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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玉蜻蜓菲菲勿飞

发表于-2006年11月28日 晚上9:00评论-0条

那一年,她命犯华盖,沦落庵堂,淄衣古佛,夜夜青灯相伴。

那一年,他书香阀阅两匹配,却琴瑟难偕,形同陌路。

即使远离软红千丈,她依旧喜欢在庵边种上几株新桃,烂漫春光下映着桃粉菲菲,似乎能给自己黯淡的生活晕染出几点鲜活。

他在月下轻启轩窗,顾影自伤,欲效谪仙,却无人共鸣,滟滟冷波,照不清眉目间几分郁恨,几分狂傲,几分不甘。

日子原本就要这么一个一个的数过去了,如花年华,随波逝水。然而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繁红拂绿处。

于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从此胜过人间无数。

他们浑不似凡尘人物,不慕荣华与富贵,却偏爱蜻蜓点浅水。你看那放生池旁,他低眉浅笑:“我道你茹斋吃素到终生,却原来一朝还俗要开荤”,她一本正经地回敬:“读书人放生跳龙门,轻薄人胡言亵渎要落火坑”,针锋麦芒;你看那琉璃灯下,他故作不解,言语试探:“心清不该做尼姑,明目错投庵堂门”,她轻嗔薄怒:“施主出言太不逊,只怕我要下逐客令”,似拒非拒;你看那罗汉堂前,他言笑晏晏,借物明志:“长眉大仙呵呵笑,笑的是你瞒我我瞒你,错过青春无处寻!”,她困窘回避:“恕我失陪回禅房”,欲拒还迎;你看那观音座下,他一片虔诚,吐露心曲:“求菩萨填苦海,铺蓝桥,大慈大悲把良缘赐”,她感怜同命,难抑情愫,却心惊:“佛门处处是雷池,欲报深情待来世”,欲迎还拒。人生苦短,知音难觅,既已相逢,何忍分离。佛堂庙宇一扫枯闷严森,菩萨罗汉作上观,佛幔一如流转的情丝缱绻,两个小人儿于其间若隐若现,春光脉脉,煞是好看。

尘缘未断,雷池可越,弃龙弃佛,惟求相知。想来那应是最美满的日子,品文论画,和诗酬韵,描眉举案,晨花夕月,难描难绘,仿佛要将过往未来的喜悦甜蜜一并品尝了去。 

那一年,他不堪受辱,病势缠绵,终是含恨而去,空余一缕幽魂,徘徊在桃林柳树之间。

那一年,她孤苦无依,心酸产子,却忍痛雪地弃婴,满腔血泪,尽数咽下。

情深不寿,他也难逃劫数。前尘往事纠葛不休,两轮缺月终难同圆。浮光掠影翼下过,且抱冷眼看世态。他觅的是一份可遇不可求的爱情,然而追逐梦想,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是一生的庸庸碌碌,还是尽管凋零,却仍要如烟花一般在空中璀璨的绽放?病死庵堂,看似突兀,但对于这么一个羊脂美玉般的人物,却堪称最难得的了局,他毕竟不属于这个俗世,魂归离恨天,早寻往生处。

玉蜻蜓对于她,本是情深意浓的信物,却在转瞬之间变成了睹物思人的遗物,命运对她,究竟是怜惜还是戏弄?她以年华为代价,换回一场春梦,梦里的一时欢笑却凝成梦醒时眼角的一滴泪。一时回首月中看。只道星辰非昨夜。十六年,人生有几个十六年?昔年光润的前额,已被严霜镌刻时间的印痕;昔年柔软的青丝,已被岁月染成苍白的落寞;昔年清朗的声音,已被怀念销作沉郁的沧桑。

她本以为尘缘尽断,只安心守着一潭死水波澜不兴。却原来心中人并没有饮下孟婆汤,不然又怎会在白天就入得梦来。十六年前的那日,那个人轻扬折扇,俊美的脸上漾着无限爱慕,“三太啊”那一声百转柔肠,情丝款款,萦绕多年难以磨灭。十六年后的今日,酷似的眉目,酷似的身姿,放生池,琉璃灯,罗汉堂,观音座,一处处重游,亦梦亦幻,由不得她浑浑噩噩起来,昨日对花忆君面,合是心魔步步生。她的命是太苦,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她忍得下子不为子伤娘心,母不为母隐痛生,忍得下孤苦终老,天人永隔,却忍不下娇儿那些微稚气的脸上流露的怨恚,忍不下那一声声唤娘的肝肠寸断。隔着门板,泪如泉涌,身后那幅申郎画像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悲欢离合。

玉蜻蜓几经辗转,终是得归原位。三母一子,尽释前嫌。倚门望着孩儿背影,她嘴边浮起一抹难以琢磨的微笑,是欣慰是感慨,知前路有几许风云雷霆?推开窗户,月下的桃林柳树一如从前那般幻化成那人的一颦一笑,她轻轻吐露出两个字:“不悔”。 

本文已被编辑[千叶红]于2006-11-28 21:19:41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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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千叶红
☆ 编辑点评 ☆
龙翔云舞点评:

能够借鉴小说的表现手法,很有创新精神。值得推广这种写作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