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哟!刘文彩,你改邪归正了?发了哇!我老色也就十年光景不见你这津澧一霸,怎么变得如此文质彬彬了?”
刘文彩摸了摸圆润而油光的额头,然后“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二十年前的丑事就甭提了。”
“哟——哟,还真脱胎换骨了哇!”
“老色,人家现在可是鼎鼎有名花果山菌油公司的老总,资产超过几百万了。”白毛丫出来解围道。
“几百万算着球,关键是俺‘刘文彩’又回来了!”
“对对!对对对!刘文彩如今是衣锦还乡,扬眉吐气了。”小四轮说。
其实“刘文彩”不是他本名,是他二十多前在社会上混的时候的一个绰号。那个时候的他,可谓地方霸王,黑社会老大,津澧一带的人提到那名字一个个闻风桑胆,瘟神一样躲着他走。家里兄弟姐妹反正多,少他一个也无所谓,基本与家里脱离了联系。
那四个谈话的人啊,几十年的赤搏朋友,都是穿条裤子的人。老色关了十年,出来还成了老混混。进号子之前因一张嘴能说会道,据说床上工夫了得,钱没几个,女人一周换一个,见了女人说色话,哄得女人团团转。出来以后从小色变成了老色。色嘛——色鬼。
白毛丫说话细声细气,皮肤也白,女人样,因那一头的少年白得了个女人的名字。
“小四轮”会开车“小四轮”的车,眼上架着幅眼镜,四只眼。
2、
八十年中期的津澧一带社会治安很是不好,常有社会犯罪团伙进行违法活动。抢劫案最为严重,血案时有发生,社会环境极其不好。
刘文彩小学期间留级多次,初中考了几次都没考上,后来还是脱关系弄进了乡中学。刘文彩初中只上了三半学期,二年级暑假前一个月因煽动一伙调皮学生半夜抢劫被学校开除,因户口本上未满16岁,(其实,已经过了18岁,抢劫金额也不大,进派出所住了半月,释放回家后没学校敢收留他。除了抢劫,小小年纪相好一茬换一茬,有一次还把女生的肚子搞大,二十多年前的农村中学早恋可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刘文彩彻底成了自由人,毕竟年纪还轻,刚走出学校后家里人还能约束他,在各种压力下学了理发那门手艺。虽然他不爱读书,做了很多坏事,他那头脑还不赖,学什么都会。三个月理发就出师,家里借了几百块钱在镇上给他开了个理发店。几百块钱在当时的农村可是一年的收入。刘文彩也答应家人改过自新,好好学门艺,攒了钱找个媳妇独立门户。
理发店经营半年,利润在当时非常可观。一个月有几百块纯收入。家里人以为他从此走上了正道,对他的看管也就没那么严厉。
镇上兴起了一种叫“翻三匹”的赌博,刘文彩迷上之后生意也懒得去打理,不到一年,理发积蓄下来的几千块钱输得精光,还欠人家一屁股债。最后被人逼得没有办法,把店子典当出去,还了债。
3、
家里人恨铁不成钢,父亲被气生病半月才下床,母亲是个言语不多的人,兄弟姐妹话他不会听取,也不敢招惹他,脾气火爆得很,两句话来得不好,导火线就被点燃,母亲吵也吵不过他,父亲打也打不过他。
最严厉的一次是他20岁生日,家里来了一帮哥儿们,一个个留长发,穿花裳,喇叭裤,电影里流氓阿飞的样儿。喝酒划拳折腾了整整一夜,妹妹因次日考试,胆怯请求他早点结束“酒会”。说话时可能脸色有些难看,刘文彩顿时觉得在兄弟面前没有面子,于是说:
“你个b*子,滚一边去,老子喝酒关你婆娘什么事?”
“哥,你怎么骂人?”
“臭婆娘,老子就是骂你,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我明天要考试呢。”
“丫头就是溅命,早晚是人家炕上的人,读那么多书有啥用?”
“你——真不是东西?”
“什么——我不是东西,老子今晚就把你许给男人。彩三,过来,今晚老大赏你一个婆娘,你好好享受。”
“多谢老大恩典!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搂紧他妹妹,手不停往她身上浑身乱摸,撕扯她上衣,把酒气熏天的臭嘴紧贴在他妹妹脸上。
堂屋里一阵阵怪叫声。
“哦,哟!”
“刺激,好!”
“奶子真大。爽!”
家里顿时沸腾起来。刘文彩的妹妹大声哭着,尖叫起来“姆妈,大哥,救命啊!”
“刘神经,你要遭枪打的!”
