怎么不给房钱的?穷光蛋一个还住宾馆,充富?给我滚去新疆去,永远不要回来,来一次我打你一次。”1·85带着保安把我扔出了宾馆。拾起自己的行李,我百感交集,想起了那句话,
“你以后会毁在女人身上”女人真是祸水,我又觉得自己有点牵强,毕竟是上了别人的圈套吗,怎么能怪在女人身上呢?
拖着沉重的脚步,我来到飞机场,极其不情愿的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在这里我感到了无比的亲切。
“回了!搬家到哪里了?”邻居问。
我一头的雾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梦话。当我打开门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家里一无所有了,搬家,搬到哪里去了?我自己搬家我自己不知道?我关上门放声的狂叫,“啊——”我感觉到自己在巴克所在的那个荒野,在北极的冰天雪地里。我一无所有了,我真的是毁在了女人身上,我的妻子就这样走了,把什么都拿走了,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说一声。
曾经似乎有思想准备,可是没有想到她做得如此的绝情,也没有想到这段婚姻会给我如此的伤痛。在想象和现实之间差着很大的距离,纵使是有准备的思想,当遇上现实的时候,都无法抵挡现实的残酷和残忍。
女人,女人,如水的女人,软弱的女人,受伤的女人,狠毒的女人。魔咒的女人。心如蛇蝎的女人。女人哪,你们的名字不是只叫眼泪的,你们擦干眼泪的时候比魔鬼还凶横。
我来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改了名字了,不用问全都是女人的杰作,她把一切都变卖了,包括我们的房子,车子。消失得象空气一样。好象我作了一个梦,春秋家国梦醒了,一切都回到了原始本真。回到了一无所有。可我什么时候一无所有过?现在怎么一切都没有了呢?我有点信命。
痛了自己的痛,我才想到我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一个男人都无法承受的一切我全都推在她的身上让她一个女孩子去扛着。我多么的残忍啊,我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我又来到那天晚上的山冈,在草从中,我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我在野草中间钻,我在找什么?我在找什么?我不知道。我在一块石碑上停下了目光。
“我还没有看见人世间的阳光,可我已经被爸爸送上了地狱的路,你贪图你一时的风流,必将有恶报!”
我怔怔的看着石碑,心如刀搅。这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爸爸无知的断送了你的生命。你妈妈呢?我要弥补我的过失。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
“报应,报应!”十一年前的那个声音又在我耳边回荡,我追着声音,看见了那个十一年的黑衣美女,依然是那么的飘逸,依然是那么的年轻漂亮。我追逐着,象夸父追日。永远也追不上她的脚步。
“哈!哈!哈!哈!……”那声音如汽笛般尖锐凌厉,那黑影穿墙消失……
太阳升起来了,我狼狈的站在墙边,回忆着曾经荒唐的过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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