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久得可以回放到流鼻涕的黑白年代,挤坐在升着土炉、四面透风的教室里,看着同样流鼻涕的脸,我曾勇敢地宣布:等我有了钱,我要天天坐在烧得烫屁股的炕上,吃花生米,看小人儿书!还清楚记得,当我说出这样的话时,同学们都没有笑,很严肃的脸上露出的是同样的向往和向往时暖暖的幸福神情。
可惜,往事总是离人很近,而幸福总是离人很远,当我再回想起这样的往事的时候,我已经拥有了房子、票子,甚至是车子,而当初那向往时暖暖的幸福神情,却永远的留在了往事里。甚者,连同烧得烫屁股的炕,以及花生米、小人儿书的向往,都一同留在了那个黑白年代,只余一丝失落,供自己迷茫、回味。
似乎,那向往、那幸福,只是飘渺银河之中的一星梦境,醒了,便可以有借口地忘却。虽曾经,为某事所触,感慨着与人说起,但当看到扑面而来的同情一瞥,甚至是几声大笑,而再也找不到相同的脸、相同的神情,与你相互慰藉时,便再也没有了开口的冲动。
仿佛,昔时搭建的繁荣,到如今都不过是一场荒凉罢了,贫瘠得羞于说出口,行于书,留于纸。仿佛,那一切只是一场年少春梦,只能自己面红心跳,却不能与外人道的。
久了,自己也觉得,那便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是不能说的。甚至于,不经意的在小儿前提起,听小儿事不关己道一声:好可怜!也会令我难堪上半日不得喘息。
可是,欲说还休的感觉是如此的难耐,却又如此的无奈,让我夜夜在楼窗处,形影相吊地望着星星,独自掂量或厚或薄的往事,却从来不去分辩,自己是在观星,还是在观心!
终有一日,随手翻了从朋友那里搜来的简贞散文,其中说:“对生命有一完整的拥抱之后,看旧事或新物,都能宽宏大量,给它们应得的位置与意义,它若是美事,看得出从这事儿的芽眼又冒出什么样的枝子;它若是伤心事,也看到有一条嫩枝从阴天出发伸到晴天里来了”。
读过,思量半天,竟觉欣欣然:往事悠悠,无论美丑,它是我的,只是我的,便难得!无论它掠过的是哪条岸,又回澜了哪道港,激起的,都是我自己的醇醇心声,便是好!就如崔颢的那首《黄鹤楼》般,黄鹤既然已去,又何必要毁却黄鹤楼,岁月既然不再,又何必为了往事的厚薄还羞于开口,此谓庸人自扰吧。
又一日,从网上看得一则笑话:某人梦想他有了钱,一定会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一碗。老公看了,哈哈笑个不停,说:世上居然有这么傻的人!我很严肃地回老公:想当初,我比他还要傻。老公想了会儿,终于追过来安慰:想如今,能留一份这么傻的心思,也是一件好事!
好吧,时间的颠簸里,我不敢保证自己的每一声足音都可以铿锵有力,但我能保证,我会收整好自己的每一片足迹,无论或缺或残,我都会用它搭建成自己的罗浮宫!
本文已被编辑[文若书]于2006-11-28 19:53:5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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