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开的正盛，童生携同几个醉鬼哥们儿大摇大摆地在校园里乱闯。赵飞在他们高三时选择了当兵，最后通过就摆了桌席请哥们儿些，三年时间转瞬即逝，以前经常喝酒吃饭弄的满热闹，这顿喜宴所有人都是一个劲儿头地喝酒，不说话。童生和赵飞坐的最近，他对赵飞说，恭喜你，可以不参加高考。赵飞没回答，回敬一杯酒。

直到在场的人都喝醉才解散饭局，童生醉的很厉害，他也不知是何时到学校的，路过那丛秋菊花台就看到对面几个女孩子走过来。童生觉得中间个子较高的偏瘦黄头发女生好像在嘲笑他，他心里顿时就不舒服，当时有种冲动，想问她为什么笑自己。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几天后，童生不断会想起这个黄头发女生，只是一刹那他就记住她的样子。一定是错觉，童生想。不然她的样子为什么记得那么真切。

童生忍不住满学校找这个女孩，好像是命中注定，很快她见到她。没说上几句话，最后他干脆就在那女孩子的教室门口等她出来。

女孩仿佛知道童生在等她，走过来听童生说话。

童生说，我是童生。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孩子就看着他笑，他终于记起那个笑容，相当热悉，不是嘲笑他，童生觉得她像一个人，特别是笑容，这个人童生一直想不起。

女孩说，我知道。

童生并不觉得尴尬，只是突然。他们约好在河边走走，北方的秋天已经很冷了，要穿很厚的毛衣加外套，河边的风很大，童生和她聊了好多，女孩听她讲就点头或是微微笑。

要离开的时候童生才问她的名字。女孩说她叫文晴。回头又加了一句，朋友们都叫我晴子，你也可以这么叫。报以微微一笑，童生心头热忽忽的。

童生在那所中学做了三年的文学社社长文章写的不错且小有名气，那年童生上高三，文晴读高二。文晴很祟拜童生，白衣飘飘的岁月里，像童生这种才艺双全的人并不多见，很快他们就走到一起。

冬天很快过去，他们就一路走来，感情发展不咸不淡，整个漫长的冬季他们在寒冷里裹着厚厚的衣服度过。

童生读高三，成绩不太好，看别人一个个都在努力的学习，自己却精神不振。无力面对自己含辛茹苦的父母，选择了逃避。赵飞的逃避合理，选择当兵；童生选择逃课。

文晴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只要是下午童生会准时出现在文晴教室门外，文晴只要听到童生在外面她都会出去问问童生。

童生说，跟我去玩吧。

童生是这样说，他想看文晴的反应。文晴说她下午要上课，不敢逃课的。童生转身就走，你不去就算了。

文晴追上来，你去哪？

文晴开始天天和童生逃课，她知道童生因高三学习压力太重心情不好，总是用最多时间去陪着他关心他。相反的童生很少去了解文晴。

他们通常会去学校的后山，那是一个小山丘，长满遍地的野草，春天里长篙像绵花一样，他们就躺在长篙满地的山坡上说话，漫不经心。

你头发怎么老是黄颜色？童生实在觉得无话可说。

染的，好看吗？文晴干脆甩甩头发，童生就咯咯地笑。

童生很多时候在想今后的问题。全级的同学都努力学习奋发图强迎接即将来临的高考。刚开始童生也是其中的一位佼佼者，成绩一次次打击消磨了他的意志。他不是放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烦，就越硬拖着文晴逃学，逃学回来更空虚。

文晴安慰他，也鼓励他，丝毫作用也不起，换来的只是自己陪着童生的逃学。

他们因为经常逃被老师通知，童生觉得没什么，他认为自己已经是这个样子，还有两个月高考，无能为力了。

周末的下午文晴通常会在教室里写作业，童生会去找她，去进文晴的教室，遇果遇见文晴的同班同学，人家会马上离开，留给他们很大的空间。

童生找文晴一般是到处逛的，他坐在文晴位置前面，抽了一支烟。文晴安静地写作业。有时童生想不通，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爱自己哪点。想到最后自己也茫然了，索性就不想，掐灭烟头对文晴说，陪我去走走。

