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乡的蹉跎岁月――甜
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初,政治运动频繁,物质严重匮乏,文化生活单调。农村青年再怎么说有个家庭,父母和兄弟姐妹的亲情无所不在;物质生活再艰苦,鸡鸭鹅的屁股多少可以给餐桌上改善一下。而知识青年插队农村的生活可想而知是如何的艰辛与枯燥了。每天收工回来,冷锅冷灶。夏秋时节,新鲜的青菜虽然缺油少盐还可凑合,冬春时节,千篇一律的酸芥菜干加干辣椒可就是“保留节目”了。
当年的知青,作为有一定知识的年轻人,浑身的青春活力不敢说是鹤立鸡群,起码是别具一格吧。不说在文艺方面吹拉弹唱、能说会道,就在生产劳动中也能别出心裁。就拿插田来说,我可以根据田块的不同形状,不需要拉绳子,一行12株,自上而下地连穿数块田,将田块分割成为方块形,远处望去,株是株,行是行,泾渭分明,引人注目。在收割水稻的时候,山区的许多稻田是不能使用脚踏打谷机的,就需要使用老祖宗留下来的“谷桶”了。所谓“谷桶”,就是一个木制的,约一个立方米大小,三面用布围住,没围的一面呈45度放一把木梯,将割下的稻子在木梯上摔打脱粒。这样的谷桶,一个人肩扛可以满山跑。打谷的时候,找三个有一定节奏感的小伙子配合,两人一组,“蓬拍、蓬拍、蓬蓬、蓬拍”。鼓点似的打谷声有如号子别有风趣,弄得生产队的年轻人都喜欢和我在一个作业组劳动。
到了晚上,我独自居住的“鬼屋”空旷宽敞,是生产队男女青年喜欢聚集的地方。我吹奏口琴的技术特别棒,八度音吹奏法可以演奏出手风琴的效果来。自制的笛子、二胡虽然音质不佳,在那文艺生活极度单调的日子里,也是年轻人自娱自乐打发时光的办法。在小小山村的“夜郎国”里,“多才多艺”的我,自然而然地成为年轻人崇拜的偶像了。在姑娘们的眼中,我简直就像《智取威虎山》小分队中的“二零三”一样(当时是没有帅哥之称的,样板戏中的人物就是偶像)。九妹就是众多崇拜者其中的一位。
她的学名叫琴,在族内同辈人中排行第九,俗称九妹。她1·60的个子,瓜子脸,两条柳眉下面是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上额飘着刘海,脑后一条粗黑发亮的大辫子垂至腰际。四肢匀称,碎花矮领大襟式女唐装包裹着健美的身体,凹凸有致。她笑起来,悦耳的银铃般笑声随风飘得很远很远。她喜欢唱歌,也喜欢学拉二胡,虽然不怎么识简谱,可接受能力很强,不久就拉得有板有眼的。尤其是她在挑担行走的时候,腰肢扭动,前胸好似藏着两只顽皮的小兔,随时都会跳出来似的,那动作既和谐又自然,比模特在t形台上走猫步还要优美些。
九妹的手很巧,为我编织的草鞋鼻头是s花形的,既结实又漂亮;纳制的布鞋底细密厚实,白底黑面,舒适可脚;她用金黄色的塑料丝编织的金鱼,头部镶嵌两颗黑色钮扣,给我作钥匙扣,活灵活现让人羡慕不已。
不知道为什么,白天劳动的时候,九妹喜欢和我在一个作业组里,晚上年轻人聚集,她也喜欢坐在我的身旁,就是晚上大家一起翻山越岭去看露天电影,她也像影子一样不离我的左右。慢慢的,村里的年轻人好像认可九妹拥有特殊的“权利”一样,无论在任何场合,只要九妹在,我身旁的位置没人去搀合。
一天晚上,年轻人聊天正热火朝天之时,九妹忽然对我说:“你看得起我-我们农村妹崽(方言,意思是没有出嫁的姑娘)吗”?九妹突如其来的询问,使全场顿时静了下来,毫无思想准备的我也愣住了。这话确实很难回答,如果从广义上解释是“是否看得起农村人?”,知青本身就是一个农民,没有什么看得起与看不起的问题。要是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你这个知青看得起我这个农村姑娘吗?”,这可是爱情的表露了。没有弄清其真实意思的情况下,我只有按第一种意思回答九妹了:“我们大家都是‘农伯’(工人叫老大哥,当兵的叫解放军叔叔,农民叫农民伯伯嘛),现在又都是朋友,何来看得起与看不起之说呢”?我含糊其词的回答总算解除了当时的难为情。
第二天的劳动休息间,趁人不注意,九妹悄悄的递给我折叠得很小的一封信,信中倾吐了对我的爱慕(抱歉不能公开)。我还能说什么呢?人家长得漂亮健康,又不嫌弃自己是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从天而降的幸福,不亦乐乎。
从此,我们晚上不是并肩漫步在小河边,信马由缰地谈天说地;就是相依坐在小山坡上,轻轻的哼唱文革前电影中的爱情歌曲;要不然就是趁着明媚的月光,对坐在山村旁的晒谷场边,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一个晚上谁也没说一句话。从插队的第三年起,整整五年,我们虽然没有亲密的挽过手,没有热情地拥过抱,更没有深情地接过吻。但我们的生活是充实的,是甜蜜的。
这种甜蜜直至我正式对九妹的家长提出我们的关系后才嘎然而止。其中原因我在《没有激情的初恋》一文中已有交待,在此絮不重复。
本文已被编辑[千山我独行]于2006-11-28 8:50:46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冬-青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