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马燮2006年散文选马燮

发表于-2006年11月29日 下午5:33评论-3条

书房是我的世界。不顾妻子的拦阻,我把百叶窗装在了朝北的窗户。窗户是双层的,关上窗子,能听见车来车往的声音,还有公园里退休老人咯吱咯吱的秦腔伴奏。

我从不开窗户,看风景的时候,我就扯开一条缝隙,把树绿鸟鸣和蓝天白云,一起拉进屋子,让他们在诗中为我解闷。

多半的时间,百叶窗总是吊着的,白天会有条状的阳光射进来,把我暖暖地照着,让我的诗稿受孕,晚上会分出里外的明亮与黑暗,那刻,我的诗就在风声中分娩了,因为总是早产,许多都难于拿来示人。

一段时间,百叶窗坏了。灰暗的天空或者刺眼的阳关赤luo裸地。为防止有人从对面楼上偷窥,几天里,我给窗户上糊的全是报纸,党政机关的报纸,我把刊登壮阳广告的一面糊在外面。房子里白天就成了暗黄。那段时间,我没有写出一个文字。

其实,我喜欢听隔着双层玻璃,从公园飘出来的秦腔,虽然不太专业,但在夕阳中,在晨起的鸟声中,有一中特殊的韵味。那种感觉,让我想起农村的大爷农活干完,坐在夏夜的麦场上拉着板胡吼两嗓子的情景。

有时候,我会把百叶窗拉起来,打开窗户,目的是透透风,呼吸新鲜空气。一次,一只麻雀就好奇地飞了进来。那夜,我没进书房,麻雀在我的书桌底下过了一夜。这样的不速之客,我多少年就碰上了一个。

现在,百叶窗由旧变新了。因为我结婚了。我结婚的时候把它清洗了一次,和新的一样。

吃过晚饭,我撩起一截百叶窗,我看见,一些人在外散步,我知道,夏天来了。透过百叶窗,我还看见,一对情侣在柳树底下拥抱接吻。去年的时候,我也和他们一样。不过,我不知道,去年的这会儿,是不是也有人在他家的书房里,透过百叶窗,用回忆的眼光和心情看我。

这一阵,不打算打开百叶窗了,因为最近总写不出好东西,我要静静地读书,充实自己。

2006年6月11日

瞬间心痛

夕阳在天边渲染美丽。飞鸟扇动孤单的翅膀远去。

没有灯亮。

这时候的不期而遇,谁能相信。你能看见我的诧异,我能看见你的慌张。除了客套,还能有什么?

本该属于我的心,不在远方流浪,就在贴近我的身旁。除了你,还有她。她属于我,你至今不属于任何人。

进餐——这样的相逢,除了蒸煮回忆,有谁能尝到佳肴的美味?

准备了半天的欢乐,刹时都不见了。你能开怀吗,我能开心吗,她能喜笑颜开吗?不能!难堪的沉默呀!已经开局,能离席而去吗?不会的,感受是重要的,不光只是关于我们,还有别人!

我不能看你,我看见对面柔柔眼神中的醋意。但我的心呀,波涛起伏,五味俱全。能有多少话语说出口?本是寻找快乐的事情,因了相逢,多了多少不快乐?我还不敢想象回去之后的责问有多么的严厉。你是暂时的,出了门,困扰自然就会消失。而我呢,也许将是一个漫漫长夜。

往昔是你和我的天地,过去是你和我的老地方。然而现在有新人身居现场。当你永远走出我的生活我的世界,体会只在我的心里。他人是无辜的,她的简单怎么能感受到我和你长久的复杂?

一个多小时,几乎就是漫漫一个世纪。终于开始离开,你在先,我们在后。然后就是短信。而且是背对着别人。只有祝福,别的都是多余。一遍就够了,完成一个来回。是义务吗,是常情吗?什么都不是。我们都明白,是失意,是牵挂,是不舍,是无奈!然而我们都面对了现实。谁错了,似乎谁都没有。是上天的捉弄,是阴差阳错。

最后一句问候还响在耳边,久久不散。最简单的话,能让我回忆永久。我有悬晕的感觉,继而就是心痛。最简单的话,敲疼我曾经受伤的心,那,只是你的出现和离开。真的,在这样的情形,我还想为别人开脱,想理解她的无辜和单纯。但谁会安慰我?为了你,为了她,为了这情爱中迷途的心!

华灯初上,因为心中的痛楚,它只能选择流浪——在妖艳之夜,在喧哗的尘世。你知道吗,她知道吗?不会的!

这样的时刻,这样的风中,越走越远,模糊的心泪。

2006年8月9日

夜,无序的诉说

嘶喊的、柔情的、明媚的、骚动的,所有的音乐,在酒水中此起彼伏。映于酒水中的脸,随灯光的明暗清晰或模糊。烟在飘,和思绪一样,稍稍定格,便一是种形状。那是诗歌的绝好题材。但谁有这份心思?又有谁能准确深入地表达?

玫瑰是饱含情欲的花,过于浓艳的红色,燃烧忧虑、忧郁和悲伤。静静的等候,从故事开始的地方,将暧昧的话语切碎。这是猝不及防的开始,结束的时候,烟消云散,疼痛落满一地,还有人为此举杯!

等候是漫长的,当秋季来临,当主人无言以对,当钟情的表情变得呆滞。所有的意义就行动迟缓了,没有开始,结束就已经迫近,森森的寒意呀,冷透骨髓。

这样的情节,这样的书的简单解释,终会在惶惑的眼神里,成为一句不疼不痒的轻描淡写不被人注意。在拷问的背后,姿势是多样的,话语是苍白的,那异样的声色,没有想象的那样,有永恒的深重。

水依旧荡漾,心依旧奔波,归于平静,就什么都不会存在。平坦的跋涉,会葬送所有的才情和傲气。没看见吗,简单的手的姿势,一成不变就表示一种坚贞。堕落是没有意义的。歌唱的方式,从开始就已经决定。当高[chao]迭起,喝彩声不绝于耳,心还不能踏实。反复的斟酌,是为一片心中的白云,当与鸟的轻鸣擦肩而过,愉悦的快感就会突然降临。躲避是来不及的,和防范一样艰难。接受是唯一的选择。抬起手把,拂一拂疲倦的神采。

因为珍惜,因为在意,因为把所有的表白都已清洗,那么,还需要走过去,做一番会心的客气。能做吗?能让相信的力量在大些吗?勇气自己会说:伴着风尘,来过或者去过。其实背景有什么含义呢?贫穷和富有都是相对。如果怀抱金山,还有可能一文不值。精神是飘与云端的精灵。当怠慢更深的思绪,华丽的外在只能是肤浅。愿意吗?不可能就这么简单!从书海里出来的人,除了文字的清香弥漫全身,灵魂的深处,还有更浓的义正词严。

谁是最在乎的一个,谁能在乎到最后和永久?常用音乐说话,用色彩抒怀,就是高尚吗?流于浅薄,谁会心甘?最忠实的听众,常就躲在角落,与阐述者心领神会。这是境界!无话可说的时候,真正的情感在内心深处波涛汹涌。理智过了,轻率过了——酒水流干了,心灵湿润了,该说那等候的原因了。开口吗,还是让越来越清晰的眼神去示意?决定吧,没错!只要领会者是无辜的,是心中朗朗透彻的,就没有话语破碎的结局!

等候是门呀,在如水的灯光笼罩下,厚重的门是最后能够归于想象的。那就开始你的步履。现在没有艰难。轻若鸟羽的思念,已经飞起来了,在沧桑多年的夜晚,谁相信,一滴鲜血,幻化为一朵美艳的花。捧于手心,香在心间,在所有的诗行间最终赢得了一片掌声。

黑夜过去了,黎明来临了。所有的鸟都在飞翔,它们的歌唱,让彷徨者重沐阳光。

这样的叙说,在今夜,你还觉得心无定所吗?告诉你,此刻,谍谍不休者正在等候语言的惩罚,因为这样的穿上了煽情的外衣!但是,心是洁白清亮的!

