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经说过,人不到三十不说沧桑。女人过了三十就已经步入中年,生命曾经的辉煌好象越来越不可捉摸。回忆里的伤痛总是让人流下酸楚的泪,为感动,为遗憾,为生命里太多的无奈和忧伤。
人生真是弹指一挥间。我们在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生命的繁衍,为了社会的进步,为了信仰的延续?我们努力地活着,艰辛地拼搏,有的时候我觉得人就象蒙眼拉磨的驴,为着一个简单的目标周而复始,什么时候停下来?什么时候又将继续?除了累还是累。然而,我们的一生将要永远这么周而复始地继续下去。
也很想有崇高的理想,但成就大事的人毕竟是少数。虽然我们不能为少数人公共多数人平凡而为自己找借口,但人生原本就是那样。红花需要绿叶陪,浪涛需要水沫聚。我很相信宿命的存在,但为了自己内心的不甘心,我们还是在不断努力,不断追求。我们经历过了,尝试过了,无论失败,无论成功,若能保持“拈花一笑”的姿态,那该多好。
我想我是永远不能保持那种芬芳的禅意心态的。
回首自己的三十多年的人生,竟然也有满目的苍凉和满身的疲惫,虽然我在人群中央总是保持着孩子般纯真的笑脸,有着[ch*]女般纯洁的眼神,但那种纯洁总是在不经意间暗淡下去,复杂的忧郁就那样流露出来。
生病了,却不想去医院。人就是那样奇怪,有的时候倒希望自己大病一场,温习一下卧床被宠的感觉,想想多久自己没有享受过那样的待遇了呢?每日重复的不是上班、做家务、辅导孩子、给儿子捂被子、替老公收拾吃饭留下的残局么?——真累!在家里真的成了带工资的保姆。虽然有很多的怨言,但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做着那些事情。
其实,我也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朝九晚五进行着上下班,少拿点钱没关系,只要工作顺心,压力轻一些。孩子学习每天进步一点点,一个星期学会一首歌,一学期考上一个等级。老公不与我斤斤计较,偶尔吵上几句也没什么。我能在晚九点以后开始上网写作……这些,都是极其容易达成的事情,在我的生命里或许是我最简单的愿望。
2、
以前写过《生命果真如此轻易》等关于“生命”的文字,我们的生命每天都在思考着,都在继续着,我们的生命无时不在矛盾着,不在困惑着。
为情所困是别人难以理解的忧伤。其实我已经很注意文字里尽量避开那些忧郁的情绪,但流露真的是不经意的事情,我并不是为了写诗才忧伤,而是因为忧郁而写诗。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滴泪春衫酒易醒,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看窗外情绪缭绕,叹息的真实里其实也不想那样忧郁,生命里不应有太多的伤疼。然而,思念的伤痛是无人怜惜的,是一种自作自受,若连文字都不能成为倾泻的对象,那么cd的音乐就更是愁上加愁了。
“不知道那天的风是向什么方向吹
我只记得我的想念在风中慢慢枯萎
不知道那天的云是不是让我们心碎
我只知道渐渐远去的你头也不回
今天的我和你记忆中的我一点也?
这些年已习惯一个人在夜里喝咖啡
当天边的思念化作一滴闪烁的泪光
你会不会走进我的梦里抚慰我的伤悲
慢慢的旅程拥有多少梦才不会后悔
真心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长久相随
漂浮在梦里风里怎能体味这种滋味
也许你早已记不了把背影留给了谁
悠悠岁月的风尘带走了最初的浪漫
花开的季节再也见不到你送给我玫瑰
伤心的眼神在思念中来来回回的飞
我也只恍惚淡淡的想念淡淡的依偎
我除了听伤感的音乐,写一些伤心的文字,还能做些什么?
“你把思念带走了,把远方留给了我。”清晨不到七点,我从昏睡中醒来脑海里就清澈地冒出那一句。这么多年睡眠质量一直不好,因为经常失眠,我才想到用上网写字打发时间,现在我倒感谢我的睡眠质量了,若不是因为失眠,我能将自己丝毫的情绪一一敲打成文么?