文晴很委屈，我作业还没写完。

童生转身就走，你不去拉倒。文晴会放下手中的作业跟着他去。性格的软弱，可是文晴很爱童生。

后来老师都不怎么管童生，童生更觉自己一无事处，逃课更厉害。

班主任屡次把童生叫到办公室，童生还是不管不顾，屡教不改。班主任气愤指着童生的鼻子骂，你就是一堆垃圾。

童生心里说我就是一堆垃圾。走到学校外面看到几个小混混在桥头边抽烟说些什么，童生看着就来气，几个小混混叫他过去，一个黄毛问他有没有钱。

那个黄毛还没说完童生就朝他脸上就是一拳，可能是那黄毛给打蒙了，半天才有反应，童生就在桥头上几个混混干了一架。

事情传来学校，离高考的最后半个月，童生终于被记过。

逃课已经对童生来说是家常便饭，童生忽然觉得文晴成绩本来就好，不该和自己一样堕落。

他就不叫文晴去逃课了，一个人在炎炎夏日里乱跑，在碧潭他都有跳进去的想法。碧潭是一个很小的内陆湖，清澈的湖水，渺远的高山，终日云雾缭绕，童生会花三个小时去看十分钟看看碧潭，几乎天天如此。

文晴打听到童生还是逃课就去归劝童生，说了很多童生一句也没听进去。

童生突然火冒三丈，他对文晴说，我做什么任何人也管不着，包括你在内。

文晴觉得他好心没好报，你做什么是你自己事，以后我也不想去管。

为此文晴生了几天的闷气，童生难得去理她，星期六晚上他们一起去街上逛逛，实在太无聊，童生提议去轧马路，可以说是月黑风高，半路上童生特别想亲吻下文晴，文晴不愿意。

文晴说，我们不是结束了吗？

童生听完心里一凉，急忙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不会有其它男人想甩我？

文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回敬一句，你才有女人了。

自从那次与街头混混打架之后，在学校外面童生总是麻烦不段，经常和与街头混打架。有次童生被打的住院，文晴来看他，眼里充满怜惜。

疼不疼？童生。

童生咬咬牙嘴里嘣出两字，舒服！

文晴拿他简直没办法，别人肯定以为他疯了，文晴心里清楚。童生压力在重了，他支持不住，读过高三的人都知道。

出院后童生继续上课，没敢告诉家里父母，童生想爸妈知道了非找到学校来闹不可。童生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努力学习都进入高中的冲刺阶段，自己无聊至极不是在学校里游荡就是在外面去玩，乐此不疲。

5月22号，童生站在那片曾经开满金色菊的花台边想，我今天18岁。却没有人对我说生日快乐。常青树那边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他看的很清楚其中有个是文晴，他们亲密的说些什么。文晴是那副常见的笑容，回答着他。童生避开了他们，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和文晴差距更远，不咸不淡的感情经历了半年多，他觉得生命里有没有她也是一样。

童生在便利店买烟就看见文晴在外面走过来和他说话，他淡淡说了几句话。最后他说文晴我有话给你说。

童生就走在前面，文晴走在后面。

童生往河边走，站在高高的河堤上童生终于说出这几天想对文晴说的话，我们分手吧。

文晴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像是石头雕塑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直直的。

河边的风把文晴头发吹起，金色的头发在空中翻飞，她一字一句的说，你再说一次。

童生摇摇头，转身看河下的流水，半晌后下定决心，我说我们分手。

童生说完就走，有种轻松的感觉。回到教室看了一会儿书，过去沉迷小说忘记了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叫他，并告诉他文晴在教学楼下面哭的很厉害。童生说我管不着。

半晌过后又有人来叫他，说文晴直哭的很伤心。

童生心软了，就下去看看文晴。那天阳光很灿烂，童生抬头看天空脑子有些晕忽忽的。刚下楼道就看见一个人，是赵飞。

童生很纳闷赵飞不是当兵已经离开学校了，怎么又回来了。听赵飞一说才知道，原来他当兵名额被人占了，自己没去成。

赵飞说，反正最后几天了，死也得去拼一拼。

童生边往下走边想着赵飞的话，最后几天，死也得去拼一拼。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想过呢？今天已经6月2号，再过一周就是高考，童生看看明晃晃的阳光，头就开始疼起来。