2006年8月12日

与美对望

溪水就在脚下,叮叮咚咚,很自我地向前流动。清澈透明,我看见她的眼睛满含深情。历尽多少沟壑曲折,渐行渐远,只为奔向一个蓝色的梦幻。那份轻快和欢愉,清洗我风尘中灰暗的心情。那简单明了,单纯明亮的神情,醉眼醉心。这时的邂逅是不经意的。甚至缓缓落水的叶子,轻盈间没有叹息,留去毫不在意抑或还有一份解脱和超然。我能说什么呢。让他们结伴而去,让自由畅快地呼吸,让微笑归于博大和深沉。

而那蝴蝶,在艳阳下悠然地飞翔,那对翅膀,沐风歌唱,那华丽的色彩诉尽浪漫衷肠。偶尔徜徉于花蕊的清香,自在之情能引多少鸟鸣莺唱。一只是美丽的,两只是甜蜜的,更多的时候,浓艳将我的视线包围。我只有感慨,这美艳的精灵,美了我们的眼睛,还装饰了我们单调的心情。

在心中放飞一只白色的小鸟,去追逐那些飞翔的鸟羽,尽管翅膀因了我的私心过于丰满,但它还是落伍。掺杂了更多人为的因素。这样的飞翔和鸟的飞翔是不可比拟的。那轻轻扇动的自由,那忽东忽西的追逐,只因心中了无牵挂。我们被世事纷扰,心想飞,能干净利落吗?一声鸣叫就可触到云的飘带,还能让她默然微笑。想来,谁可企及!

那晚霞已经开始渲染一切。暖暖的色调,暖着自己,暖了我们疲倦的心灵。在天边,在遥远,你能与之心领神会吗?我看见,它背后深藏的微笑,能够给它不断刷上瑰丽的色彩。让它更加明艳,更加丰神夺人。在最后消失的时刻,美伦美奂的收场,将一种境界嵌如你的心里。

夜是迷人的。月儿关注人们的爱情,在不同的树下,洒几缕清辉,给情人披一件薄衫,这是一份关怀的心意。那温情的注视,鼓励情人间最真挚的拥抱。月色翻开书页,照着长短的诗句,那诗句就活起来了,就言意深厚了。月光是钟情于与诗为伴之人的,那关切的目光直抵其内心,稍一示意,诗人就可轻易地从水缸里捞一些诗句。或者俏皮地撩动他的心,让故事和传奇将其包围,让刻意的人生随意起来,让他的心路,走入大美。这份情谊,用一句感谢怎能言尽,那么,让一个个文字鲜活起来吧,让字间的水流,漫过广阔的心田!

音乐是夜间的华彩。琴声一响,云就飘起来了,水就流起来了,花就恋爱了,烛光就摇曳了,佳人就轻颦浅笑了,金戈铁马就气象万千了。这是能浸入灵魂的神奇。坐于庭园,几位老友,一壶清茶,笑骂评说,一夜的快意。当心被一丝微风拂过,那静夜的最后一个音符滴在心上——梦已展开了淡黄的花瓣。诗意轻舞飞扬之后,一些字终于香飘千里。

与美对望,心波荡漾。与美凝视,心醉一世。

2006年8月13日

静坐

静坐。想或者不想。看那水中游弋的各色鱼儿——黑色的,披一袭轻纱,贵妇人一般,抬着高贵的头,目不斜视;红色的,欢快地扬起舞衣,舞女一样轻佻但身姿迷人;蓝色的,精灵似的,那俏皮的嘴一张一张,把欢乐吹成了气泡……

闭上眼睛,她们就走进黑夜,朝四方而去,要么在一个知名的剧院,挺直身子,静听交响乐的金碧辉煌;要么踩着节拍,旋转身姿,舞乱一双眼睛;要么背靠长椅,对着情人闪动痴情的大眼,送上一个轻吻……她们是一群女人,在我们的身边或者身外,或者只在思想当中。但夜色漫过,现实或者想象,谁都逃不过故事和情节的追逐。她们是幸福的或者是不幸的,幸福得忘记自己是谁或者不幸死死地缠绕着它人。

还有音乐,会水一样流动起来,流进眼里,花就开了,草就绿了,鸟就恋爱的红脸了。心能无动于衷吗?飘在谁的身旁,拭去那人的泪滴,自己还要抽搐。那长发太长的人,原来女性一样唯美,琴弦一抖,就将花梦搅醒了。那案头的短笺,泪痕还散发幽香。而古典的二泉,贴近一片清辉,涟漪荡在流浪人的心间,化为酸楚,化为思愁。一支长笛是挂在墙上的,还有淡淡的尘灰。人已离去多时,窗口进来的阳光照射不到它的身上,照不暖这日久的清冷。这音乐,还会流到家乡去,让亲情在桃花繁闹中经常盛开一个相聚的梦。音乐是可亲的,源于它慰籍心灵的神奇力量。它又是可怕的,它会肆意地渲染,将泪花敲成滂沱大雨。但谁有能力拒绝呢!让你乐而忘返,让你迷途知归,让你在谁的面旁种上一个慌张的唇印,还想丰收花枝乱颤的幸福。许多时候,它是迷*,流进心里,给你快感,能顷刻忘记心痛的悲伤。是呀,它还是毒药,浸入你的灵魂,但中毒者全然不知。是的,让音乐麻醉,谁后悔过。后悔莫及的人,注定在音乐之外干瘪心空。

这静坐,是少不了饮品的。看一枚枚简单的叶子,飘在水上,要么沉下。心就能触动一下。淡绿的水,那轻透的颜色,是一份心境,是平静的,是舒畅的。而叶子的沉浮,是红尘中人的艰辛和得意。生活世事是水,趟进去,若干年后,你浮起来了,要么你沉下去了。是喜是忧,滋味在你心中。自然,忧着品水,水真苦呀。乐者品水,自是阵阵清香。

饮品的选择,还关乎心境。咖啡是西洋人浪漫情怀的钟爱。想故作姿态了,也可来一杯。看着那氤氲缭绕,看着台上那溢香的玫瑰,一些人的面孔会慢慢清晰起来。他们在爱的树林,放飞了青鸟,抓住了傻傻的兔子。谁都是渴望浪漫的,实际是,得与失的结果不同。所以爱是什么的回答也是各有侧重。还有那盛咖啡的器皿。一直是在时间的变化中更换的。因为不同的路上会和不同的人相遇。品饮生活,经历人生,不同的身影就会向你走来。

想那与众不同的素净杯子,似乎还怀念那张素静的脸,但云烟往事,人如轻鸿,不知身在何方。叹口气,抿口饮品,身边的人眼神就异样了,多了份不解和给她的神秘。于是笑了,回过神来,拍拍她的肩膀,也让她尝一下饮品,并说,甜呐,和你的小酒窝一样。

静坐,太多的是幻想和幻像。静坐于生活,这样的习惯,没人叫我改变。静坐不想,许是禅悟·

2006年8月15日

鲜血蝴蝶

其实,在音乐的麻醉中,没有酒我已经醉了。

一团飘起的轻烟笼罩了你的脸,在暗黄的烛光里,工整的粉妆毫无瑕疵——美艳绝伦。用这个词形容的时候,你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不断地闪动。还有你轻轻夹烟的纤长的手指,随意的造型,指尖缤纷的色彩,流露出自然和刻意又无言的美。

我想伸出手去,但我又怕我的唐突。我的经验表明,我该打住。就这样,凝视就够了,在温柔的馨香中。

角落里的酒桌是精巧的,坐两个人刚够。

方格的棉布,中间一对喜笑颜开的卡通情侣,在月夜,互相对望,淘气可爱。桌上的绢花,明艳,但已经落尘。烛光摇曳,将浅浅的温暖吹来吹去。

相对而坐,就在这里,在这个有点颓废的酒吧,是第几次,我们谁也说不清。只记得一个大雨滂然的夜晚,从你嘴里说出了那我追逐已久的话语。

是的,那晚,你醉了。几行热泪弄花了工整的妆容。落泪之后,你说,你唯一的倾诉,不完整,但真实。

因为相信,我送你一程,在最后一班车上,我身边有了第一个依偎的人。当看见你歇息的房间变得漆黑,我走回去,走了好长的路,一个人,热烈的心,在雨夜,将一句话不断轻诵。

这是夏夜。人们都在外面散步,乘凉,寻求健康的休闲。

来这里的都是年轻的恋人或孤单的身影。因为空调开着,感觉不到热,但我的心中热浪翻滚,还有眼中的火苗。你的再次出现,似乎预料一个结局的到来。那是幸福的前兆。我这样的想法是一厢情愿还是可以共鸣,面对你的冷静我无法断定。

长久的对视,你能看出什么呢?我不变的外在还是经历积于心中的风霜?你的叹息,告诉我你风光背后的委屈。你的语气,渗入了对我的试探。你了解我的判断方式,你清楚我的不可更改的选择。但你是却步了,当你的眼神迷茫的刹那,我知道你会说出退缩的话。不是吗,当你轻启朱唇,你的嘴型就告诉我你的内心。

我打断你,我说,别在过去徘徊,请回到现在。一个人的经历让另一个人接受最终还是简单的一件事情。如果能真心对人,就不必言说往昔的沧桑和沧桑带来的伤痛以及退缩的借口。

不要担心,好吗?我是一直未曾改变的从前。我的坚守,是我接纳后没有选择另外的投入,那是苦的,但我的等待,让我在痛苦中越能体味快乐的深厚!