我也知道我的睡眠问题出在哪里。女人天性多愁善感只占了一少部分。我的人生中遭遇的几次生命危机才可能是问题真缔的所在。
3、
三岁时家里遭遇大火的洗礼,全部的家当被无情的大火席卷一空。家里人都出去干活了,年幼的我与姥姥在床上睡觉,我被大火的声音吓醒,自己赤脚跑了出来。这个时候救火的人赶来了,救出了姥姥,庆幸那么年幼的我怎么一个人能从火海中自己跑出来。在大人们的哭喊中,我突然想起父亲给我买的新花衣还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再次折进火海,大人们简直不敢相信我的“大胆”。大了以后我想我那不是“大胆”,可能是一种生命的本能,看见火燃得那样肆疟,八十多岁姥姥被烟呛的昏了过去,我幼小的心灵只想跑出去喊大人,根本不知道“救火”那事情。后来大人赶来,感觉保护神到了,但想到心爱的花衣裳还在火里,那可是父亲给我的生日礼物,在农村很少丫头能拥有的。
那一场火在我的生命里有永不磨灭的记忆。虽然大火烧毁了我们的家,但我们并没有餐风露宿,我们住到了母亲的学校,年后父亲的单位就拨给了我们一笔钱,乡亲们也给了我们各方面的关怀,我们很快就有了新家。那场大火,在我生命里留下了第一个感动,但也留给了我莫名的恐慌,不敢与姥姥单独在家,看见大我几岁的姑姑点煤油灯就会哭闹,因为那场大火,就是年长不到我两对的小叔叔和姑姑点灯烧了厨房引起的,那时候厨房都是用茅草搭盖的。
在生命里,水火是最无情的东西。
六岁的时候母亲有了妹妹,在学校住,我只能与五岁的弟弟回家住。回家的途中看见村子的孩子们正在水塘游泳,我纵庸弟弟也去玩水。弟弟胆心,我嘱咐弟弟在岸上看好我的衣服,自己一个人玩水去了。要知道母亲平时看管我们有多严,虽然家住在农村,却从不让我们小水玩耍。正好母亲让我们回家与爷爷一起住,把母亲的叮咛忘记到九霄云外。水里的孩子们在大人们的呼唤声中上了岸,水更宽阔了,我觉得更自由了。六岁我在水岸边划呀划,因第一下水,也不敢往远处去,只是趴在水塘岸边,沿岸在水里玩耍,不觉划一个放水车的水渠,因为水渠被铲除了水草,我手里没抓拿,顿时慌张起来,身子越滑越远,我在水里不停扑腾,连救命都不会喊了,只听见弟弟在岸上说:“嗯,姐姐,要你不玩水你要玩,看你怎么起来。”年幼的弟弟不知道去叫人拉我上来。或许是我命不该被人淹死,我正在水中扑腾挣扎的时候,村里的一个长我几辈却只大我几岁的一个小姑娘听见水中我的扑腾声,将我救了上来。后来才知道那姑娘因为生病出来走走,偶尔看见在水中挣扎的我,若不是她,我早就去见水阎王了。
母亲问讯回来,可能因为心疼,也可能因为我太不听话,不断没有安慰险些失去生命的我,反而将我打了一顿,很厉害,奶奶因解围,本应挨在我身上的水瓢却挨在了她膝盖上,从此落下了病根。
从那时候起,我开始痛恨母亲,母亲却浑然不知,一直到自己做了母亲,我才从心里理解母亲为何将溺水的我罚跪在碎瓦片上,才逐渐原谅母亲打我后又痛苦的心情。只是,我的生命从此以后却烙下了见水就畏惧的病根,以至我到现在不会游泳,就是几年前去海南旅游跟着教练潜水项目都被吓得在海面大哭。
听母亲说我生下来因不会吃奶差点就没了命。母亲的奶头是马口奶,我嘴下,包不住奶头,奶粉我咽下去就呕吐,是米汤将我生命维持到百日那天。那天父亲抱着奄奄一息的我直流眼泪,父亲走投无路,接纳了乡亲们的一些迷信方法。说也奇怪,在父亲为了请来了法师做了法,百日那天中午我就会吃母亲的奶了。我活了下来,父亲并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子就淡然我,相反更疼爱我了。
母亲孕育了我,父亲给予了我生命。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比母亲要亲切得多。可能是因为父亲在家时间少,对我宽恕一些。但自我有了记忆,我那自出生就缠在身上病都是父亲带我去看,因为先天性的耳前露管父亲不敢妄然带我去省城做手术,一直拖了下来。大了我却因那病自卑不肯去医院,父亲觉得愧欠了我什么,直到现在我结婚成家总是孩子似的宽待我。
4、
在我的生命里,父亲一直是我庇护神,在幼小的心灵里,一直希望自己将来能找个父亲一样的丈夫。
“父亲是女儿前生的情人。”父亲对我的溺爱直到我长成大闺女。父亲一月回来一次,上了中学的我在校住宿,月假回来包菜洗澡,若父亲在家,会给我洗头洗澡,中学一年级还给我扎辫子,父亲扎的辫子永远只有一种样式——四根橡皮筋扎的那种,那种辫子可以不管辫子的反正,扎得又紧,后来我大了,头发会扎很多花样,父亲就不好意思给我扎辫子了。
可是每次回来给我洗头洗澡是雷打不动的。母亲叮嘱父亲说丫头懂事了,父亲不该给我洗澡了。父亲不给我洗澡,但还是给我洗头,硬说我耳根子自己洗不干净。其实,我洗的干净了,父亲疼爱女儿是一种习惯,在她眼里,女儿永远都是孩子。
