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戏谑着问“有个问题,你写女人写得怎么那么不细腻?写男人却刻画那么清楚?这是为什么?你是女人啊! ”刚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很是好笑。尤其对他的最后那一句“汗一个先!”很是乐了一阵儿呢。
可是,笑过之后,却怎么突然“无语凝噎”了?
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来没有!即使那些文字,也无非是随心随意游走。从没有刻意地准备要表达什么。或者,是板了面孔要教导什么。刚刚听到这样一句诘问的时候,也是像往常一样傻傻地笑,然后发呆。
一曲歌正在唱——“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听着,手底下流畅地做着其它事。好像什么也没想,却——有哪里不对了?
哪里不对了呢?我不知道,但明显地,心神有些散了!
“写女人写得怎么那么不细腻?写男人却刻画那么清楚?这是为什么?你是女人啊!”戏谑地一声问,像一道符咒,埋藏久矣,却一直没有发作,是因为没有红砂的引子么?
我把歌声调到最大,似乎要抵挡什么,却好像又招惹了什么似的。整个人没有任何征兆地被卷入幽冥似的阴阴而尖利的旋律里,沦陷了。
不甘心,我挣扎。
神经质地又关掉歌声。瞬时的静寂让大脑有片刻的空白,“把女人勾勾画画地细腻些,那肯定是我的拿手好戏,只有一个原因,我是女人啊!”我大声地说出来,把自己吓了一跳似的。
是的,这是我的拿手好戏呢。
就像我开始玩儿文字也是因为一个女人,是从写她开始的。
她是个非常不一样的女人,美丽,冷傲。举手投足间,柔媚与豪放并举,说不出的奇异,说不出的迷人。即使我这样粗疏的女人,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也下意识地呵护着,生怕不小心给伤着碰着似的。可以想像得见,在男人的眼中,她又该是怎么样一束冷艳的牡丹?
没人说牡丹是冷艳的,如果是牡丹,当是雍容华贵,当是圆满,当是浓情,当是富贵,当是生命,当是期待!
可是,她真的是一株冷艳的牡丹!
张扬的笑里,有一绺儿藏得极深地,淡淡清愁!
飒爽的酒姿里,有一抹儿遮得极严地,落落的寂寞!
随意的装扮里,有一丝儿蔽得极密地,冷冷的傲骨!
她是一个极眼高的人,尽管这眼高常常隐在对身边所有人的宽容与洒脱里。
那一篇,她说是她一生的自豪。尽管她的才情诗情,在西北是首屈一指的。她还是这样说了。
她把那篇关于她的文字,放在电脑桌面上,但凡略有几分交情的朋友,没有没看过没听过的。
每一次,一杯香浓的茶热在手边,要看的人搬了坐墩,等她点上一支修长的中华,然后,边看着,边听她一字一句静静地念下去。
这种时候,听得人不小心就跌进了某个远古时代。
那时,那境,那份绝幻的美丽,我至死难忘。
从信手写她的那一篇起,我才开始玩儿文字。
在他的这一声当头棒喝里,怯怯回头,才发现,她是我所有文字里,唯一一个正面露脸的女人。
之后,笔下的女人便成了一个个残损的片断,鲜有完整的形象了。
即使偶尔有,都是站在男主公背后的一个淡淡的影子,或者是一分钟半钞钟的心碎神伤。
如此算来,下意识里,我是用男人长长的一生铺垫一个故事,而女人用来作陪衬的,却只是一个小片断,或者一半分钟的黯然。
这为什么呢?我从来没想过,此刻竟然有些像揭秘他的“河洛图书”一样,有那种要把世界的真相给揭穿了似的玄幻的感觉,有些怕,有些心惊,还有略略地胆怯。
我没有他的一双冷厉的眼,可以悠游地穿梭在别人的灵魂之间。
我唯一有的,是一颗还算善良的心。
一份良善里,感知体味到的,是别人的幸福与美丽。即使那些不怎么样完美的男主公,也有一份残缺的唯美在。
女人呢?以一颗纯粹的女儿心,去细腻更多更美的女人,岂不是更妙?
但,却是不能够。
男人的世界,是366天的幸运花!
而女人,女人一生一世只是一束金脉爵床,满眼里只有一种花语——楚楚可怜!
强悍的女人,强悍背后是一枚碎过千次万次的心!
泼辣的女人,泼辣过处是对男权世界的无奈与失望!
温柔的女人,柔软里的那根尖刺,是求赐一份真爱的呼吸!
智慧的女人,冰雪聪明的反面是怎么样高处不胜寒的孤单?
散漫的女人,随心所欲处又坚守着怎么样一份无望的执著?
性感的女人,无酒尚能醉倒雄性世界的她又吞咽着怎么样的苦涩?
风韵的女人,一刀刀把自己刻成亘古的红颜又需要担当多少恨与痛?
华贵的女人,众星捧月出尽风头,繁华散尽处又得咽下多少寂寞?
……
不敢再想!不忍再想!
那些残损成片断,缩短成一分一秒活在我的故事里的女人,也许真的不够细腻,但,如昙花一样,那一瞬那一秒,是她一生一世的美丽与绝望,是她一生一世的希冀与死亡!
我是女人,深切地懂,所以,才痛着,不敢落笔于她们的一生一世!
有些东西,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逃也逃不脱,躲也躲不掉。就像此刻,敲打这一片儿散乱的文字时,一脚一脚踏出的,又是怎么样凝重的步伐?
“你写女人写得怎么那么不细腻?写男人却刻画那么清楚?这是为什么?你是女人啊!”
——原本,这是我生命的密码,是藏在了什么地方的,藏得极深极隐秘,以至于我自己几乎都不知道藏了什么,或者,藏在了什么地方。
可是,今天,此刻,他的一句戏谑,竟然就生生地把我以为的完美无缺捅了一个好大的窟窿!
《谁的冥妃》呢?会不会也在不知不觉中再趟用男主人一生一世铺垫女主人残损成片断或者淡淡一个影子的七情河?
乱,乱,乱!
不想,不想再接着往下写这篇小文了,本来是随手敲着玩儿以应他的,可是,此刻,竟是下不去手了。
2006年11月25日午后于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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