已经没有车可直达你的栖息地了。我说,我陪你走走。陪伴你走一段长路,在无人的午夜,在灯光下,看长长的影子,靠得很近,我的心,还是热着。

你没有让我返回,你说,别走!

我张大双眼,企望的感觉是复杂的,得到的滋味却只是惊喜。

抓着你的手,我说,我听你的。我的泪悄悄滑落。我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但我面对现实,我想我的坚持给了我回报。

在漆黑中,粗重的喘息将我们淹灭,极至的快感将我们送上浪尖,持续的颤栗将我们抛入云端——最后心和身体都慢慢归于平静。

灯打开了,我惊诧于你的白皙。但我紧接着就异常惊奇。我看见,你平坦的小腹上,一只七彩的蝴蝶振翅欲飞。那么细腻,那么神采飞扬,是我第一次看到最美的刺青。在肚皮上,在耀眼的白皙里,它活生生地张开翅膀。

你长久地笑了。你说,那就是经历和过去。接着你走进浴室,门没有关,当一切以最原始和真实的状态坦然呈现,看着你水声中随意地清洗身子,自然的动作,举手投足,我惊叹于造物的神奇。我想,裸不羞耻,而且美到极至。

当从不素面的你,深情的仰面看我,我又惊异于你的纯真,天使般单纯的笑脸,谁能相信你阅尽红尘!

你说,歇息吧,记得早起送我。我点了点头。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了。揉揉惺松的双眼,我的身旁没有你。我喊,也没人答应。窗子没有关,一张纸条从桌上被风吹落。我捡起来,上面写着:

××

我走了。你看到了我,完整的。你给了我刻骨铭心的记忆。你也看见了蝴蝶,那是我的罪过。但是,我的过去还要延续,多久,我也不知。等待对你是残酷的,忘记,学会忘记吧。我也会要求自己这么做,尽管我不情愿。我暂时不能从那样的状态自拔……

我看不下去了。我失声痛哭,我双眼模糊,我依稀看见,那妖娆的蝴碟在我眼前上下飞舞,同时,还淌着滴滴鲜血……

2006年8月17日

抓不住雪花的手

一直在等待,等树和眼睛一起绿起来,好让诗歌,多一些欲望的色彩。因了欲望,我干枯一季。

泪是和你一起,在春天养鱼的轻诉。因为泪,鱼的故事,将你我永远,圈于这池塘。虽然不言,我满腹委屈。

是封闭的。是自恋和多恋的。是不可救药的。让诗铺在那张床上,平淡才被高[chao]送至浪尖。这足够吗?这新鲜吗?这样的夜,我的梦一直在你的梦之外。

那就等雪来临吧!秋姑息了你我,平庸了守望的心,那就让寒冰来解决。在银色的世界,让我看见,你闪着眼波的单纯。

已经不再焦躁。已经敞开胸膛。当叶子随风远去,当鸟儿抱紧情人,雪开始敲打眼帘。我们的呼吸是新鲜的。我重生的渴望,够着了树梢,那挂于树尖的雪花,让我单薄的诗闪光。让我久违的情欲滋长。

然而,我高举的手臂,触不到雪花。你也不能。只是一瞬,什么都没有了。怪谁呢?我不知道。你低头。看看树梢吧,干枯,干到心里了。我们没有滋润过,没有唯一,没有相互。等待的意义,是空白,是一无所获。

绝望吗?痛心吗?雪还在下。身处空白,诗歌破碎。那些支离的词语,纷纷落地。我,还有你,最该捡拾那一个和哪一些?站在树下,枝条,轻易地穿透我的心。因为不是终极的一致,抓不住雪花的手,写诗已是多余。

你是无辜的,我将久居诗的门外。

此时,忏悔,已经从夜的角落探出眼睛……

2006年9月29日

手心的安静

是在奔跑,是在拥挤,是在呻吟,是在欢爱。穿过长发的手,打断眼睛的叙述。身影很长,声音很大,向着一扇门,簇拥而去。一条腿还在外边,一个字还在哀求,门无法关上。

这是多事之秋。这些人,看见的是希望,为了希望,心践踏着心。

最初,我们都是清醒的,只是,我永远跟不上脚步。开始的时候,我为一段话的精辟与否,举棋难定。躲过他们的热情相邀,我想只能最后一个出门。

只是一座废弃的城堡,多年前,就装满谎言,不幸的是,人们不太相信。以为谎言背后的黄金,一样弥足珍贵。摒弃劳作,唾手而得,谁不愿意?

一种声音是难以抵抗的,撼动城堡,摇动人心,迟点离开,双目永将失明。当瓦坠落,响声清脆,在空荡中乱蹿的人们,又向外蜂涌。腿在腿中,慌乱的心,满地乱滚。最后一句喊声逃出来的时候,大门紧闭,所有的埋怨声,跌入沉重的黑暗。

唯一幸运的是,巍峨的城堡,安然无恙。人们,在蓝天下,梳理惊慌。

此时,我才跚跚来迟,问候惊恐不已的人们,个个垂首。

我的心是宁静的,在阳光中解决了一段文字的纷争,心情是舒缓的。我摊开手,看看明晰的纹路,预先的安静,在手心,安然无恙!

在安静的写字空间,我常常有这样的想象!

2006年10月5日

风雨中心境

你和我是一样的,没有在乎一些僵老语言的期盼。

在大风里,在雨声中,为了一段精心编创的艺术之舞,从早上直到黄昏,我们不知疲倦地起舞。雨声是伴奏,电光是背景。身子是湿的,心是热乎的,眼光隔着雨帘航行。

阅历丰富的人,不情愿我们这样的疯狂。一把伞过来了,另一把伞过来了。先是委婉的规劝,后是目光的刺激,最后,是在雨伞保护中的包围。

我们知道,是温情,是温暖,是希望,是善意。可是,就此罢休吗?当风把老人的伞吹落,当依然相伴的古旧情感站在你我身边,我们能动摇吗?

也许缺少的就是坚持,也许不缺的就是执着和固执。当舞蹈以诗歌的姿态飞翔,当飞翔的翅膀羽毛渐渐丰满,当飞翔的光华照出舞姿精美的语言,我们知道,我们是正确的,是在艺术的褒扬中没有劣迹的。我们笑着,用手掬雨,消解饥渴,舒缓疲倦。

那伞早撤了。那人早没影儿了。都是想用文字表达精深和美丽,他们躲避,我们迎风顶雨。也许,在平俗中的艺术和在窘境中的追求是截然不同的心境。前着缺少励炼,后者多了份坚强,结局自然是单薄和厚重的区分。

雨止了,天晴了,彩虹斑斓微笑了。我们才知道疲倦了。有时,一些隆重的深言大意,我们是惧怕的。就象还掉在地上,因为他们仓慌而走,没有来及拿走,还躺在积水中的臃肿书籍一样。当我门牵手的时候,我的手曾经多次颤栗。现在,让我用鄙薄的目光,将它击为一滩烂泥!

风雨中的心境,因绝美的起舞而生。唯美的心境呀,在刻板心境的无力拦阻中,化蝶重生,翩翩飞翔。

2006年10月17日

背影渐远

这样的相遇,过于虚拟。

一幅精美的图画,一个浅浅的微笑,当蝴蝶作为装饰,舞动温馨,我的视线就离不开了。当一些来自内心的文字越居我的心间,并且被反复阅读之后,一种现代和古典完美结合的特有气质就将我深深迷醉了。是细腻的,是温暖的,是能将灵魂从月光底下拉近,且极具感染的魅力——我不得不伦陷了!