文晴一直在他面前哭，过路的人都看着他们，童生觉得很尴尬就拖着文晴往校处跑，文晴浑身就像无丝毫力气，跟着他走。一直走到学校后面的小山丘上，童生才停下来，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文晴又哭起来。童生点燃一支烟，不敢面对文晴的表情，他也烦，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童生厉声说。

文晴哭的更厉害，干脆坐在地上，咬着自己的手臂哭。文晴呜咽着说出几个字，我要回家。

童生觉得她莫明其妙，回家就回家给他说干什么。难道她这样哭就是为了告诉他自己要回家吗？

童生拿她没有办法，说带她回家，文晴又不跟他走。童生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文晴被他吓的惊了一下，停止了哭泣，望着那些枯萎的长篙发呆，童生看着文晴的背影显得特别孤独。他记得那个时候他们一起坐在长篙荡里漫不经心说话的日子早已过去，那些白衣飘飘的年月早就跟随岁月流逝。只是他们俩还在一起，虽然他已经说过了分手。文晴可没答应。

他把文晴揽入自己怀里，不说话就望着彼此相同的天边，远山上的流云，红彤彤的，染上了一种奇异的色彩。

童生再回头看文晴，她终于记起文晴像谁了，像他堂姐童玉。

堂姐比童生大一岁，他们一起长大，家里的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经常为分家产两兄弟打的头破血流，童生的妈妈就对他说，以后不准和堂姐在一起玩。

有时候童生和堂姐悄悄地溜出去玩，玩一整天真到天黑才回家。

童年的最大快乐就偷偷跑出去和堂姐玩，后来长大了，渐渐懂得了感情是怎么回事，童生却爱上堂姐。

他知道爱上童玉是天地不容的，就算他们不是亲戚父母也不会同意。

有天他在街边吻了下堂姐童玉，刚好被过路的大伯看见，冲过来就给了他们一人一耳光，堂姐哭起来，冲出去就出了车祸。

那天阳光明晃晃的照的童生脑子眩晕。他看见童玉在空中飞起来像一只蝴碟，然后这只蝴碟就离开他的生命。

为了这件事，家里更闹的翻天覆地。

童生对着文晴说，我其实真的很喜欢你。

文晴就把头靠在童生怀里，什么话也不说。过了一会儿，文晴说能送我回家吗？

童生送文晴回家。童生始终记得阳光像童玉出车祸那天一样明晃晃地照的人头发昏。童生想还有几天就高考了，无论如何日子总要结束的。

把文晴送回家后童生像卸下一身重负，轻松不少。

日子就那样过下去，只是再也没见到文晴。6月7号高考开始，童生正准备走进考场，有个陌生中年人叫他名字。

他回头等了那个陌生一下，那个陌生介绍自己，我是文晴的爸爸，文晴想见见你。

童生说，你看到我马上要高考了。

那个中年人楞了一下，才说好，你去考试吧。我在下面等你。

童生不明白文晴的爸爸突然来找他什么事，他想不会是文晴怀孕了吧。想想都害怕。语文考试，轻而易举地考完，后面的就难了。

走出考场他就看见文晴的爸爸站在那里等他，童生走过去。

文晴的爸爸显得很焦急，拖着童生就走。

童生跟着他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还是忍住没开口。

走到医院他才知道文晴病的很厉害，在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文晴躺在病床上像朵枯萎的玫瑰。

金色的头乱乱散散地，嘴唇发白，脸上显得异常憔悴。

文晴睁开眼睛看着童生来了，就想坐起来和他说说话。童生把她扶起来，像过去一样揽在怀里。

文晴握着他的手，童生我要走了。

童生问，走哪？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文晴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她有气无力地说，我昨晚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碟了。

童生的心就开始尖锐地疼起来，那一天，堂姐也像一只蝴蝶一样永远离开他的生命。

文晴，童生把她搂的更紧，我不许你那么说。

文晴的泪水流出来，呜咽着说，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你需要人照顾，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童生心像刀扎一样疼痛，把自己的头靠在文晴头上，不说话。安静的感受她的心跳，慢慢变弱。直至呼吸消失。

童生泪流满面。

他看到外面上玻璃窗户出现一只金黄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飞舞，然后就飞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