中学毕业那年我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女孩子发育年龄。父亲一日夜里见我回家洗好澡,头发也洗得干干净净了,自己正在洗衣服。外面天黑,堰塘码头漆黑一团,担心我落下水,要给我去清洗衣服,那时候我正来着姨妈,那个伺候“姨妈”带子若让父亲去洗,多难为情,执意不让父亲去。后来还是母亲出来解围,妹妹给我亮手电,自己清洗。
那夜父亲给予我生命的感动至今都难以忘怀。
父亲年轻时当兵的照片被放大装进镜框挂在墙上,很帅气的男人,在我结婚之前,我择偶的标准就是象父亲一样的帅男,会做事心疼女人的男人。父亲是我生命里的山。
父亲的爱差点让我再次丧身火海。
中学毕业那晚,我因考试失利情绪不好,大热的天早早上了床。乡下蚊子多,父亲帮我赶了蚊子,放好蚊帐,还点拉一盘蚊香,放在荷花床的阁板上。妹妹睡觉喜欢滚来滚去,蚊香被踢翻下来,落在絮上,絮在大热天遇火即燃,紧着着帐子也轰轰燃起来,很快接到了屋里的木板搁楼,搁楼上都是木材,一旦燃起来可不得了。我在床上被烟火熏得云里雾里,看见火基本上失去的理智,三岁时的大火情景再次浮现在我脑海。我坐在床上,不停地喊“火火火!”父亲在隔壁房听见我的叫喊声,醒来发现屋里着了我,赤脚跑进我的房,见我呆坐在火海里,眼珠都发直了,父亲一把抱起我就往外跑,邻居也闻见了动静,纷纷起来给我家抢火。火熄灭了,我坐在叔叔的床上不肯躺了,嘴里就只会喊“火火火!”剩下的半夜我即使躺着不能入睡,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火的场面。
我的睡眠质量不好可能就从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后来父亲为给我治病,找医生开了许多补药,结果神经关挛症没被治好,那些药有副作用,让我本来苗条的身材肥胖起来。
5、
职业中学毕业闲置在家,生了场很大的传染病,父亲连夜请来医生,为我在家治疗。父亲之所以坚持在家为我治疗,是因为我的传染病一旦被传出去,将来就业也择偶就难了。其实黄胆肝炎治愈了根本就没问题。父亲的坚持让我得到了许多的宠爱和保护。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没有经历九里逃生,在不到20岁的生命里也算是经历了四次,四次都让人惊心动魄,历历在目。
结婚生孩子突然要剖腹产,当自己被绑好了双脚,浑身还是瑟瑟发抖,两个护士按着我的臂膀我还是不能安静下来,当手术车被推进长长的走廊,一步一步接近手术室的途中,我仿佛听见了死神的召唤,内心充满了恐惧,心里想着“我是要死了吗?”。“我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他会活下来吗?”不停地喊着救命。尽管主治医生叮嘱安慰我剖腹生孩子的技术早就过关,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我就是害怕。害怕得扒掉了氧气管,我插和氧气有种窒息的感觉。麻醉药对我也不效果,本是采用的全麻,手术前后进行一个多小时,我一秒钟也没被麻醉住,一生剖腹的全部过程我都一清二楚,麻醉药麻醉了我的疼痛,就是不能麻醉我的精神思维,我躺在手术台上不停向医生打听进展,直到孩子被医生倒提在手中,被拍了两个肉肉的屁股,我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我才合上眼睛,那一刻,我突然不害怕了,在安然中睡去。
后来才知道那是麻醉药起的作用,我之所以与麻醉药顽抗到底,是真的害怕两个生命会在麻醉药中就那样不知不觉地去了。当时我是那样愚蠢,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孩子从我肚子里拿出来八斤,张着大嘴哭的声音可洪亮了,记得我当时还说了声:“怎么那么大一张嘴。我的嘴还大。”医生还笑我与别的产妇不一样。我听见孩子的哭声,心里当然就踏实了。我的生命和肉体受了伤,但我得到了生命的延续,他是如此健康,如此可爱。
在以后的日子遇见想要结束生命的时刻,只要回想那一幕,想死的念头便荡然无存,人的生命其实只怕死的,生命本是一个不断受伤不断复原的过程。寻死,真的需要勇气。
当一切都已过去,我知道我会将生命里的伤痛慢慢地忘记,心上的重担也会彻底卸落。因为,生命原是要不断地受伤和不断地复原。世界仍然是一个在温柔地等待着生命成熟的果园
“天这样蓝,树这样绿,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的安宁和美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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