但我知道,这是虚幻的,是来自网络的边缘诱惑。我不等故事的发生,我也不想象一句让心颤栗的话将我从梦中唤醒。于是,我似乎是在逃避了。我拒绝回答天真的问题和深情的问候。我想是有效果的,因为我的心情在慢慢平静。

但最终还是想那亲切的名字,随着岁月的流逝,一步一步重新在我的心中占据一点位置。再次走进那幅场景的时候,是更迷人的妖娆,眼波滴水,慢慢将我淹没。还有,一些美丽蛊惑的文字,从另一个方向飞进来,将我的一些空间挤满。是炽热的,是真情的,是充满期待的。我是错了吗?错在我的从容和毫无牵挂。但我真的不能拒绝这这神秘的诱惑。我坦诚我的无能。我又不能向谁述说。我是矛盾的,矛盾得我不敢面对阳光下的每一眼正视。

每当夜晚降临,一些淡淡的情绪就会将我纠缠。那美丽的微笑在远处,越来越美艳如花,我抵挡不了那诱人的气息。我知道,这样的经历,让我幸福,也让我懊悔。只是文字背后的故事,但我真想将一切据为己有。那低声的欢笑,是等我靠近的,是希望在一条长长的路上,上演一切可能的假设的。我开始迈步了。但是我分明感觉一双哀怨的眼睛,充满泪水,将我以长长的视线捆绑,用责问将我鞭笞。我犹豫了。我终不敢担负背叛的罪名!我终于在黑暗结束前,在文字不可抵达的困惑中撤离。

现在,那精美的图画还在,但彼此坦然了许多。当我面对眼中的责备,我歉意地低头。当秋风再起,透过黑夜,我只会轻瞥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样的文字,在虚拟中,谁也只能让眼睛体会背影淡淡的飘逸。

2006年10月19日

守望

只是一个虔诚的行者,只是一群朝圣的歌者。行走和观望,等待和思考,是一生不变的姿势和坚守。

用意念中的巨臂,搭起高耸的观望平台,站在鸟的身旁,听云飞云渡的声响,向遥远注目。

是黎明将要来临的清凉之晨。传递远方启程的的声音,异常遥远。那艰辛中降临的孩子,早已取好乳名。他的新生,包裹在新芽绽放的光亮里。还有祖先的誓言,成了他的糨褓。

不是一夜,亦不是两天。为了迎接远经万水千山的朝圣者。站在平台的眼睛,彻夜不眠。身后,水草丰美,牛羊成群。

偶尔会传来陷入绝境的消息,那眼眸童稚的孩子,跌到在鲜花疯狂的咒语里,拥戴的人们,用世俗分割暂时的殷实。一些鸟鸣,永远挂在苍老的树梢,被风,一口一口啮食。

大漠深处的夕阳,将白骨烘干。一蓬萎缩的荒草,用喋喋不休的疯言疯语,祭祀白骨最初畅想的理想深情。风划过夕阳,一声苍鹰的鸣叫,摇落无垠的沙地中央,干枯枝丫上遗忘的一声叹息。

睿智是青春沧桑之后的归旅。当歌声逐渐高亢,当诗意日渐深远,远方,阳光下,可见孩子坚实的脚步。他的身旁,叫云姬的女子,顾盼生情,长袖善舞。一管玉笛,清音拂水,撩动莲开。

不是虚无缥缈的,不是毫无结果的。在黑夜和白昼的交替中,思想的树绿了,树荫可以掩盖惆怅了,一些果实开始回忆鸟儿成行的相思了——这时,等待的意义,不用写在书上,自会沉在心底。

拨开云雾,呼吸蓝天的湛蓝,双手合十,祈祷浩荡的欢歌。远远地,就看见一支驼队,叮呤呤迤逦而来。英俊少年,衣衫飘举,神采飞扬;美丽的云姬,含情脉脉,眼波流淌。一曲阳关三叠,唱醒大地深处缄默已久的水之灵魂。

相会和相聚,以行者和歌者的名义。那旷日的泉水,蓬勃而出,潮涌的水花,映出海市,彩虹之门,瞬间敞开。手和手握在一起,眼睛盛着眼睛的盛情。跨过彩门,走向篝火映红的绿洲传奇。

在思考中守望,在背井离想中踏上新的征途,那些行者,那些歌者,跋涉的脚印,和驼群的步履,永远具有相同的深刻含义。尽管,一些骆驼——大漠的行船,有时也会搁浅。心之旅,在守望之后,向着一种境界,一路延伸。

守望,心中的理想,是诗意流畅,意境奇幻的清泉小溪,对大漠苍凉深处的渊博波浪,不倦的一次次造访。

2006年10月24日

幽梦闪烁

是在萨克斯的水流声中,闪动的斑斓眼睛,它的名子叫幽梦。

幽梦和别的地方一样,汇聚欢乐或者悲伤,迎接孤独或者喧闹,封闭灵魂或者开放艳情。那些人们,在不定的时间,单独的,成双结对的,三伍成群,从不同的地方,坐在一起,与酒水为伍。

精致的玻璃杯,盛着各色的液体,没有风(或者谁的心中似乎有风的微波),与一些真或假的花,居于桌上,映着那些脸庞。灯光照例是昏暗的,将轻声浅语或兴高采烈浸透。萨克斯的柔情是铺张的,从墙角涌来,淹没一样和不一样的情绪。

幽梦的吧员没有想象中的漂亮,但年轻。一张小脸,刚开始笑着,一阵就没了表情。高大的酒柜,做她的背景,显出她的小巧来。

过一阵,各种气味就开始飘散,爆米花散发的奶油味、咖啡味、啤酒味、烈酒味……飘在酒杯上方,彼此穿透。

众多的嘴唇,或苍白或浓艳,或轻启或紧闭,色彩包含各自的故事,只是不会彼此听见。

是一股暖暖的气流,让角落的一双眼睛显得明亮。两只纤长的手指,夹一根细细的外烟,不是不断地抽,是间歇性地,一些圆或扁的烟圈就升起来。那嘴唇是黑色的,刻意涂抹的,张开嘴唇,亮白的牙齿很是整齐。一张精心画过的脸,看不出年龄。睫毛闪动的刹那,那清澈的水老在荡漾。衣服是黑色的,全身的黑。长靴在暗淡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亮光,似乎可以看见小腿上的酒杯。什么酒水都没有,只是一个钢制的火机,下面是一盒不知名的烟。这女子,静静地吸烟,坐得很直,没有人陪伴——是在等人?

一个小时的时间是不短也不长的。黑衣女子还是一个人。水晶烟缸中的烟嘴,堆了老高。大眼睛中的神色显得有点焦躁。这时,会有喝多的男客去敬酒。女子杯子一端,脖子一仰,全干了。男客于是坐下,笑着和女子说话。一阵,就听见“啪”的一声,女子给了男客一个耳光。顿时,所有的目光全飞过去了,看着愤怒的女子和红着脸用手去摸那疼处的男客。这时,老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开始劝架。好一阵,事态才平息。老板和男客喝了一杯酒,和女子喝了一杯。之后走向后边,再没有出来。

音乐的感觉似乎是伤情的了,这其实是主调。人们似乎不在乎这样的变化,是的,音乐此时只要存在就行。女子不抽烟了,叫吧员上了烈酒,不小的瓶子,几口下去,就到了瓶子半腰。因为酒精的缘故,那粉嫩的脸,开始变得红润。女子的眼神也在变化,一些忧郁的样子写在其上。

因为发生了前边的事情,人们会时不时地看这边的女子,一些还在轻声议论。

这是快午夜的时光。在这里,在这种氛围里,一定会出现另一个人,而且一定与这个女子有关。

是的,当门再次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来到女子身旁,说了一些话,那女子就似乎是哭了,抹起眼泪。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得并不体面,象是教授的样子。男子好象一直在劝女子。

过了半天,突然,那男子大喊一声:“跟我回家!”因为音乐正好该换曲子了,所以声音很大,惊动了所有的人们,都朝这边看过来。

女子说:“你别管我!”说完,朝门外跑去。

男子喊着:“等等。”

女子头也不回,就出了门。男子快速去追。

吧员急喊:“帐还没付!”