父母闻音赶来,两个哥哥摔了酒瓶,推翻了桌子,把他按在地上,用脚使劲踹,疼得他哇哇直叫。刘文彩的父亲气得直发抖,脸色苍白,拖了把菜刀,要砍刘文彩的人。
“他爸,搞不得,要出人命地。”母亲与哥哥抢了父亲手中的菜刀。刘父顺手操起一根扁担,结实落在了刘文彩的肩上。
“你着畜牲,从今天起老子正式与你划清界限,刘家没人这样的种,你给老子滚。”
那一扁担彻底让刘文彩的酒醒来,准确地说是疼醒的,扁担尖上的铁丝划破了他眼睛边上的皮肉,鲜血直流,若偏一点点,扫过眼睛,眼睛都可能不保了,浑身被两个哥哥拳打脚踢,肩伤得也不轻。若不是喝多了酒,家里人谁敢惹他,不说揍他,就连骂都不行。
儿是娘的心头肉,再坏,也是自己的儿子,况且在农村,丫头就是不如男儿,不是自家人,迟早要嫁人。
家里闹成一团,把帮为他过生日的混混见刘老大流了血,知道情况不妙,趁家人拉扯时一个个溜得毫无踪影。
4、
刘文彩被赶出家门,重新回到自由的社会中央,沾腥的猫又聚在一起。
刘文彩年轻的时候长得可是一表人才,1米七几的个,牛一样壮实。打小玩土匪与良民的游戏扮演的都是土匪头目,号召力和指挥能力经过多年的操练,自然进步不小,出了学校进了社会理所当然当了黑社会老大。真枪搞不到,长的短的匕首,格式的钢刀,还窜进劳改农场弄了几根长皮鞭,有一次竟然与派出所顶着干,盗了值班警察的拷子和电棍,据说那值班警察后来因工作失职被开除了工作。
八十年代的录像厅经常播放那些警匪片,估计刘文彩那伙人就是受了录像的影响。跟着刘文彩推选他为老大,成立了一个“杀富济贫”的组织,叫做“文刀帮”。何谓“文刀帮”,可能是因为他姓刘,“文刀”刘,而“刘文彩”在旧社会又是一个地主恶霸。久而久之,周边的人都忘记了他的真实姓名,而刘文彩那个名字比市长的名字都响亮。人家有名气呗!
那伙人行动刘文彩自己从不出面,事先经过他的周密策划,采好点,早早埋伏在津澧那条线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带。他们多数化装成交警,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十套警服,趁着夜晚那个保护色,瞅准都是外来的货车。外来的车上货物值钱,人最多三两人,可他们那伙出动多则二十人,少则十来个,个个手中操着家伙。
冬天的津澧公路晚上行人稀少,路附近的村民因路上发生了几起抢劫案早早就关紧了门。他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关键是怕那伙人手中的刀。他们可是见过他们吃霸王餐真枪真刀地行过凶,吃饭不给钱,还找借口赖皮找老板陪钱,不给钱就抽刀砍人,虽然报过警,但等警察来那帮人早跑得无影无踪。
冬月有雪,夜里下得很大。津澧公路车辆来往极少。虽然车辆极少,但却是行动的大好时机。外地的车辆拉的什么货,虽然包装严实,刘文彩他们可是心中有数,鼻子犬一样灵,眼睛贼亮贼亮。
5、
来了一湖北公安的货车。
只见刘文彩学了声猫叫,十多人仿佛地洞里钻出来似的,一字排开,站在路中央。
“停车,停车,例行检查!”
“不是刚在城区检查站检查过吗?”司机小心翼翼应付着,毕竟是外来人,他们也晓得这条路的情况,闻见过诈骗抢劫的事件。
“少跟老子罗嗦!老子说检查就检查!”
几个人将司机和同行的人扭了下来,操着警棍,把他们按在汽车保险杠上,命令他们用手把头抱住,然后蹲在地上。那几个人围成一排,把司机三人挡得严严实实。
“甭出声,小老实的话就让你们破财保命,否则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哪敢出声。
另外两人一前一后放风站岗。其他几人上车把车上的香烟卸了二十箱,迅速装在他们的小四轮上。那二十箱烟值多少钱,几万块!
刘文彩那帮人以最快的速度完事。得意忘形地收队归窝。
凯旋而归当然要庆贺庆贺。敲开了镇上店子的门。
“开门!开门!”
“哦,是刘大爷哟,稀客稀客,!”店老板开了门,见是刘文彩他们那伙人,马上觉得大事不妙,赶忙从柜里拿出两条红塔山的香烟。
“来。来来!大爷们来我店是瞧得起我,小意思不成敬意,抽烟抽烟。”边说边撕来烟盒子,每人发一包香烟。当时红塔山的烟可是响当当的牌子货,是津澧一带最上档次的香烟。
“谁要你的散包烟,老子今天是来与你做生意的。”
“做——做做么子生意。”
“大爷我最近从天上捡了陷饼,发了笔小财。”
“咯,给你批发箱烟。要现钱啊!”说着把箱红塔山的香烟囤在店老板面前。
“哟,你看今晚的现钱不多了。”
“你扯鸡八蛋!把钱箱子打开,老子亲自数,又不要你几万,几千块还冒?”
店老板就是本镇的人,都是几个熟悉的面孔,不敢轻易得罪他们,还是损点财息事宁人。老板将钱箱打开,连零钱毛角加起来也只有两千多一点。
“得得,就这些。”
那帮钱得到钱立马走人。首先要做的是找个妥善的地方将剩余的赃物藏好,寻找兑换现金的机会。
得来的钱并没有平分,而是进了旅社,开了几个房间,继续喝酒划拳。
“今天可他妈真鸟,不如哥几个去放松放松?!”
“好提议!去卡拉ok!”
镇上唯一一家卡拉ok是刘文彩实施行动计划的窝点,老板睁只眼闭只眼,再说卡拉ok也是靠这帮人撑起来的。他们吃霸王餐,但从来不在卡拉ok赖帐,老板就是“集团”老二对象开的啊。
正在疯狂摇摆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警车声。毕竟做贼心虚,几人顿觉大事不好,纷纷落荒而逃。
(未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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