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金色的梦】



1、



在冬天里怀念春天是很温暖的事情，特别是回忆自己的家乡。

澧县基本上属于平原地区，我的家乡在澧水之东，所以就有了好听了名字“澧东”了。很有多人不认识那个“澧”字，它读“li”，三声，我特别喜欢这个字，若在他人的文字里遇见那个字，我会有欣喜的感觉。是的，澧水我爱了35年，我还要继续爱下去。

家乡盛产稻子和油菜，它们都要经历金黄时期。金子一样的黄，养活人的黄，富裕人的金。稻谷熟了一片海洋，夕阳西下，清风送来栩栩问候，掀起层层金浪。油菜花金灿金灿的时候，春天的脚步也响起了欢快的足音，它们以灿烂迎接春的到来。这时候，水活跃了，草鲜嫩了，柳丝伸长了，鸟们开始怀孕了，孩子们的脸开始红润了……

平原地区庄稼有着分明的四季，四季开着不同的花。春天开桃花、李花、梨花。夏天开栀子、蔷薇、荷花，秋天开菊花、冬天开野腊梅。女人如花，花如女人，我在家乡度过了最美的花期，结果的时候去了城里工作，家乡四季的花不能按时期赏心了。桃花、荷花、菊花、梅花在花圃可以常见，但情景壮观的油菜花就不是温室里所能见到了。



2、



油菜花在我的心里是个温馨的家乡情结。我一直以为，油菜花开是家乡最美的一道风景。那黄艳艳、金灿灿的一片一片，如飘落在家乡原野上的一片片黄色彩云，亦或是失落在村外的一块块黄色地毯。清风微送，黄浪轻漾，蜂蝶乱舞，煞是好看，复苏着土地和季节的心情。

油菜花因为品种的不同，可以从开春一直开到三月。油菜生性泼辣，田间、地里，只要有土壤的地方都可以成活，而且比稻谷容易伺候，秋收过够腾空的稻田不用整理，按规律挖上坑，丢进一些土制的肥料，一个土窝撒上三两粒油菜种子，不到一月，田间就会冒出整齐的绿。

冬天还不曾迈过门槛，它们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冬日里遇上连续晴朗的天气，星星点点的金黄也会从绿油油浓郁里冒出来。除夕的编炮响过之后，只要一闻到春天的气息，那些攒了一冬力气的油菜花便会使出浑身的力量竞相开放。

“最是一年好去处，花海人家是澧洲。”说的就是我家乡春天的油菜花。那些盛开的油菜花气势壮观，成片成片，特别是花开时，正是油菜茂盛的时期，几乎看不见田梗的存在。长在地里的，若不是自家人，是分不出哪垄是是哪家的。远远望去，一片金色的海洋，金色的沟壑，金色的原野，金色的河堤，金色的花坛，金色的盆景，都是它们。“片片块块嵌农庄”是它们，“高低起伏卧风间”是它们，“迂回曲折顺湾转”是它们……与炊烟、池塘、村落人家相辉映。我喜欢那种格外鲜艳的颜色，极度浓郁的黄，蛋黄直到金黄，多么热情团结的颜色。



3、



踏青的人们倘佯在油菜花的田野，灿烂的笑在阳光下大朵大朵地袭来，闻着馨香的泥土气息，闻着空气散发的芳香，心中清幽、惬意极了，不觉让人遐想万千……若只在花间静默，闭眼，深呼吸，仿佛能听到油菜花的絮絮话声。缘身在那金灿灿的浪花中，感染着美的诱惑。在那金灿灿的花海中，连思维都变得简练，神情也随之凝定。

油菜花美不是因为它们的芬芳，相反它们的花的味道和桃花、荷花的香味有着极大的差别，不是香味，而是有些土腥的涩味，但它们结出的种子却能炸出喷香喷香的菜油。远远从油炸房经过，那个香味，禁不住让人咽下喉里的唾液。小的时候我们象偷油吃的小老鼠常打油房的主义，均因库房管理森严，未能得逞。

乡亲们种下了油菜，也种下了希望，那些极目无限的金黄，像一幅幅浓郁的水彩画。村在花中立、院在花中嵌、家在花中站、人在花中走、牛在花中行、车在花中奔、鸟在花中飞、蜜在花中采、水在花中穿，均是半遮半掩，表露着含蓄中的意韵，美得纯净，美的华实，虽然不像桃花那样招人喜爱，却像蜜蜂那样默默奉献着。



4、



与蜜蜂产生会悟就是源于油菜花。我的童年是在油菜花海中捉迷藏、抓蝴蝶、和小蜜蜂赛跑中度过的。那些记忆时常被城市的喧闹唤醒，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小时候那个调皮劲儿啊，一点都不比男孩差。常偷了小叔叔夏天捕蝉的网兜去油菜花间捕蜂。油菜花鼎沸时期，蜜蜂也花一样的紧簇，很容易就捕捉到手。不过，那些行为都是趁养蜂人小寐的时候进行。若醒着的时候实施那些坏坏的行为，我会被蜂蛰伤的。那蜂好似懂人语，养蜂人吆喝我一声，蜂一下子旋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那快乐的童年，无忧无虑的童年，我那金黄色的童年啊，就在“悠悠岁月长长的河”的歌声中随风了，落在了老去的红颜上，亦随了西去的澧水远去了。

如今，看惯了都市里的玫瑰、百合、郁金香、康乃馨，享受惯了城市的冷暖空调，吃惯了上等的植物色拉油，家乡油菜籽榨出的油倒是很少问津了，家乡菜油榨房的香味虽然远远在风中传播，但它们却如风怎么也抓不住了，它们去了哪里？它们应该还在，只不过换了更新更温馨的地点。

今晚，真想淹没所有记忆，淹没那些蜂飞蝶舞、花香沁心的温馨，淹没终生追寻的灵魂高地。今晚，只想徜徉于花丛，让那灵动的情怀穿越茫茫时空，停留在某一本线装的诗集。今晚，乡村的夜想必也是宁静如许，幸福和疼痛的故事都在梦里生长，走过纵横交错的阡陌，心中涌起层层热浪。今晚，诗人已老于这个冬天，但我还是想把热切的希望开往春天，想在在澧水边上生一冬炉火，迎接乡亲走过田埂时带来的暖风，汗水的辛酸飘出金黄一片。我如蜂一样在金黄的地毯里快乐地跳动……

蜜蜂是澧水以东丢失的孩子，在我的心中“嗡嗡，嗡嗡”歌唱，传进今晚的梦里。今夜，我的芳香覆盖家乡覆盖所有我爱的乡亲，覆盖我的金色永远点亮乡亲们的梦……

-全文完-