男子说:“回头给你。”

还是慢了,男子没追上女子,他看到的情景是,女子躺在马路中央,血已糊住了脸庞。女子跑得太急,过马路时,被车撞倒。开车的人已经没有踪影。

后边其实就没有故事了,马路中央是围观的行人和堵塞的车辆。

在刚才的地方,人少了一些,音乐还在响,还是淌水的声音。灯光更暗了,因为烟雾笼罩了一切。人们在模糊的空气里,开始喝着酒水议论刚才的事情。

吧员似乎精神了一些,小脸看起来比先前多了一些表情,在打烊的时间很快来临之际,她不久就可以回家。

街道慢慢安静了。发生事故的地方,有一些勘查过现场的痕迹。

门口的音柱已经不响了,音乐在里面慢不经心地飘。

现在,夜已经很深,但霓虹还在闪烁,和一开始一样,很精神的样子,从远处看,可以看见清晰的两个字——幽梦。这样闪烁的眼睛,其实它看不见那滩血迹,它不会深究年轻女子和年老男子的故事。

2006年11月3日

告诉我

从惊慌中镇定,我依然张大眼睛。头透过那挤满的阳光不想说话的细逢,我想我会看见什么。

只是一页空白的纸,上面还残流着一丝身影,走后,淡淡的气息不时飘来。热衷于收集气息的人,永远都会认真呼吸,在呼吸中发现和表达。我来的原因就如此简单。

然后,就看见,零乱的房间。一场游戏刚刚结束,还可听到残存的喘息。那花瓣都落了一地,艳香的唇印,印在长长的镜子中央。一颗心,被一根长箭刺穿。

这是别人的事,和故事之外的人无关。即使一件衣服,走出门外,来的时候,还穿在一个人身上,只是,怀中的花,常换常新。眼睛和眼睛,重逢的片刻,阳光远处的注视是多余的。不多的话,猫听得分外清晰,只是隔断你一颗平静的心。

看到这些,除了想象,为你惋惜显得多余。我其实是不必担心或想象的太远。转过身去,些人走过又回来。

告诉我太多,有什么意义。伤害之后就去疗伤,滴血了就自己舔干。倾诉的力量是苍白的。站在伤害之外的人,一滴水的平静和波浪滔天的激情是一个意义。

你会践踏什么,关于花和它背后的隐密?场景的叙说多半是虚假的,关键是一颗草率轻浮的心,飘荡之后,能否再次靠岸,并且永远居于一个简单的港湾。记住,忏悔是愚蠢的选择,甚至毒誓。

试着忘记,并且重新开始,让那在温暖中游弋的鱼再次尽享温暖,是唯一的选择。别把心丢在水里,别看见开着的门被风吹开又关闭,夹住了一些叹息。是经历风雨,也是收获彩虹。

我是依然一个姿势站立的,就在你疲惫的心旁,梳理一群阳光,我想铺在你的身上,让你的微笑看着你的未来轻轻地微笑。

开启心情淤结的门吧,那个人,满怀歉意,站在你长久的怀疑和审视里——一袭清爽,含笑对你。

告诉我,再一次让我出现,我会不会,看见一对色彩艳丽的鱼,畅游在你心的空间,他们的方向,去追逐一段觅久的芳香。

2006年10月16日

叫红姐的女人

许多时候,陪客人去“梦巴黎”,所有的客人都是兴奋不已的。“梦巴黎”的豪华、激情和香艳,成为每个到此休闲的人们心中不倦的记忆。

认识红姐就是在这个全市最有名的夜总会。

那次,是陪一位上级部门来的领导。晚上用完晚宴,听从领导的安排,驱车去“梦巴黎”娱乐。

远远就可以看见缤纷的灯光不停闪烁。到得门前,迎宾的小姐,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红色旗袍,高高的开衩,双腿修长。

在“欢迎光临”的莺声燕语中进到富丽堂皇的大厅。此时,一个极其风韵的女人就笑意盈盈的过来了。“欢迎各位领导,请走这边。”声音象满嘴含蜜,甜入心扉。也是得体的高开衩旗袍,只是颜色是紫红的,金丝绒的面料,袖口领边都是闪闪的金丝和亮片,一派华贵。

把客人领入包房,酒水冷饮和小吃海海地点了个足,然后我就出来了,因为照例要给客人安排陪侍的小姐。

领路的华贵女人说她叫红姐。红姐笑着说:“你别管了,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我慢慢地抽着烟,看着红姐不停地打电话。

红姐有三十五六岁,标致的脸,小巧的鼻子,染成紫红的嘴唇,整个脸画得相当精致。她锔成红紫的头发挽成了高高的发髻,鬓角两绺发丝打着弯一荡一荡地垂下来,真是一个精明又性感的女人。我想,她就是适合在这种场合象鱼一样游来游去的女人。

一会儿,我就看见,各色的小姐,环肥燕瘦,在红色灯光的牵引下,衣香鬓影,踩着高跟鞋,叮叮当当地都进了包房。

我们是全市知名的大单位,到各种场合消费,过一些时候都会有专门的人员来结帐,我只负责签字就够了。所以,安排停当,我就可以离开。但也许是大单位的人,红姐便过于客气,让我坐一阵,喝点饮料。回去也没事情,我就答应了红姐。

那晚的客人不多,红姐忙完了,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和我坐在大厅的小圆桌旁聊天。

红姐说她很羡慕我的工作,薪水高,受人尊敬。说的时候就长长地叹气。她说自己以前是纺织厂的工人,因为效益不好,下岗了,但学历又不高,又没有手艺,经人介绍,就到“梦巴黎”来了。我还知道,她几年前死了老公,一直带着一个八岁的女儿一起过。

谈起自己生活的时候,我只感觉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怀念自己的丈夫,关心自己的女儿,感叹自己的命运。是的,当一个美艳的女人不张嘴说话的时候,你永远只看到的是她浓香的外表。如果不是对她做一些了解,在她芳香四溢的身边流连,你说不上还卑劣地想象她性感的身体,并幻想有一场艳遇发生。

红姐真名叫李丽,普通又女性的名字。以前是工人,纺织厂的,那个厂子由于领导老出问题,效益十分不好,已经停产好长时间了。她还说,什么时候厂子好了,她能回去就还想回去,毕竟在那里呆了十多年了,对厂子还是有感情的。

大厅是笼罩在迷情的音乐声中的,还有假山池子中的水流,哗哗地流着。明亮的大厅,我和红姐坐在小圆桌旁,一男一女,如果不是年龄的关系,倒有一种恋人相谈的感觉。是的,对面的女人是有着一种成熟的迷人韵致的,淡淡的香水味从对面丝丝飘来,一种魅惑的味道,确实能将一个热血男人迷醉。

面对她,我并没有想太多,我只是觉得,一个大姐在人生的某一时段,在某一个平凡的夜晚,遇到了一个平凡的我,在和我做朋友式的交谈。

后来,常去“梦巴黎”,还会碰见红姐。有时候和开始认识一样,还会坐下来跟她聊一会。

今年的这个城市,各式各样的节会不断,来的各地各部门的客人很多,去“梦巴黎”的次数也就很多。但是,接待我们的,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更加年轻的女子,除了妖艳不说,举止还十分轻佻,让人很是反感。问起红姐,只说是已经不干了,去了那里,她们不知道。

人和人的相遇,总是在不可知中发生。近日去菜市场买菜,突然就又碰见了红姐。

我在那里挑菜,旁边一个女人也在挑菜,付帐的时候,抬起头,看了一眼她,她也看我,就异口同声地说:“是你呀!”

红姐瘦了,在秋日的下午,能看清楚,她不施粉黛,脸色苍白没有红晕,人瘦了许多。她很憔悴,笑着,但说话的语气很慢。

原来,她被检查出身体有病,于是就从“梦巴黎”离开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在家里养病。市场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在人群中,被病折磨,慢慢行路的红姐,和大千世界中平凡的家庭妇女,没什么两样。她和豪华夜总会精致华丽的女人判若两人。红姐拎着菜走了,消失在市场的尽头。我拎着菜,想象迷情夜晚和青天白日里两个不同的身影的巨大区别。我还想,红姐的病会好吗?下次见面,我会不会看见一个健康清爽的美丽女人。

那天,因为工作的关系,去市上的大纺织厂参加一个新生产线的落成典礼。巧的是,那个厂就是红姐曾经当工人的厂子。在参观的时候,在大厂重新招回的技术骨干介绍的人物栏里,我发现了叫李丽的名字。那不就是红姐吗?三寸的照片贴在上方,盘着头,大大的眼睛,温暖的目光,淡淡的涂了浅色唇膏的唇,轻轻抿着,一弯浅浅的笑。哦,红姐真的康复了,又能继续上班了。

