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往荒原,我出生后的第二十四个冬天。)
凄凉的风要把落叶带到哪儿去呢?无意于流浪的人怀着一颗流浪的心,这就是深秋所有的秘密。而我的整个身心都泡在这样的秘密里。昏暗的,有多少迷惘和难以诉说的困惑。
七月,你一定觉得我这个人很怪异,那是因为我这曾受过极其不幸的打击,才使得我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我自小多愁善感,我把忧郁的种子埋在体内,就如树结着果种。一种无名的毒渗入我所有的感情里,我自责青春带来的欢乐,像青春一般短暂的欢乐。
现在,我在人世做了什么?从前我做过什么?我始终孤独,与祭坛脚下残喘的牺牲者一样,而坟墓还没有夺去我的丝毫。我感觉到生存所需要的东西已经消失,我却寻求我永不应寻求的东西,好像有人要把它抢走似的。我想死,而在另一种生活中,离别就如永恒般持续。
永恒啊,有爱的支撑,我也许理解这难以理解的词。就在我以激动的手涂抹这封信时,我是个怎样的人,人类是不了解我的。
七月,天使香向你敞开心扉了,你看见它关闭的奇特世界了吗?他从这颗火焰般的心里出来,这火焰缺少燃料,它会不断的吞噬天地万物,也会吞噬你。
(黎明续)
我度过了怎样的一夜!一片落叶是怎样入了我的梦,我看见她哭红的双眼,像是受了委屈。她看见我,便扑向我的怀抱,我似乎看见一个女人向我扑来,她对我说:“来与我交换yu火吧。一起丧命吧!把你的情欲与死亡掺和在一起!愿天穹倒塌在我们身上,遮蔽我们吧!”
七月,我是不是正在一步步的把你托进我的命运。我怀着恐惧看到了我的生活堕入了我不能承受的轨道上,我的血使我痛苦的心跳动。我正在把我的忧郁和不幸传染给你,我是一个有罪的人。
我厌倦了生命,厌倦永远纠缠着我,别的男人追求的东西,打动不了我。让我做牧人也好,做国王也好,拿着他们的牧棒和王冠,我能做些什么呢?我一样的厌倦光荣和天才,厌倦工作和闲逸,厌倦幸运和不幸。我不想出生,我希望被人遗忘!
(2006年第一个下雪夜又续)
“爱情听到友谊的声音。”这就是岩石一般的人说得话,他的尊严是无上的,他的才智无穷尽。但是他沉默,绝望,因为在他的思想里渗入了荒原的花,痛苦的质朴,和无知的危险。他把巨大的忧伤抛向黑夜,又给黑夜洒上天香。有时,他以古调反复吟诵古诗人约伯的几句诗,他念道:
“我如一朵花般凋残/我如田间的草般干枯/为什么,光明赐予了不幸的人/生命赐给了伤心人?”
上帝,坟墓和亡灵的绿荫给了他生存的勇气和长久的欢乐;美人,月亮和荒原的寂静让他热泪盈眶,真正感受到了人间的幸福。
今夜,他曾站在神圣的长眠土上,听着雪的声音,黑夜没有使他忘却死亡是他天性中固有的缺陷,他的思想不再宁静,不再宁静。眼前浮现出一束神秘的玫瑰花。我说了什么?(啊!空而又空!)我议论到人间友谊的威力去了,我不该让爱情听到这纯美友谊的声音吗?
他似乎听到雪在开口向他说话,人类的天性就是这样的变幻莫测。雪用自己天使的嘴巴说道:“你不会永远不幸的,上帝叫你今天承受孤独之苦,为的是使你对别人的孤独予以同情。啊,天使香,人心如同一些树木,先被铁器砍伤,才会流出香油去医治人类的伤口。你在为自己还没有尝过真正爱情的滋味而婉惜吗?那爱情是梦幻,同样需要人为它哭泣。你梦想你的爱情会比上帝创造的那个男人和女人的爱情更加纯洁,幸福吗?你了解女人的心吗?你不如去数暴风雨中大海的波涛的数目。你的单纯给你造成了多大的危险,也让你饱尝了孤独之苦。现如今,你只有坚强的等下去,等到鲜红的玫瑰开满你的婚床。而在这等待的过程中,你仍然要遭遇一场场由幻影,空想,虚无,病态造成的梦境般的一个人的爱情。相信我的经验吧,凭借你单纯的意图,孤独和爱情无疑能使你永乐。当孤独还占有着你的灵魂,不要误以为这是不幸,因为人类的情爱也附着强烈的苦涩,而肉欲不过是种种的痛苦罢了。
也许,他会坚强一些,他还那么年轻,他的心里装满了渴望。
(感恩节又续)
我本来可以像荒原中无名的江河那样平安一生。可是,我没能过我奢望的安定日子,我过着多么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像个被命运摆布的玩偶,四处碰壁,长久的流浪。回到家乡,只见到破败的老屋,和几乎被生活抛弃的父亲。这就是天使香的命运。
我在这悲叹般的低语,向着内心深处最可亲的,唯一的,贤素的女人---七月。如果有一天,我落入了死神的怀抱,那时,我将向谁诉说呢?这极度的疑惧使我的思想走向了充分的极端。我对幸福的梦想多么强烈而短暂,幻灭正在隐士的山洞等我。
后来,我遇到了你,被你吸引,我大胆在“265”与你倾谈,交心,换魂。这时,我的生活才有了定心,我才体会到幸福的重量。你的影子一直就在这里,我听见你的忧郁的心在跳动,我看到地狱的火在吞噬你,看到你我近在咫尺,中间却隔着难以逾越的障碍,我梦想着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和你形影相随,这幸福啊,我触到了它,却无法享受它。
我知道,有时候过分的狂热是荒诞的,无济于事的,狂热的想象力破坏了原有的一切,也将毁灭将来的一切。所以,每当狂热的感情逼进我的血管,我都极力的克制,像扼死一只苍蝇般毫不留情,然而,这样的进攻是多么微不足道呀!
我的友,请原谅我的忧伤给你带来的重负。
为七月献上永世的祝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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