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傍晚了，我骑着自行车捎着孩子妈向回家的路赶。

天太冷了，路上几乎没过多的行人，突然我眼前了出现了两个面目狞笑的怪物。

他们挡住我的去路：“你的死辰到了，随我们走吧，趁天早，好去天堂占个好职位吧！”

我下了车，迷惑不解，只感觉头翁的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今年我才四十二，三个孩子指望我呢？怎么能这么早死呢？

我不甘心问：“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他们哈哈大笑：“就是因为你太仁慈了，阎王才同意你早去天堂，实现自己生前的心愿！”

孩子她妈听到我们的对话，马上拉住我：“要死一起死！”

两个小鬼发火了：“快走吧，不然你们两个都得去，你们走了谁管孩子呢？我们看见你们相爱，才发慈悲留一个。我们再向前走，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更老好的人来充数，要不阎王发怒了，会亲自捉你们的！”

我听的目瞪口呆，孩子妈也莫名其妙。就在这时候，一辆车横冲直撞过来，一定是司机喝醉了。不等我想好，已经到了孩子妈身边，我用尽力气推开她，车从我身上扎了过去。我没一点疼痛，只是觉得自己的腿毫无知觉，全身没一丁点力气了。

孩子妈疯了的扑到我跟前，问我还好吗？我说我好着啊！

其中一个小鬼嬉笑着：“这就对了啊，孩子妈要照顾三个孩子呢？让她在人世间受苦难吧！”

我不理会他们，抱着孩子妈，看见她额头流血了。我心疼地说快去医院吧！

她哭着语无伦次：“让我随你一起去吧！”我还没顾的劝解她，又看见一个小鬼跑去前面，前面那个男孩我认识，是我们的邻居。他才结婚不久，媳妇快坐月子了，没等我阻止，那辆车也朝他扎了上去。

我企图用手抓住孩子妈，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没力气，她紧抱着我的身体，我却感觉不到她的体温。一瞬间，路两旁许多人围看，车多了起来。顺着亮光，我看见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我听到孩子妈对别人说我死了，快送我去医院。

我和邻居男孩一起被送往医院，邻居男孩痛苦地呻吟着，而孩子妈则被亲友强制性执行接受治疗！

我静静地躺在那里，看见两个小鬼忙着去追那个男孩的魂魄。那个男孩丢不下自己的新婚媳妇，魂魄和躯体分不开！两个小鬼轻而义举可以直取孩子妈的性命，我告诉他们，孩子妈本来在娘家是个小姐，忍辱负生下嫁我，把我的寿命添给她吧！我只求她照顾好我的孩子们，所以小鬼们才瞅准了男孩，我哭了，为自己的自私！

半天时间过去了，我还没醒过神，突然听到隔壁孩子妈撕心裂肺哭喊着，让我随他去吧，我跟他还没过够日子呢？为什么老天这么可恶啊？他那么老实，为什么没有好下场呢？

趁着小鬼没回来，我赶忙去了她身边。她看见我了，笑着说：“哦，你没死啊，我以为你死了呢？我就说你怎么舍得扔下我呢？”

我难过地说：“不会的，我们说好一生一世不分离的！但现在你要听我的话，先治伤，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你叫我，我会过来看你，好吗？”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你好着吗？”

我转身让她看看，说我很好啊，就是她受了重伤，得好好歇会。

她闭上了眼睛，终于昏睡过去，我的泪掉下来，掉在她的衣服上，却没有一点痕迹！我知道，我现在和她已经是阴阳两隔了，为了孩子们，她必须得活下去，必须得受我留给她的苦楚！我记住了和她分离的时间，九四年十一月十四日晚十九时整！

事情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大女儿和小女儿分别跑来，就是不见我的儿子。亲戚们也陆续赶来，医院里闹哄哄的，听到他们商量着尽快让我入土为安！还得知了是我的一个亲戚撞的我，那个亲戚家里答应多赔偿点钱，说孩子们多还小，孩子妈再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家才造孽了！