现在我想象的是,一个从夜总会走出来的精明能干的女人,在纺织工作的岗位上,认真地工作,为自己重新拾起的事业努力地做着贡献。

什么时候,再能看到红姐呢?能让我看到她灿烂的阳光下精明干练的另一种样子和清爽、健康的笑脸,并让我面对面,真诚地祝她,身体事业都好。

2006年11月4日

一个人的浴缸

没有海水的蓝,只是一个狭小的空间。正好可以,让白昼的想象瘫痪,让一天纷繁的心,泡得松软。

当水,舒缓地,挤压肌肤。当水的呼吸,热热地强制呵护,这时的鱼,必定被爱的热烈拥抱,它的游动,和我僵硬的姿势,一点都不一样。

翻一页书,怀疑色情的片段,全是导演的臆想。那时,他也在浴缸里,已被泡胀了神经。他的眼睛,只看见自己的下体。

因为说,女人是水,想象女人,此时该不会遭到干涉。多的不想,只想象,她私密的地方,开着的玫瑰,在一定的时刻,是遭遇艳遇还是劫持,想象她,不说一句真话,只是,她的眼睛张得好大。

是水声寂静的时候跨腿进去。那水很快和一些体毛磨擦,其实,没有绿色,立马就可以看见森林。那鸟,就在头上,微笑着看你,是一条白白的鱼,被享用只是时间的问题。

窗子是不透明的,但声音是透明的。隐隐听见,对楼的女人,狂笑一声,一只杯子,碎了一地。

只是空间的问题,确实太小。不然,可以孩子似的,真的象鱼一样,游过来游过去。没有人看见,我用的什么姿势。

是在灯光的照耀下,极想昏昏睡去的,因为身体真的在胀大,还能听见胃的蠕动。是该用餐了。那个女人,把蔬菜编排成了什么花样,还需要我去指导。是的,对楼的饭香,急切地飘了过来。

一不留神,那滑溜的香皂,鱼一样,就从手中蹦出。伸手去够。此时,窗子被敲得咚咚直响

,一个粗粗的声音,喊了起来:xx,晚上加班。是的,腹内空空,身体膨胀,这条鱼,还得快速游出浴缸,穿上衣服,人模人样地,再次游进人海。

遗忘

别说你是匆忙的,你的手为何如此镇定!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时间上荡悠的手臂,还是花语里的苍白?

你清楚你的姿势吗?明白或者怀疑,你的叙说编织不完那个黎明。

象书一样,文字的真名实姓,一摇头,谁都不会相信。

那么,在别处,在把背景布置成心中的想象的那么一瞬,你的花,会不会,喊叫亲切的名字?

别在意色情的诋毁,当爱的空气,被时光占据,心神富有,声音清晰,玫瑰的墙头,就是兰香的梦想。

真的,是笑过一回的。站在人流的歌唱里,你的话语,丢失又被找回。那时,不想,温暖和暧昧,他们,爱了全部,忘了阵痛。

可以好好看看了。一些手,捋顺黑夜。一些心,靠在门旁。一些遗忘的情节,开着小花。可以好好看看吗,你不知心安理得的心?

出发的时候,就是奔跑的吗?带着月光的飘带,穿过夜鸟的痴语,你只会闭上那扇单薄的门。只转过一次身,心跳就那样还给了别人。

是这样的叙说,在后来,就不断拥挤,把花挤出眼睛,把拥抱挤进心脏,把回答挤向缄默……没有目的,随着一团羽毛,看着疯狂向天的孤鸟。

还想水吗,想那被水撕裂的伤口,如今,是怎样的花红草绿!想那棉软的方向,敲响杯子的热情。甚至,渴望,干巴巴地站在门后,被音乐抛弃。

现在,你疲惫吗?现在,你忘情吗?现在,你的眼睛,抓着谁的衣袖?现在,你把那些蛊惑的诗,贴在谁的眼眉?

不要辩解,我看得出来,是匆忙的,匆忙的问候,长满苔鲜,我,身处故事的森林,被枯枝覆盖。我听不见,路途断裂的消息。

能想象我的存在吗?和你装傻的时候一样,一杯白开水,廉价地盛在别人的杯里,而心,干了多时。

关于你的想象,是多余的,是值得的,是简单地逐渐丰满起来的。别告诉无关的人们,我没有暧昧地看过你的身体。我说过,我的诗句,是刚出病房,还不会清嗓的稚嫩声音。

现在,当树叶落光,我只是,扎跟不稳,缩在树干背后,无话可说的一只干涩磨菇,哦,我还忘了,想要你来的方向。

2006年11月15日

想象方便面

题记:对一碗方便面的想象,是在文字左右徘徊无定,启开天窗,看到前行的星光时的一种生理上的忧郁!

那个写字的人,总是以最廉价的方便面充饥,其实,他的身边,色情泛滥,暴力横行。许多时候,他们准备挽起他的手,让他以蛇舞独行天下,但他总是,使劲摇头,并且以方便面朴素的清香,抵御他们的垂青,让他们无地自容。

他捞面的姿势,始终优美地诱惑着我。他喝汤的声音,叫我彻底激动。我说,给我一口,让我向浅且深的道理靠近。而他,看看我,挥挥手,让妖艳的侍女,软软地敞开衣裙,让我看那滴血的玫瑰和长角的虫子,慢慢地蠕动和歌唱,那份怪异,让我羞愧而逃。

但是,我终究是无法抗拒那喝汤的专注神情的,我分明看见,他与面的一切,都是诗意,那是,另色情和暴力,无法期及的泰然和流畅。

于是,在迟疑之后,浑然又自觉地,我和色情还有暴力为伍。我怀抱香艳,我挥洒流行。我准确地判断,华丽是一只手,富有是另一只手,他们的方向,永远指向凡俗和平庸,尽管他们可以极尽妖绕,但只能蒙蔽一些追潮的眼睛。他们始终,无法玷污那吃面的眼神。曾经,在相距一步的地方,他谢绝华丽的邀请,他冷峻地双手,与他们的热情冷面而对。

在众人的眼中,他的成功是无庸置疑的。但他坚守自我,坚定地坦然简单和清贫。那强大的力量,给他自由呼吸的空间,最真实的灵魂,终究高高在上,君临一切的浅薄和低级。

当我懂得这些,我惭愧不已,我还被曾经的同流合污者耻笑。是的,那最简单的眼神,烟视媚行,都让我的心久久地颤栗。

当我重新深入那些文字,当我被平淡无奇震撼,当我无需穿越修饰,当我从近处靠近悠远,我开始闻见那些简单的清香,让我心神一震。同时,让我辨别繁华背后的现实,随便的一切,都充满生机,简单的一笔,均流动神奇。

我清醒了,我的饥饿是有理由的。我对那其不扬貌的镇定自若的逐渐迈近是对的。这种感觉,是这样的强烈——现在,我真想把自己的胃摘除,向别人乞求一些东西。这人不是热闹中的热心者,就是那只端一碗方便面,静静品尝的智者。

当我领悟平凡的要意,当我拒绝与色情和暴力结伴,我看见,那智者在轻轻点头。当我转过身来,一位清纯的姑娘,在对我微笑,她礼貌地让我品尝,那飘着淡淡清香和热气的方便面。是的,它和我想象的一样。

现在,剪开方便面廉价的包装,盛一碗平凡的水,把一块朴素的面放入其中,让我,等待清香诗意的来临。那热气,必将弥漫我,风尘中久旷肤浅的心。

2006年11月20日

兰梦美发厅(之一)

在这个城市的这个小区,住了五、六年的光景,我的头都是交给这个叫兰梦的美发厅来修理的。五、六年了,同样的发型,同样的理发厅,从没改变过。因为总和潮流保持着距离,所以发型是不想改变的。

不想换地方,是因为现在的理发店是紧紧跟着潮流的。名字在换,服务项目也在与时俱进。

一次,陪一个朋友去理发。还没进门,染着红发,裙子只遮住屁股的年轻女孩就腻腻地发话了:

帅哥,来呀,作个全身按摩。

本是来理发的,她们盯着你的口袋,非要向你推荐按摩。环境是不错的,香香的空气叫人迷醉。不过,说是美发屋,可连专业的刀剪等工具都没有,只是在工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洗发水瓶子,不知里面装的是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洗发水。墙上就是那些搔首弄姿的明星艳照。

帅哥,头发不长呀。给你做按摩吧。我们这儿的小妹妹又年轻又漂亮。

这样腻腻的话让人觉得热情得有点过分,心里自然不安起来。

刚要坐下,一个女孩竟拿着胸罩出来了,一边往上拉衣服,一边骂骂咧咧:

靠,钱不够还想占老娘的便宜。

原来是有特殊服务的地方呀。从门外进来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呀,也搞这一套。

于是叫朋友赶快离开。

出门的时候,那个女孩的不满飞了过来:

哼,土老帽!

从这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去这种陌生的地方了,同时推荐朋友要理发就去兰梦。

兰梦理发店不大,也就20多平米。墙上贴着发型照贴画,西边一排沙发,米黄色的,有点旧。

理发店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女的二十七八。一看就知道是夫妻店。这种店进来叫人放心。

进去了,说理发,男人就给你围上塑料布,给你头上喷水,把头发打湿。然后他就站到一边去了,女人拿起剪刀开始剪头。

去理发店我是不喜欢说话的,一来怕头发屑掉进嘴里,二来主要是找不到要说的话题,于是干脆闭口不言。

女人的手法十分熟稔。只听见嚓嚓嚓的响声,几下,发型大样剪好了。接下来就是修理。女人做的十分仔细,一会儿喷点水,一会儿刀子换推子。以前理发,我这头最多十分钟就弄完了。但在兰梦,女人要给我弄近二十分钟。每次在兰梦理完发,同事都会说,吆,又年轻了。现在老婆也会这样说。

二十分钟,不说话,是该感到沉闷的,但每次都有音乐听,因此也感觉时间过得快,一会儿就完了。好几次,还听到了秦腔折子戏,记得有一出是《劈山救母》。每次理发我都感到困,但那次没有。后来就知道兰梦的主人是陕西人,怪不得放秦腔哩!

理完了,还给免费冲洗干净,这在别的地方是不给做的,做行,要加钱。

整个过程,听不到谁说话。女人和我不说,女人和她的男人不说,男人就在身边给她递工具。他们是靠眼神交流的,女人手一伸,男人已经把工具就拿过来了,相当默契。

来兰梦的人很多,都是回头客。每次我去,总要等一阵。我理的时候,别人也在等。我一般是吃完晚饭才去。头理完了,天也就黑了。

走出兰梦,我有时候会想许多事情,想男人和女人的那种心神交会,想这个社会,理发店都已经大部分变成淫窝的当儿,一对夫妻还在认真地开着他们的夫妻店,以此谋生,他们不倦吗?他们能挣多少钱呀?他们是和客人都不太过多言语的,一天一大早开门,晚上很晚关门,这种单调枯燥的生活,他们不感到乏味吗?……

边想就已经到家门口了。外面天已经很黑了。我想,此时,当一个一个的美容美发厅亮起粉红的灯光,准备迎接那些酒足饭饱的寻芳客的时候,在明亮的白炽灯光下,一对夫妻,相互无言,为一些常来他们店里客人修理头发。

走进兰梦是我平淡生活的一页。走进兰梦,走进了一对平常夫妻,红尘中平凡和真实的一幕。

兰梦美发厅(二)

透过墙上的镜子,我看到,自己的头发真的是长了,超出了我允许的范围。

三块很大的镜子贴在兰梦美发厅的墙上,,不光照出了已显邋蹋的我,还有外面的马路和风中的树。

在身上披上那块桔黄色的尼龙布,再打个节,我整个人就被包了起来,只露出一个头发长长的脑袋。

女老板用塑料水壶不停地喷水,以便软化发丝。速度很快,但滴到我脸上的不多。不多的水珠淋在脸上,凉凉的,驱散了刚从艳阳下带来的热意。

女老板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起来。她穿着粉红的工作服,长长的那种,从门口的地方看,她的腰身是苗条的,她是善于保养的,这可能和她从事的职业有关。

她剪的很仔细,先前边,后右边,然后是左边和后面。

她在工作,我们依然是不会说话的。我和她都是不时地看看镜子里变少的头发和修剪中变化的样子。

从镜子里,可以看见,在刚进门的地方,一个小男孩,坐在一个小小的板凳上,面前是靠背椅,上面放着他的书本——他在写他的作业。他是低着头的,很认真的样子。小男孩本来就很可爱,现在他又那么认真,神情专注,更增添了几分怜爱。男人认真专注的表情往往很讨女人欢心。我想,他小男人的样子,他的妈妈一定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写一会儿,还用橡皮在本子上擦一擦,许是写错了在更正。我想,在学校里,他照样是一个老师喜欢的孩子。

妈妈在为我理发,他跟着妈妈,不,是陪着妈妈,各干各的,他们不说话,互不干扰。

我多次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们有没有自己的住房,美发厅就是他们的家吗?有几次,我在吃晚饭的时候来,遇见过他们刚刚开饭。那么,他们一定也是住在这里。地方本就不大,工作室、吃住都在一起,那就相当紧张了,当然就没有可以给孩子放书桌的地方。但是,即使没有,也不影响小男孩的学习,他学得认真。

刮鬓角的时候,男人回来了,一段时间不见,他的头发也显得长了,但没有剪短,而是染成了黄色,很时尚的样子。我知道,他是自己美发厅的活广告。不知是出去干吗了,他显得很累,进来就坐在孩子的身旁。他没有说话,孩子还和先前一样,低着头,不停地写。他也不说话。小男孩好象不在乎父亲的存在。父亲没有说话,他是怕打扰孩子的。他看了一会儿,就站起来收拾并不显乱的毛巾。他把它们摆得更整齐了,这或许是他的习惯。然后,他走出去,手塞在裤兜里,看马路上过往的人和事。

美发厅很静,能听见剃刀在脖子上刮毛的兹兹声。时间和往次差不多。取掉身上裹的布,拂掉脸上的发屑,我给了女老板钱。她说“谢谢”。这是她在我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从兰梦美发厅出来,过了马路,我又回头看了一下,那男人在扫地,女老板坐到了孩子身旁。那小男孩还在写着,他小小的身子,在远处看去,就显得更小了,他一直低着头。

阳光懒洋洋地照在我的身上,也照着角落里不起眼的兰梦美发厅,车很少,一切都很安静。

2006年10月3日

兰梦美发厅(三)

下午去的时候,没有客人。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看见我,女老板的男人从麻将馆的门口走了过来。我的头发不需要他剪,但他可以给女老板当下手。

和往常有点不一样,我坐下,女老板开始准备东西的时候,那男人先打开了音响。我的眼睛追随着他,就看见了他们这里还算值钱的东西。

一个不知名的播放机,银灰色的,是流行的超薄机。功放搁在上面,很厚,显得笨重。一些碟片,花花绿绿,散乱地放在上面。还有就是只有两个音箱,即所谓的主音箱,再没有其他的配置。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原来,一个音箱放在靠近沙发的地下,右边的一个却高高地架在接近房顶的地方。我知道,没办法,地方小呀,只好这样了。显然,这样放置是有问题的,那就是,放出的声音不会均匀地进入听者的耳朵。对他们来说,合理地摆放音响的位置,达到最佳的听觉效果,这样的要求是苛刻的。他们只是靠理发为生的人,又不是音乐发烧友,所以,只要能放出声音,给安静的空间增添点气氛,这就够了。

不过,能听到的声音,还不刺耳,是邓丽君的歌声,《甜密密》的调子在房间里飘荡开来。

女老板在给我剪头,男人就坐在沙发上,听着歌,双手缓缓地互相拍着,很悠闲的样子,从镜子里,我看见,他的头发是黄颜色的,乍眼的黄,很时尚。女老板的头发是紫红的,时下流行的款式。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也很相衬。

天冷了,外面的人很少,过半天才过去一辆车。所以,房间里,听不见外面的吵闹。

剪鬓角的时候,女老板跟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轻轻地哼着。因为我们一直很少说话,以前听不出她的声音。在音乐声中,今天听她的声音,我发现相当好听。房间没有开灯,有点暗,她弯腰给我剪发,哼唱歌曲的时候,由于靠得近,我感觉到她的鼻息,有一下没一下地,热热地,扫在我的脸上,一种痒痒的感觉。

我想坐高一点。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男人,四十多岁,说染发。男人换上一件长外褂,麻利地收拾起来。我才知道,染发的活是男人做的。我不染发,我的头由女老板来剪。我对女老板的手艺没挑剔过,所以我也没有尝试要男人给我做的念头。

门再次推开的时候,进来一高一矮两个女人,高的胖,矮的瘦,高的老一些,矮的年轻。她们说是催缴暖气费的。因为店主人都在忙,她们放下单子就走了。接下来,男人和女人就议论起暖气费了。我知道,今年的暖气费涨价了。女老板说,要400多块呢。是的,20多平的房子,是要那么些钱的。今年的物价都在涨,对我们来说,就是不涨工资。那天我还跟老婆说呢。听得出,他们是嫌有点多了。他们还说暖气也不热,但不缴不行。

透过面前的镜子,能感觉到外面天的阴冷。房间里暖气不热,刮脸的时候,我哆嗦了一下,差点划烂了我的皮,多亏女老板手快,撤离了刮脸刀。但是,她没怪我乱动,还连声说,对不起。

准备付帐的时候,他们的孩子,那个小男孩,背着书包放学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纸筒,他说:“妈妈妈妈,爸爸爸爸,学校今天给我发奖了!”