大女儿二十岁了，来到我身边最早，她哭的最凄惨：“爸爸，是我害你的，让我替你去死吧，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惹你了，打我吧，骂我吧，就是不要这样惩罚我！”

我抚摸着大女儿的头发，对她说：“快去看看妈妈，妈妈需要你照顾，你为大，懂吗？”

二女儿在学校实习教书，十七岁了，她看了我两眼，就跟姐姐一起去看妈妈了。最小的儿子才九岁，他没有来，我知道他在学校，这时候放学几个小时了，肯定在门口等着我们回家呢！想到他那么小，我心疼加痛心，以后有孩子妈受的苦了，我不忍心又有什么办法呢？

小鬼们还没回来，阎王亲自叫我了，他嘴里骂骂咧咧这么磨蹭？

我还是哭，他恼怒着：“没见过你这样软弱的男人，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尾随他身后，他边走边告诉我，生前一切的愿望在天堂都能满足的！说此刻有个教授的位置让我去接替，我不是很有才华吗，在人世间埋没了，好好在天堂干吧，争取早脱生！

正走着，碰到一对男女争吵不休，原来是他们夫妻争着进天堂。男人说应该他先进，女人不服气，说男人在人世间总是作恶多端，她一气之下才杀死了男人。自己也自尽，为什么男人没有遭报应下地狱，她嚷嚷着找阎王要论理。

我仔细看了看，天堂和地狱的路分别各在一边。天堂门口的人山人海，地狱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孤寡老头睡在那里没人管。

好心促使我走过去，扶起了他，他睁开眼睛：“让我洗那堆黑煤吧，我会把它洗的和雪一样白，老伴许多年前就进了天堂，儿子和媳妇出国了，我那青春年华的孙女眼睛是中途瞎的，我愿意用我三年的日期换取她的光明！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明白了为什么地狱没人进来，原来意思相反！我问他还有什么苦差呢？他指着那口井对我说，如果愿意，就给他供水，我在想井又不深，一时半刻就挑完了，那堆黑煤怎么可能洗白呢？

他摇头，指着天堂的方向，我没有动摇。我还是决定试试，只要我的孩子们幸福，只要孩子妈的苦难少，我愿意换取！

我们一起搀扶着走了进去，门咔嚓一声关了。老头认真地洗了起来，我挑了几桶却心不在焉，我在想我的家里怎么样了？老头看我可怜，就说他明天休息，让我积攒点水，后天可以回去看看！

我感激不尽，第二天天不亮我起来，费力地挑着，一刻也不停歇。直到积攒的够他用，我才踏实地出了地狱的门，向家的方向漂去。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去了医院，也没人，孩子妈的床位空着，火炉亮堂着，被子也没叠。能去那里呢？

哦，我记起了，一定在地里！摇晃着，飘荡着，看见地里所有亲朋下跪着，坟墓前儿子捧着我的照片，孩子妈声泪俱下大喊着，天啊，怎么不让我替他呢？大女儿，小女儿拉着，医院的车停放在地头。

我走到她面前，她眼睛为之一亮，问我去那里了？怎么对她不打招呼？

我骗她说我进了天堂的门，占了个好位置，让她先养身体，随后接她来。她恩着，很听话地被医生抬进车里，然后我走到大女儿面前，嘱咐她管好妹妹，弟弟，她试图抱住我，却扑了个空，但她还是发誓说，她会做好榜样给妹妹弟弟的！

时间紧迫，老头用最后一桶水了，我不愿意让他失望，又气喘吁吁地赶回去！

老头看见我回来，很高兴，说五十天以内都不允许出去了。五十天，我心情轻松不起来，太漫长了！我问谁管这个呢？这些事情还有规定吗？他说事随心动，心随人走，你心里放不下她们，她们又何曾放的下你呢？等你放下她们的时候也就是她们放下你的时候了，问我的想法呢？

我理不出头绪，老头说老实呆着吧，不要想尘世间了，来了就想这里吧，也为自己以后做点打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