两个大人,脸上洋溢出高兴的神色。

小男孩说:“我画的画得了二等奖呢!”

男人高兴地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女人放下梳子,迅速展开奖状,一边说:“不错呀,乐乐,妈妈明天给你买个新书包,好不好?”

小男孩很爽快地说:“好。我要那种有卡通娃娃的。”

女人说:“一定给你买,乖,去洗洗手吧!”

看他们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给完钱,打了声招呼,我就出来了。

天似乎是更暗了,有下雪的那种预兆。是的,天暗了,但兰梦里的大人和小孩,心情是愉快的。日子在一天一天过,孩子在慢慢成长,而且学习也不错,做父母的,心里自然高兴。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一直在祝福他们:生意好些,孩子快点长大!

2006年11月22日

在维纳斯雕像前

在不同的时间以及不同的地点,断了两条胳膊,长群掉在腰间的维纳斯雕像要么是汉白玉的,要么是黄铜青铜,要么是石膏的,冰冷地站在不同的场合,向那些平凡的路人和平庸的审美者炫耀一种对文化对美的认同。

是的,维纳斯是美的,原创的维纳斯雕像成为永世的经典。能亲眼目睹原创雕像的人是幸福和幸运的。但芸芸众生,去看那副身体的时候,有谁注意的焦点不是那对丰挺的ru*房,人们,堕落到如此地步,正常吗?

原创雕像的美,就在于它的唯一。所有的仿制品都是迎合色情狂想象的结果。在这个肉欲泛滥,色情无处不在的世界里,用维纳斯雕像来传达一些人的尚美思想,无疑是显得极其低劣的。美是不可复制的,人们忘了这一点。用维纳斯雕像来为自己的浅薄和虚伪进行装潢,充分显示现代人对自己底气不足的卑微心态。

真实一点好不好!其实,你们的心里充满色情。那好,上各色的娱乐场所好了,那些红唇,那些大腿,那些声色世界中的艳情,够你消遣了。当那些活的与维纳斯有相同性别的女人,身体健全地站在你的面前,你最原始的欲望不就可以得到释放!

站在雕像前,因为没有原创的震撼。其实,我也是色情的。但我又感觉色情得不够,光看那挺硬冰冷的ru*房有什么用?如果回到现实,断臂的女人,尽管她如何地丰腴,绝不会有几个男人决定娶她为妻。也许,我的色情成分更重,因为我相信自己是想象的天才。让丰满的维纳斯穿上现代的名牌内衣,身披轻纱,在浪漫的乐曲声中,款款扭动腰肢,然后风情万种地向你微笑,想必这是理想的效果。让维纳斯成为梦中意淫的最佳人选,我想没有人会反对。

我还见过印刷粗糙的维纳斯画,在地摊上,被一位农民模样的人在手中扬来扬去,高喊着两元钱出售。那脏兮兮的手,还不断地摸着那变味的双乳。是的,时代在前进,农民也知道那世界名画中的名女人,才是挂在自家墙头,睡觉前想象的对象。

雕像和画都是文化,但制造文化的人们,其实,心中只有最原始的色情。当雕像被写满污秽的语言,被画得乱七八糟;当画在不怀好意的淫笑声中被抢购一空,贴在房间的墙上,之后被撕烂,扔进毛坑。这是文化的制造者最初的想法吗?

美是不必如此张扬的,美是心灵纯净时沉于心底的形象。我们能做到吗?物欲横流的世界,美只在创造美的人的心里,一旦美成为物质,成为商品,它即刻变味!

对于一个平凡如我的人,既写不出对美赞颂的华章,又创造不出美的实体形象,那么,当我站在维纳斯雕像前,就让我庸俗地想象好了,我知道,美在别处,现在,我的脑海,全是维纳斯在暧昧的乐声中,妖饶地大跳艳舞的形象。我是无法自控的,不是吗,连那个小孩,都正在这尊雕像上画着不雅的图案。

今夜,全世界的维纳斯,有几个不被世俗的人们玷污!

2006年11月23日

约会

一对情侣,一个瞅着一个,没有说话,眼睛在动,眼睛里面有光,他们的心是热的,或者还在流汗。一个低头不语的男人,面前的酒瓶将他包围,他的脸很红。那个酒保,抓着女侍的发梢,摸了一下又一下。音乐是流动的,轻轻的,穿行在蓝天中的白云,或许就是那样。从一朵云转弯的地方,走进这个酒吧,我看见的和我感觉到的,最初就是这样。

本来我是不想来的,但相同内容的短信发了多遍,我感觉推辞不好,所以就来了。我一个人坐着,我没要酒,现在,酒对我来说,是奢侈的东西,我怕它麻醉神经后的亢奋。尽管许多时候,它能给我激情,能让我将文字编排得更加华丽或者让人动容,但今晚,我不想。

我看着一些人来了,又有一些人走了。每次开门的时候,我都会看一下门口,看在门的吱忸声中,会进来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会不会一眼就看到我。

十点钟的时候,一个女人终于坐在我的对面——高高的发髻,浓浓的妆,一袭黑裙,幽香四溢。她很自然地点上一支烟,姿势十分地幽雅,还有一种挑逗的性感。尤其吐烟圈的姿势,让我有点坐而不安。

她说,短信就是她发的,想见我的人就是她,她叫欣黎。然后她说要见我,是因为想从我这里知道关于另一个人的事情或者秘密。她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她说得很动情,但不至于打动我,我一直静静地听着,看着她心潮起伏。

她说完了。我说,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真的,我没有骗她。另外的那个人,曾经是我的女友,她现在何处,我一无所知。所以,关于她和她之间,以及别的一些人和事,都与我无关。她还说,她在一夜总会上班,今晚是请假出来。她是领舞,过一阵还要赶回去。

我想,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以前的女友难道就和现在这个女人的男人在一起?她说曾经是在一起,别人告诉她的。现在在不在一起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的男人已经失踪多时。包括警方已经介入。她还说,她老公公司一大笔款项和她男人有关,一旦查实,如果现在他们还在一起,我曾经的女友也难逃干系。她乞求我,让我告诉一些可能的线索。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结婚,有我自己的爱人,和任何别的女人都没有关系。让我对她说我和前女友的从前吗,我不想。告诉她这些,她显得失望。

当她走出酒吧的时候,回头看我,一种无助的表情。

不久我就回家。一路我都想着在酒吧的事情,那个女人的脸,在我面前不断浮现。

爱人不在,家里乱乱的。打开电视,那个叫欣黎的女人的脸竟出现在镜头。原来正在报道关于她说的那个公司的事情,作为那个公司副总的女人,欣黎有义务接受调查和采访。她很焦急,她说话语无伦次。欣黎说,一有消息,就会和警方联系。

很晚了,第二天还要上班,我准备休息。此时,我的手机响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快,我就听出是我前女友。她在证实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她说,她有一些东西想让我保管,我问是什么,她说到时候再说。我是犹豫的,但我又说,好吧。之后,电话就断了。

现在,终于让我和那个女人说的事以及我的前女友扯上了关系。我想,我该做什么呢。现在,或者第二天,将我接电话的事告诉那个叫欣黎的女人?或者等待女友真的来找我?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欣黎哀求的脸,我的心,很乱,甚至,和前女友以前的一幕一幕,此时都从脑海望外冒,她笑着,看着我的紧张。

看看窗外,天很黑。我想,天何时才亮?

本文已被编辑[帘外落花]于2006-11-29 19:08:3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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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帘外落花点评:

只是修改已经让我颇费时间,所以没时间仔细看,希望以后你能一篇篇发上来,谢谢你对烟雨的支持!

文章评论共[3]个
马燮-评论

第一篇的标题应为《书房的白页窗》,希望编辑给改一下。
  【马燮 回复】:《书房的百页窗》 [2006-11-29 20:11:20]
  【马燮 回复】:《书房的百叶窗》 [2006-11-29 20:13:54]at:2006年11月29日 晚上8:10

马燮-评论

请大家狠批。at:2006年11月30日 中午1:26

马燮-评论

给第一篇加《书房的百叶窗》的标题好吗?
请编辑帮助。多写谢。at:2006年12月01日 下午5: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